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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我的!數(shù)到三就放手……1……2……3……”
腳下就是洶涌奔流的山洪,所有人都危在旦夕,穿了這身軍裝,她就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zhǔn)備,哪怕……
拽住她手不愿意松開的……是她最愛的人。
“陽陽,聽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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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的西部地區(qū),總有那么一兩個山旮旯,被貧窮包圍,人們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而陳蘭花就出生在這里,一個叫竹木的村子,這里除了漫山遍野的荔枝樹,剩下的就是成片成片泥濘的水稻田,村子里的人靠著這些東西過活,日復(fù)一日的辛勤勞作著。
陳蘭花的家在村子的最末尾,靠著最荒蕪的野嶺,在她還未上小學(xué)的時候就經(jīng)常跟著同村的幾個玩伴去嶺上玩,在大樹底下摘野花戴,到墳堆邊采蘑菇來玩過家家。
每個人的童年都有過一段美好時光,那時的陳蘭花確實過得無憂無慮,她每天的活動范圍都沒有超過那一片全是墳堆的野嶺,甚至連村里的小賣部都沒去過,從出生到她七歲,她接觸的人和事都很局限。
她家很窮,但她家有一棟一層的水泥房子,里頭還鋪著粉花色的瓷磚,在她出生的那個年代,在她們那個村,擁有這樣一層樓已經(jīng)算是頂好的了。然而,她家除了那層唯一的樓房,其余的什么都沒有,別人家即使住得再破,也有高壓鍋、電視機(jī)這些最基本的家電,她家呢?煮飯用的是最古老的大鐵鍋,唯一的那臺黑白電視機(jī)已經(jīng)有二十個年頭了,那還是她媽媽出嫁時幾個大舅湊錢給買的。天氣好的時候還可以收到一個電視臺,遇上雷雨天,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白點(diǎn)點(diǎn)。
家里孩子多,兄弟姐妹全部加起來有七個,她排行老五,那個時候她還很小,根本不懂什么是好壞,什么是貧窮。
上學(xué)前班的時候她語數(shù)兩科全是零分,被一個班百來號人嘲笑,后來……
后來怎么樣她記不清了,只是在那之后她每回考試都是滿分雙百,每個學(xué)期都能拿優(yōu)秀獎狀,把家里那一面墻貼得滿滿的,那個時候的她,特別驕傲。
但在她三年級的時候,脖子左側(cè)突然長出來一片深紅色的東西,透過皮膚映襯出來的紅色斑點(diǎn),很像胎記。有調(diào)皮的小男生把她堵在樓梯拐角,嘲笑她是怪物,還說她脖子上的是蛇皮癬(當(dāng)?shù)卣f法的一種皮膚?。?,被她碰過的人都會被傳染。自那以后,班上的同學(xué)都不愿意跟她玩了,開始排斥甚至是孤立她。
才十歲的陳蘭花放學(xué)回家之后偷偷躲在老屋后面的柴垛哭,委屈的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往下掉。
南方的冬天不下雪,但卻格外陰冷,天也黑得快,陳蘭花的媽媽王月桂做工回到家沒發(fā)現(xiàn)陳蘭花,就扯著大嗓門問陳文明(陳蘭花的大哥),
“阿蘭呢?怎么還不見回來?”
阿蘭是陳蘭花的小名,家里人和相熟的人都是這么叫她的。
“我怎么知道!”陳文明不耐煩的說道。
陳文明已經(jīng)上六年級了,因為是長子,王月桂和丈夫陳生對他都很溺愛,有什么也都是先緊著長子,其他幾個小的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陳文明穿舊的。
農(nóng)村人注重香火,重兒輕女幾乎成了一種風(fēng)氣。陳家有七個孩子,但除了陳文明,還有家里最小的陳文松是男孩之外,其余五個都是女孩子。
可陳蘭花從未見過比她大好幾歲的二姐三姐,有一回她問王月桂,得到的回答卻是二姐三姐去山婆婆那里吃炒米糕了,要很久才能回來。
一聽說有吃的,陳蘭花也囔囔著要去,結(jié)果被王月桂呵斥了一頓,從此以后都沒人在提及這件事。
王月桂瞪了一眼長子,自己放下鋤頭,到鄰居那邊找人。鄰居陳發(fā)榮家有一臺小彩電,還有一個影碟機(jī),周圍幾戶人家的小孩都喜歡放學(xué)之后跑到他家看林正英的鬼片,見到僵尸出來嚇得哇哇叫,碰到林正英那幾個傻徒弟被捉弄,一群小屁孩又嘎嘎嘎的大笑起來。
在陳發(fā)榮家沒發(fā)現(xiàn)陳蘭花,王月桂站在自家門口那塊凸起來的大石頭上,叉腰扯著大嗓門喊,“阿蘭!阿蘭!”豆豆盒.doudouhe.
