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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謝氏后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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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四人回到祥福樓的時候,樓中便已經(jīng)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事實上這兩人的到來是情理之外,卻已在蘇錦的意料之中。


此二人正是慶王鐘哲和慶王府的府兵統(tǒng)領(lǐng)秦介。


蘇錦自然也明白,鐘哲那日在當(dāng)時雖然是的確相信了她說的除了他還能選擇其他人,但是等他回去再一細想,那可就未必還這么認為了。那么他也會自然的認為真正的主動權(quán)其實是握在他手中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就算是答應(yīng)了,他也一定會開出更多對他最為有利而她卻還不得不答應(yīng)的條件來。


讓自己處于被動之地,這是蘇錦所絕對不允許的,所以即使昨日孟瑩沒有派人來邀請她,也最多明日,不論以如何的方式她都是一定要去代王府上走一趟的!


這一行為若放在尋常當(dāng)然是沒什么的,但是如果放在現(xiàn)下的時間點上,對于正在作壁觀望的慶王,那可就沒什么也也什么了。


所以,慶王坐不住了也正常。


“蘇錦,你是不是,應(yīng)該給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鐘哲站在臨窗前,目光森冷地看著蘇錦。


“王爺要蘇錦解釋什么?”蘇錦淺笑道。


“那你告訴本王,你去代王府做什么,去見代王?然后把那日跟本王說過的話再變著套路又跟代王說一遍是嗎?”鐘哲冷笑道。


“王爺如果一定要這么想,那我解釋再多只怕也是白費口舌,反正時間也已經(jīng)過去了兩日,今日已經(jīng)是第三日,王爺,考慮好了嗎?”


“本王,沒辦法相信你!”


蘇錦淺然一笑,“難道就因為我去過代王府嗎?這王爺大可放心,且不說我只是代王妃之邀去敘敘話,賞賞花,從頭到尾都根本沒有和代王打過一次照面,而且代王妃在代王身邊扮演著一個怎樣的角色王爺您應(yīng)該再清楚不過了吧!更何況,蘇錦也從來不是一個一心事二主的人,怎么說,王爺放心了嗎?”


鐘哲淡淡一笑,“本王可以答應(yīng)你,但,本王有一個要求!”


“王爺請說!”


“你,必須住在本王的府中!”


蘇錦嫣然一笑,“王爺這是,準(zhǔn)備控制住我嗎?”


“蘇姑娘為何要把話說得如此難聽?如今我們既然已經(jīng)是伙伴,而蘇姑娘也即已是本王的座上貴賓,那本王,怎么也該有點待客之道不是?”


“既然王爺也已經(jīng)視蘇錦為王爺?shù)淖腺e了,這與幕下僚還是有區(qū)別的吧!何況蘇錦畢竟是一個女子,王爺提其他的什么條件都可以,唯獨這一點,恕蘇錦不能從命!如果王爺對蘇錦還是不放心,那王爺大可在蘇錦居處的周圍都放些人看著就是!”


“蘇姑娘這是說的哪里話,本王自然相信蘇姑娘的為人,之所以想要蘇姑娘住到府上完全是出于對我們所共謀的大計之考慮,而絕非是對蘇姑娘的不信任。既然如今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那本王現(xiàn)在,可以聽一聽蘇姑娘你的誠意了嗎?你完整的身份信息,還有你手中,到底有多少的勢力?”


蘇錦淺淺一笑,“我的確……并不姓蘇!我是蘇家家主收養(yǎng)的義女,原本姓謝,名謝青嬋。至于家父的身份,如果王爺記性好的話,應(yīng)該也還有些映像,便是十一年前你的皇長兄登基之日,在宣政殿上說了所謂‘大逆’之言,鐘景一怒之下將其滿門抄斬了的江州刺史,謝宏績!”


當(dāng)蘇錦提到十一年前的時候,鐘哲的面色就已瞬間僵硬,而聽到謝宏績這個名字時,更是渾身定住,已完全沒了任何動作。


十一年前,十一年前應(yīng)該是現(xiàn)今的晉陵之中,幾乎過半的人都決不想回憶和提及的一年,它是一個禁忌,尤其是朝堂之上,官場之中,它像一個噩夢,不知盤旋在多少人的心中。


當(dāng)年在一場宮變的流河血洗之后,鐘景登基之日,在宣政殿上,本該是接受百官朝拜之時,其中卻有一個人站出來,走到鐘景之下、百官之前,抬手怒指鐘景,厲聲痛陳鐘景的皇位來路不正,并指控他毒害先王,算計見長,陷害忠良,篡改遺旨,奪權(quán),篡位!


