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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丑時（十二）

滿琳瑯沒有帶他們離開宅子，走到廊道時，往左邊走去。

穿過廊道又到一處院子，卻是一堵墻。

“兩座宅子是連在一起的，墻的那一邊，就是主宅?！?/p>
孫明玉訝然問：“難道有開關(guān)。”

“當(dāng)然是??沒有。”滿琳瑯提著寬大裙擺爬上旁邊的高聳石頭，翻身一躍，就這么水靈靈地翻過去了。

如此樸實無華，簡單有效。

三人：“……”他們到底在期待什么新奇的機(jī)關(guān)。

他們只好跟著她一起翻過去。

結(jié)果真回到了主宅。

滿琳瑯十分幽怨地看向宋正義，“割斷的藤蔓要給我種回去哦，種不回去我會殺人的?！?/p>
宋正義嘆氣，“種不回去，也不想被殺，實在不行我賣身賠錢？”

滿琳瑯咯咯笑了起來，臉色一變，“不要。”

“傷心了。”

“呵?！?/p>
行至廂房，秦媽媽已經(jīng)煮好水，充好咖啡，備好了茶點。

室內(nèi)滿繞咖啡香氣，焦香焦香的。

三人一個是富家子弟一個是富家小姐一個走南闖北什么都見過，沒有人說咖啡該換成茶，喝了幾口沒加糖的，反而覺得精神。

孫明玉邊加糖邊說：“滿小姐，你這里遲早要被人發(fā)現(xiàn)的，棺木的事你要怎么解釋呀？”

龍耀林說：“現(xiàn)在你該給我一個解釋。”

“不要著急嘛?！睗M琳瑯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咖啡，“你們不如先問問我是怎么找到這些尸體的。”

“洗耳恭聽?！?/p>
滿琳瑯說：“一個山坑里?！?/p>
孫明玉詫異：“什么山坑？都在一塊？”

“是?！睗M琳瑯雙手疊在腿上，緩聲，“我并不是一開始就住在這里，今年四月春雨停歇后，我們搬到了這里?？扇肓肆?，總能在宅子里聞到異味，像臭老鼠的味道。后來秦媽就帶仆人去找，卻沒有找到?！?/p>
“后來一個仆人貪嘴，去追野雞，不慎掉進(jìn)山坑?！?/p>
“再然后，就在那發(fā)現(xiàn)了滿坑的尸體。有些已經(jīng)腐爛，有些是剛死沒兩天。”

“我買了棺木收斂尸體，放在后院，正要去找警察，孫小姐就誤入了。隨后是宋老板，最后龍警長也來了?！睗M琳瑯說，“真好，省得我去報警了，就是啊……”

宋正義說：“就是滿城謠言傳開了，索命的帽子還扣在了易奉崇的頭上，他不會就此罷休的?！?/p>
滿琳瑯一臉可憐，“那宋老板可要好好保護(hù)柔弱的我?！?/p>
宋正義已經(jīng)不信她那套了，“滿小姐下手的時候少殺幾個才對?！?/p>
滿琳瑯笑得往后仰去，開心極了，“好哦?！?/p>
龍耀林對她說的話有所懷疑，他問：“既然你是清白的，為什么要裝神弄鬼弄兩個大宅？”

“哪有??”滿琳瑯說，“這宅子荒廢多年，也不知道誰是主人，我仆人發(fā)現(xiàn)了它，告知了我，我也是將這里當(dāng)做避暑山莊而已。這只是它原本的構(gòu)造，并非我如今讓人做的?！?/p>
孫明玉說：“這話不假，那些木頭、石板，都已經(jīng)用了多年，不是新造的?！?/p>
龍耀林問：“你怎么這么篤定？”

“我雖然不是學(xué)建筑的，可是家里老宅新宅二三十處，想不懂也難。”

龍耀林細(xì)想后也點點頭，他又問：“后來你有沒有在山坑發(fā)現(xiàn)尸體？”

“沒有。”滿琳瑯輕輕嘆息，“如果能抓到拋尸的人該多好……我想，那就是饕餮了。”

“滿小姐未免懂得太多了，你年紀(jì)還小，怎么會篤定那就是饕餮所為？”

“我不懂，但我的管家懂。”

宋正義看向了秦媽媽，龍耀林也看向一直默不作聲在一旁倒咖啡的老嫗。

秦媽媽的臉早已滄桑，眼底神色更是滄桑。她低啞著聲音說：“二十多年前，饕餮是讓人聞之色變的怪物。他當(dāng)街擄人、半夜偷人、沉船抓人，手法迅猛，讓人防不勝防。失蹤的人重新出現(xiàn)在百姓眼前時，要么是一條腿、一只手、一個腦袋，難得齊全的尸體，也是爛心爛肉，慘不忍睹?！?/p>
她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如今山坑里那22具尸體，跟當(dāng)年老奴所見的，一模一樣，除了饕餮，世上再找不到第二個如此殘忍的人?！?/p>
這并不是什么讓人輕松的往事，屋里四人聽得沉默。

許久龍耀林問：“那為什么要準(zhǔn)備27口棺木，而不是22口？”

滿琳瑯眨眨眼：“店里剛好有27口，就都買了，不然多難受?！?/p>
宋正義不得不說：“……原諒我并不是很懂你難受在哪里。”