陳生跟著工隊到廣東做水泥工去了,一般都要過年的時候才回來,王月桂獨(dú)自在家操持著這一大家子,還要做農(nóng)活,辛苦程度可想而知,不到四十的人硬生生磨出來五十的面相。
聽到王月桂的喊聲,陳蘭花抽抽搭搭的站起來,抹干臉上的淚水,磨磨蹭蹭的從屋后的柴垛走出來。
王月桂看到她,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就是一擰耳朵,“死哪去了?!啊!天都黑了,豬草打了沒??。 ?/p>
竹木村幾乎家家戶戶都養(yǎng)有豬仔,多的人家有十幾頭,最少的也有兩三頭。陳家也養(yǎng)了四頭白豬崽,一頭黑母豬,還有一窩剛戒奶的小豬,陳蘭花每天放學(xué)之后要做的就是扛著一個大簸箕,到野地里去割豬草。
今天因為在學(xué)校受了委屈,她壓根都忘了打豬草這回事了。
王月桂看著天井的穿廊上空蕩蕩的大簸箕,氣得又打了幾下陳蘭花的胳膊,“讓你懶!讓你懶!”
陳蘭花縮著身體,卻不敢躲閃,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卻沒有流下來。王月桂動不動就打他們,就連她大哥陳文明都不能幸免,她都習(xí)慣了。
兩個小的躲在里屋,趴在破了一塊的窗戶邊向外張望。
陳蘭花的爺爺陳老頭從自己屋里出來,梗著脖子在上頭插嘴,“月亮都出來了怎么還不做飯!這是要吃晚飯還是吃夜宵!以后回來早一點(diǎn)做飯!什么事情要拖到天黑了才回來!一天天的在外頭犯懶!”
陳老頭年輕的時候在竹木村的名聲就不怎么好,無他,就是好吃懶做脾氣暴躁,陳蘭花的奶奶沒得乳腺癌去世的時候陳老頭還經(jīng)常拳打腳踢,他的幾個兒子也是從小被打著長大的,其中陳生是陳老頭最不待見的一個,至于他為什么還跟著陳生一房住,這個村里人都是無奈搖搖頭。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自家的事尚且理不清,誰還有空去同情別人。
陳老頭不待見自己的大兒子,同樣的也不待見這個大兒媳婦,連同這一竿子的孫子孫女也不待見。王月桂在這一帶也是出了名的快嘴媳婦,要是惹上她,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罵出來,她要是在家的時候陳老頭不敢怎么囂張,但是王月桂不在的時候陳老頭就經(jīng)常會把幾個小孫子小孫女趕下飯桌不讓他們吃飯,還經(jīng)常打罵,不管多難聽的話他都能罵出來,還詛咒陳生死在外面別回來。陳蘭花他們還小,也想不通爺爺為什么那么討厭他們,過年給紅包的時候爺爺只給小堂弟卻不給他們,她去問還被爺爺罵,說她是討命鬼。
陳蘭花不懂討命鬼是什么,但是她卻懂了爺爺對他們這一家的不喜,所以漸漸的,他們也不喜歡這個爺爺,也覺得爺爺討厭。
爺爺不給他們吃飯,他們就自己去煮,還沒灶臺高的幾個孩子掄著大鏟子翻炒大鐵鍋里的那一把青菜,油鹽都沒有,只加了一瓢清水,煮出來的東西跟豬食差不多,但他們卻不在乎,照樣就著發(fā)黃生硬的米飯吃得歡樂。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所以陳蘭花未滿八周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能熟練的自己淘米煮飯,自己去菜地里摘菜回來做一家人的晚飯。
雖然味道不怎么樣,但好歹懂得放油鹽并且也是熟了的。
陳老頭不待見自己的大兒媳婦,王月桂也沒給過他好臉色,孩子是從她肚皮底下出來的,怎么打罵都是她這個當(dāng)媽的說了算,陳老頭碰一根手指頭她都不樂意,為此,好幾次她都當(dāng)場跟陳老頭嗆聲,就差沒打起來了。陳老頭年輕那會橫著走,但現(xiàn)在半截身體埋進(jìn)黃土的人了,打起來也打不過王月桂,只能站在一邊梗脖子叫嚷,什么難聽說什么。
入冬了,王月桂要到山上去砍柴,還要一捆一捆的背回拆房壘起來,地里還沒刨完的木薯也等著她去收,經(jīng)常忙活到天暗下來才回。以前王月桂忙農(nóng)活天都黑透了才回來,陳蘭花他們煮好飯之后陳老頭就立馬上桌吃,還不許陳蘭花他們給王月桂留菜,即使留了,他也會把肉挑出來放到自己碗里,也不許陳蘭花他們多吃肉。
陳家條件本來就不好,也不是每天都能吃著肉,就那幾片豬肉還是王月桂買來給幾個孩子吃的,也沒想著自己吃,結(jié)果就全到了陳老頭嘴里。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懂事的幾個孩子都已經(jīng)學(xué)精了,王月桂不回來他們就不煮菜,就光洗好了放在那里,肉也藏起來不讓陳老頭看見,等王月桂進(jìn)門了他們才開火煮,這樣就防不著肉都進(jìn)了陳老頭的嘴了,為此,陳老頭十分不滿,王月桂一回來晚了他就各種指桑罵槐含沙射影。
一般這個時候王月桂就當(dāng)沒聽見似的,該干嘛干嘛,她又?jǐn)Q了一下陳蘭花的胳膊,罵道,“還不快去幫你哥喂豬!”
陳蘭花應(yīng)了一聲才磨磨蹭蹭的去抬那個放好豬食的笨重塑料桶,雙手吃力的半提半挪的去豬欄喂豬。
王月桂則拿起穿廊上的大簸箕趁著天還沒完全黑透之前打好明早要用的豬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