當(dāng)然,結(jié)局,就是謝宏績當(dāng)庭賜死,連其家室滿門盡誅。


“你,是謝宏績的女兒?”鐘哲震驚道,“可當(dāng)年謝家,不是滿門抄斬?zé)o一幸存嗎?”


“謝家并非無一幸存,因為謝家還有一個因生辰八字與家父相沖,而自小被寄養(yǎng)于外的小女兒。”


“所以,你就是那個幸存下來的謝家人?”


“對!”蘇錦淺笑點頭,“現(xiàn)在,王爺可以相信,我們是有共同目的的人了嗎?”


“那你告訴本王,你手中,現(xiàn)在的籌碼,有多少?”


“蘇錦現(xiàn)在是瀛州蘇家的三女,義父又與我父親乃是深交,我如今所行之事義父也會傾力支持,蘇家有多大的勢力,現(xiàn)在的蘇錦,就有多大的勢力!至于江湖上,托大不敢,但蘇錦手下像身邊三人這樣身手的人,二三十位都還是有的!當(dāng)然,我這點財勢和人勢,我王爺你比起來,可能就不值一提了!”


鐘哲卻是大笑搖頭,“先不說單憑你這財力就已與本王旗鼓相當(dāng)了!本王實話告訴你,像你手下這樣的高手,本王是……基本,一個都沒有,連我手下身手最高的府兵統(tǒng)領(lǐng),他都說沒把握勝過你手下三個中的任何一個!”


“那么現(xiàn)在,王爺對蘇錦的能力,可還有質(zhì)疑?”蘇錦淺笑道。


鐘哲返身朝著蘇錦緩緩走來,在蘇錦側(cè)站后,憑借身高的優(yōu)勢直直俯視著蘇錦具之下,那雙似乎空靈,卻又深不見底的雙眸,輕笑道,“那本王現(xiàn)在,可以看看蘇姑娘的真面目了嗎?”


蘇錦毫不避讓地仰視著他的目光,聲音卻沉定堅毅而不容反對,“至少現(xiàn)在,不可以。”


有那么一瞬,鐘哲的面上是清清楚楚地寫著遺憾兩個字的,但是很快,便又換回了一幅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好!既然蘇姑娘不愿意,本王也不強人所難,但相信蘇姑娘會有愿意摘下面具的一天的!那么,既然你早已是有備而來,這條路要從何處開始,怎樣走,是否也已經(jīng)有了方案?”


“有是有,但這個先不急,既然要長久往下去,總住這里自然不是辦法,所以我準(zhǔn)備先把住宅打理好了,再談長久大事?!?/p>
“如此大計之下,蘇姑娘就這么淡定嗎?”鐘哲笑道。


“我蟄伏十一年都忍了,王爺覺得呢?”蘇錦淺笑著反問道。


鐘哲點了點頭,“這倒也是!那蘇姑娘既然有心定宅,可有看上何處沒有?你如今是本王的貴人,作為回禮,本王便送你一處宅院如何?”


“雖然錢財對于蘇錦來說并不算什么,但王爺既然都這樣說了,王爺?shù)囊环囊馓K錦自然是不好推辭,那便先謝過王爺了,蘇錦所看中的,便是與此一街之隔的甘霖街,與霽月閣相背而靠的一座府宅,原主以前也是一戶客商,聽說是后來經(jīng)營不善,家境落沒,又好娼賭,最后連府宅都賠賣了!”


“秦介,你回去便立刻去把此事安排好!”鐘哲側(cè)身望向秦介厲聲道。


“是,王爺!”


“最多兩日,地契就可以交到蘇姑娘手中了,等蘇姑娘住進去時,本王一定,親自過府恭駕蘇姑娘的喬遷之喜!”


“那蘇錦便先行謝過了!不過此地也不宜久留,王爺您,是時候回去了!”


鐘哲看了看臨窗外,漸近黃昏的天色,點頭笑道,“那本王就先告辭了,咱們,隔日再見!”