龍耀林此時出乎意料地說：“我懂?！?/p>
宋正義和孫明玉滿眼疑惑地看向他，龍耀林說，“就像一碟花生米，剩幾個在那，我會很難受?！?/p>
滿琳瑯兩眼放光，大有找到知己的感覺，“對對對?！?/p>
余下兩人：“……”對什么？好像真的不是很懂哪里會難受！

滿琳瑯撫手，“好了，回歸正題。”

龍耀林皺眉，“還有什么正題？”

剛才說的那些不是正題？

“既然知道了是饕餮所為，那當(dāng)然是怎么抓住他?！睗M琳瑯拍手，“我宣布，抓禽獸四人組成立。”

孫明玉數(shù)了數(shù)屋里人，她意外問：“我也是？”

“對呀，你也是?！?/p>
“你上一次還挺嫌棄我的……只找宋老板說話?！?/p>
滿琳瑯說：“之前我的確是不想要你加入，在我眼里你不過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學(xué)生?？墒莿偛拍闾嶂髯舆M(jìn)來抓女鬼的時候，我又覺得你比男人還要可靠。身體強(qiáng)壯的人好找，可心里強(qiáng)壯的人卻很難找?！?/p>
孫明玉既高興又有點小感激，這種被人認(rèn)可的感覺屬實不錯。

“那讓我加入吧，我是學(xué)生，還是女生，之前都在鄉(xiāng)下外婆那住，今年才回城里，臉生，要我跑腿辦事好用?！?/p>
滿琳瑯輕搖扇子，笑得溫柔，“我也正有這個意思?！?/p>
“太危險了?！饼堃终f，“饕餮是什么人，你們不要太小看他。不要憑著一腔熱血就做這么危險的事，抓殺人兇手是警察的事。”

孫明玉忍不住嘀咕，“他從清朝作惡到民國，你們也沒抓住他?！?/p>
事實擺在眼前，龍耀林無話可說，作為警察，他也很憋屈。

宋正義問：“滿小姐有什么計劃？”

滿琳瑯看了看他，知道他在問“誘餌計劃”要不要跟他們兩個人說。她說：“沒有?！?/p>
宋正義明白了，她還沒有準(zhǔn)備要告訴他們這件事，于是他也沒有提。

饕餮很狡猾，或許哪里還藏著眼線。

一旦讓他察覺到有人準(zhǔn)備追蹤他，那很有可能會再次發(fā)生當(dāng)年火燒衙門的慘案。

謹(jǐn)慎點并沒有什么不好。

雖然結(jié)盟容易，但互相信任卻需要一些契機(jī)和時間。

龍耀林說：“關(guān)于鬼宅的事，輿論擴(kuò)大也沒有什么不好，至少饕餮知道在觀音山拋尸不安全，或許會消停一段時間，隱約救了不少人吧。”

“暫時的。”宋正義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他一旦開始作惡，就一定會持續(xù)性地作惡，并且是頻繁的。當(dāng)年也是如此，要么消停幾個月半年，要么在短時間內(nèi)頻繁擄人。應(yīng)該是有規(guī)律的，但我猜不出他有規(guī)律的動機(jī)是什么?！?/p>
龍耀林問：“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滿琳瑯說：“我想徹查那位大老板易奉崇，他有饕餮的嫌疑?！?/p>
“為什么是他？”

“挺簡單的猜測?！睗M琳瑯說，“死人越多，他的棺材賣得越好。”

理由確實簡單卻又很粗暴，但目前沒有更好的調(diào)查人選。

滿琳瑯眸光微冷，像一只黑沉的小兔子，坐在椅子上周身冷然，“城里那些有錢的、有權(quán)的，都是我想調(diào)查的人?！?/p>
孫明玉心頭咯噔，問：“為什么是他們？”

“因為只有這兩種人，才能將殺人后的善后事做的那么好。無論是抓人、藏尸，以及過往發(fā)現(xiàn)的大量的剖尸刀具、名貴藥材，就連發(fā)現(xiàn)的幾處宅子，都非窮人可為，是花費(fèi)了一定財力的?！睗M琳瑯說，“所以我對饕餮最基本的判定，就是有錢，或許還有權(quán)勢。”

孫明玉點點頭，“我爸雖然有錢，但可以不用費(fèi)力氣查他?！?/p>
她本來還想要不要解釋清楚，滿琳瑯就幽幽說：“是啊，有一個老婆三個小妾還生了八個孩子的人，實在是不像有空殺那么多人的樣子?！?/p>
“……”孫明玉只能舉一反三說，“那小妾少的人需要重點查查？”

滿琳瑯撫手笑說：“對呀對呀，小玉你真聰明?！?/p>
宋正義說：“如今等觀音山的謠言繼續(xù)飛吧，山坑由滿小姐你看著，謠言的事龍警長你先別管，孫小姐你留意市井動向?！?/p>
龍耀林問：“你做什么？”

“我去找馬爺說說觀音山的事?！?/p>
龍耀林一頓：“你真認(rèn)識馬半坡？”他還以為他為了救命撒謊來著。

“認(rèn)識?！彼握x起身，“好了，散會?！蹦┝怂终f，“還有一件挺重要的事。”

三人看他。

“抓禽獸四人組??實在是太難聽了，我申請換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