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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善人，您怎么也來這大澡堂子洗澡??？”老板的招呼聲，引起了靠墻而坐的肖塵的注意，他不由得將眼光瞟向了門口。

大門口，一個低矮的胖子，身后跟著一個弓著身子的下人，走了進(jìn)來。

“家里的熱水再好，也沒有你這的大堂子泡著舒服。平時家里也能湊合洗澡，這不是過年了么，在你這，將這一年中的晦氣，都泡干凈。”

腆著大肚子，紅光滿面的張善人呵呵的笑著，便朝著澡堂子里面走去。

身后的下人提著一大包東西，顯然是張善人的換洗衣服，緊緊地跟在后面。

“洗澡就洗澡，說這什么話。還要在我這將一年的晦氣都泡掉，我這就是晦氣的收留所啊?！崩习鍥]好氣的嘟囔了一句。

看著眼前的一切，肖塵心里不由得暗想：“看來，這張善人也不是名副其實(shí)的善人，至少，說的這話，就有點(diǎn)自私。一個自私的人，卻出錢為一個荒廢的小院修繕圍墻，其中恐怕有些特殊的原因?！?/p>
想到此處，肖塵的心里稍微的有了一點(diǎn)寬慰。

眼看著王三即將要過頭七，整個事情多少有了一點(diǎn)眉目，在頭七燒紙的時候，自己也不會啞口無言。

男澡堂的門簾嘩啦一聲被掀開，三兒的小腦袋，從里面鉆了出來。

洗浴后的三兒，身上的污垢經(jīng)過一番清洗之后，竟也是眉清目秀。那嫩白的小手，如同一個秋后的蓮藕，晶瑩剔透。

雖然還是那一身臟兮兮的襤褸舊衣，可那粉嫩的臉頰和一雙透滿靈氣的大眼睛，竟讓人不由得生出幾分愛憐。

“走，我們?nèi)ベI一身新衣服，再好好吃一頓飽飯?！毙m往澡堂老板的柜臺上扔了一點(diǎn)碎銀子，拉著三兒就擠出了排隊洗澡的人群。

“這位官爺，您給的錢多了?！笨粗前谆ɑǖ乃殂y子，老板急忙扯著嗓子向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肖塵喊道。

“過年了，做買賣也不容易，多余的你留著吧。”肖塵頭也不回的道。

老板一愣，拿過那些碎銀，搖了搖頭。

在這個小鎮(zhèn)上，無論是官爺，還是財大氣粗有權(quán)有勢的，類似張善人這種人，來自己這里洗澡，不但不給錢，而且隊也不排。

這位看起來頗為面生的官爺，居然給了這么多碎銀，誰說的官爺里面沒好人？

帶著三兒，將他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換成嶄新的棉衣。又買了一雙靴子款式的棉鞋，整個人看起來利索了許多。

吃點(diǎn)什么呢？

北方人，以面食為主，但想到三兒之前過的日子，肖塵帶著他，來到了一家羊肉館門口。

掀起門簾，兩人走了進(jìn)去。

“這位官爺，二位吃點(diǎn)什么？”小二將肩上的白色毛巾一甩，熱情的迎了上來。

“兩碗熱面，外帶一大盤羊肉?！泵盍艘辉缟希m的肚子也有點(diǎn)饑餓，就要了兩碗。

自從成為孤兒以后，三兒從來未曾吃飽過一次。

看見這熱騰騰的熱面，早已兩眼發(fā)直，餓狼一般的只等著肖塵發(fā)話。

“吃吧，別著急。以后不會再讓你餓肚子了?！毙m笑了一下，將筷子遞到三兒的手里，和藹的說道。

得到許可，三兒端起熱面，開始狼吞虎咽。

“別著急，小心噎著。一會還有羊肉呢，慢點(diǎn)吃。”如同當(dāng)年王三照顧自己一般，肖塵將一碗熱騰騰的面湯，推到了三兒的手邊。

“嗯?！比齼汗郧傻狞c(diǎn)點(diǎn)頭，端起面湯喝了一口。

“那墻底下，被捂死的人，是你的朋友嗎？”三兒看著肖塵，怯怯的問道。

肖塵停下了吃面的動作：“為什么會這樣認(rèn)為？”

“你們都是好人，真正的好人。”

“哈哈哈?！毙m一陣大笑。自己這個在朝廷大員心目中，幽靈一般忌諱的狠毒之人，竟被三兒說是真正的好人。

“真的，我感覺你們都是真正的好人。你帶我洗澡，又買穿的，買吃的，你這是對人好。而那天的那位帶頭的公公，是為了救大黑狗。你們不像有些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比齼阂槐菊?jīng)的說道。

“什么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呢？”肖塵被三兒認(rèn)真的態(tài)度逗笑了。

“就像鎮(zhèn)上的張善人，大家都叫他善人，其實(shí)他壞得很?！?/p>
“說說看，他怎么壞了？”

“以前，在街上遇見他，他大聲吆喝著，給了我兩個銅板，讓我賣包子吃。我以為他真的是個好人。有一次，連續(xù)幾天沒有吃到東西，我肚子好餓，就想著上張善人家討一口吃的?！?/p>
“他家大門口有人把守，兇神惡煞的我不敢去，就從后門乞討。正好遇見張善人從后門出來，看見我要飯吃，一腳將我踹到，嘴里還罵罵咧咧的說，再敢上門乞討，就要了我的命?！?/p>
“從哪往后，我再也不敢上他家乞討了，就算他家每月一次的給窮人發(fā)放饅頭，我也不敢去?！比齼旱难壑?，帶著一絲懼怕，還有一份憤恨。

肖塵伸出手，摸了一下三兒的腦袋：“以后，咱不用再討飯了，也不用那么的懼怕張善人?！?/p>
隨即心中一冷。

張善人，管你真善還是假善，若是參與了謀殺王三的勾當(dāng)，你們?nèi)覍逆?zhèn)上徹底消失。

“大哥，您說，一只狗怎么會有那么大的力氣，將一堵院墻都給拉倒啊。”三兒仰起頭，天真的望向肖塵，并且，親切的稱呼肖塵為大哥。

“你是說，那堵院墻，是被大黑狗拉倒的？”

三兒點(diǎn)點(diǎn)頭：“那堵院墻下面有一個巨大的木楔子，也不知道誰抓住那只流浪的大黑狗，把它拴在那里。而且，還將黑狗的一只前腿都給砍斷了。血流了一地，看起來好恐怖。我?guī)状蜗肷先ソ忾_繩子放走它，可是看見它吊在空中的斷腿，就沒敢過去?！?/p>
“然后，幾名公公看它可憐，想放它離開，結(jié)果驚動了大黑狗。它使勁向外沖出，就拉掉了木楔子，然后整個院墻就倒了下來？”肖塵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是這樣的。不過大黑狗也不是因?yàn)橛腥俗呓朋@動的。狗的旁邊不知道是誰，還放置著一個巨大的獸夾，那三人一靠近，黑狗就后退了一下，尾巴剛好打在了獸夾上。大黑狗一驚，又疼痛難忍，才沖了出去。”三兒努力的回憶著當(dāng)時的情景。

肖塵嘴角抽動了幾下：“夠狠，連一只狗，都可以拿來做文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