“恭送王爺!”蘇錦淺淺一笑,微微欠身道。


鐘哲看了看蘇錦,轉(zhuǎn)身隨帶秦介一同快步而去。


蘇錦且送二人離開,面上的面容卻漸漸消了下去,側(cè)身看向靠立在一旁面色有些蒼白的荊玉,輕聲詢問道,“荊玉,你還好嗎?”


荊玉放下抱懷的雙手,向同時


投來關(guān)切目光的蘇錦及碧兮碧月三人以微微一笑,“姑娘不必擔(dān)心我,我沒事的!這么多年過去,早就已經(jīng)麻木了,何況姑娘所經(jīng)歷的比我深痛不知多少倍,姑娘都能挺過來,對我來說又算什么!”


蘇錦這才露出了一連淡淡的微笑,卻似乎又更像是傷感,她說,“的確,時間久了,心,也就麻木了!”


“姑娘,錦宅那邊不是已經(jīng)安排好了嗎?為什么姑娘要讓慶王再去插手呢?”碧兮詢問道,也是在轉(zhuǎn)移話題。


蘇錦淺笑,“如今他雖已知道了我是謝老伯父的幼女,謝家遺后,手中也有不小的勢力,但畢竟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他或許能查出個大概,也足以印證我說的都是真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我以后居住的地方,他如果不親自查看一遍如何放心?再說,之前,這座宅子之前是用我們的錢買過來的,只是還不在我的名下,現(xiàn)在讓慶王在這中間再轉(zhuǎn)一回,錢回來了,宅子也白住,對于商人來說,這樣的無本之利,豈有不要的道理?”


碧月頓時豎起了大拇指,“蘇姐姐你果然就是精明!”


“可我聽著,怎么不太像是夸我呢?”蘇錦淡淡道。


“她是記著姑娘扣她要零花錢的事呢!”荊玉笑道。


碧月瞪荊玉,“本姑娘能是,是那種人嗎?”


“荊玉,你晚上去一趟霽月閣,告知杜修,‘暗流’,可以準(zhǔn)備行動了!”


“是,姑娘……”


代王府。


偌大而空蕩的房間內(nèi),昏黃的殘燭還在輕輕搖曳著,時不時地爆出“嗤”地一聲脆響,然后,萬籟俱寂,唯有那么一個單獨的身影,靜靜定格于窗前,負手遙望著外面無盡的暗夜,遺世而獨立。


春夜雖涼,可比起心中的徹骨之寒,那又算得了什么?


每于這樣的時候,鐘岸便會無法控制地想起一個人,一個似乎遺忘了多年,又似乎從未遺忘的人,她的靈動活潑、嬉笑怒罵,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她的驚艷才絕、肆意灑脫……


在孔若姝小心翼翼地將那一疊厚厚的信紙交到他手中并告訴他,不管看到了什么都必須保持鎮(zhèn)定,尤其是在有他人之時,之后也只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什么都不知道一樣。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那個讓孔若姝暗中把這個交給他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可就在那一瞬間,他唯一的反應(yīng)卻是:謐兒……


一件沒頭沒尾的事,一個早已不存在了的人,一段已經(jīng)塵封了十多年的回憶,太可笑了不是?


可當(dāng)他打開那些信紙的時候,是否是太偶然,那里面的內(nèi)容,竟然真的與她有關(guān),盡管并非是直接的,甚至從頭到尾都根本沒有提到她的名字,但的確與她有關(guān),不僅如此,它還與自己,與陳皇,與這大陳天下上上下下的每一個人,都有關(guān)!


一張又一張,一遍又一遍,他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反應(yīng)了,是震驚、是憤怒、還是難以置信?似乎都有,又似乎都沒有,因為從頭到尾,他更多的都并不是在看一個未知、駭人聽聞、而且毫無確鑿證據(jù)的說論,他反而更像是在印證自己的想法,了解一一個被掩埋了的事實,一個與自己,也與她相關(guān)的事實。


他知道這一疊的書信是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出現(xiàn)的,而且或許,一如十一年前一樣,又將是一場風(fēng)雨,即將來臨!


它為何而來,有著什么目的?它將席卷向誰,誰會成為它的中心?它又會將誰,推下無盡的萬丈深淵?然后又會迎來一幅怎樣的光景,是無關(guān)痛癢,還是天翻地覆?


暗夜悄然而逝,天際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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