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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難過和遺憾的事啊。我絕對會纏著你,不停地說:‘讓夷你告訴我吧,給我描述一下,我真的很想知道,求求你啦?!?/p>
他語氣變了,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生動,聲情并茂到任何人都會落入這個編織出來的愛的陷阱。
“再后來,你就會假裝很沒辦法地說:‘好吧好吧,告訴你行了吧。’”
最后,他的視線終于落在傅讓夷身上,揚了揚眉尾。
“怎么樣?是不是很合理?我可是很會揣摩人物心理的,還跑去導演系旁聽過,因為有段時間想當話劇導……”
沒等他說完。
“絲柏?!?/p>
沉默許久的傅讓夷忽然開口。
他一個個、不帶情感色彩地說出一些香料名詞。
“苦艾?!?/p>
“冷得有點刺鼻的味道,類似……醛?”
他仿佛在做化學實驗。
而祝知希也在恍惚間反應過來,變成那個認真記錄的搭檔。
“還有,一點很淡的花香……你聞過柚子花嗎?四月份的時候會開。就這些,混合起來,就差不多了?!?/p>
傅讓夷說完了,有些后悔,甚至是對自己失望。
他明知道敞開心扉都不會有好下場。這或許會導致破窗效應,他明明知道,還是這么做了。
一定是受到了某種蠱惑。
祝知希是不是少報了一種職業(yè)?比如催眠師之類的。
傅讓夷又喝了一口水。
而這時,祝知希忽然伸手,抓住他手臂用力搖了兩下:“你這么說,我好像真的能聞得到!”
他的眼睛又一次朝右上方看了。餐桌暖黃的光盡數(shù)灑在他眼底,像湖面的落日余暉。
“就像是……一個人在下暴雪的森林里走了好久好久,冷得快要失去嗅覺的時候,忽然,他找到了一座小木屋,推開門,聞到了一點清苦的味道,因為屋子正熬著藥草,是苦艾,然后他繼續(xù)往里走,隱隱約約地,又聞到了很清淡的花香,一回頭,窗臺的花瓶里插著一枝柚子花,雪白雪白的,和外面的積雪一樣?!?/p>
說完,他看向傅讓夷,好像真的聞到了似的,笑了起來:“好好聞啊。”
傅讓夷晃了神。
這是不可能的故事。
暴雪天怎么會有柚子花。根本不合時宜,很荒謬。就像他說他能聞到一樣荒謬。
他花了點時間走出來。下意識用左手握住戴手環(huán)的右手。又松開。
他頭腦一片混亂,身體里的另一個聲音在發(fā)出警報,在告誡:快做點什么,讓自己清醒過來吧。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你很適合的職業(yè)。”
嗯?
祝知希有些好奇,這是當老師的職業(yè)病嗎?怎么突然就挖掘就業(yè)方向了。
“什么職業(yè)?”他興致勃勃追問。
“收錢寫香評的營銷騙子。”
“那你就是靠惡毒賺錢的評論家。怪不得不坐地鐵上班,你這嘴根本過不了地鐵安檢!”
“我過不了也不會讓你過?!备底屢牡?。
這人真是……互懟之后,看到紙上寫下的那幾種味道,祝知希心里還是浮出一些遺憾。
他吸了吸鼻子,除了家里的檀木香薰,什么都聞不到。
而且極大概率上,他到死也不會聞到。這就像是他遺愿清單里永遠無法打上勾的一項,可怕的是,除了他,很多人都可以輕松地勾掉它。
任何一個Omega或是Alpha。
他的眼神漸漸下移,最后落到傅讓夷腕間。
“其實你在家里可以不用戴?!?/p>
傅讓夷看向他,不說話,下意識回避這個話題。
可祝知希卻直接伸手,指尖勾住了他腕間的銀色手環(huán):“這個?!?/p>
“雖然我用不著抑制器,但我哥我爸都有。我知道這玩意兒戴多了對身體不好,AO釋放信息素是天性,一直抑制和阻隔會導致信息素紊亂,抑制劑也一樣。我哥就只在易感期戴?!?/p>
而且越高級別的Alpha,越需要釋放和疏導,因為他們的信息素比一般的A更復雜,濃度和主導性也都更高。
打從他認識傅讓夷開始,這手環(huán)就沒摘下來過。他懷疑這人從來不摘,內分泌失調,所以才會每天心情都很差。
“和你沒關系?!备底屢某堕_了手。
“怎么沒關系?”祝知希語氣自然,“我是beta,聞不到信息素,也不會受影響。你可以當我不存在,在家就取下來,不是很好嗎?”
傅讓夷沒說話了,只是安靜地盯著他。
“隨你啦,我只是想讓你在家里的時候舒服一點?!?/p>
感覺到傅讓夷很不喜歡這個話題,祝知希適時地轉移,看向問卷,繼續(xù)向下,一個個提問,大多數(shù)問題他還是不配合。
就像天分極高的好學生,他瞧不上課本上練習題的難度,只喜歡那之外的拓展題。
而祝知希碰巧思維發(fā)散,還真就又想到了一個拓展題。
“啊,差點又漏掉一個超級重要的?!?/p>
傅讓夷挑了挑眉,難得地沒有一開始就提出否決。
“你身上有胎記之類的東西嗎?就是那種很有標志性的記號。”祝知希問。
可他也沒那么配合,還是喜歡用問題回答問題。
“你有嗎?”
意料之外地,祝知希非常老實地回答了。
“胎記之類的沒有,但是我有痣,有兩顆比較有代表性的?!?/p>
說著,他忽然間靠近了,毫無預兆,像一只在路上莫名湊上來并自顧自開始聞嗅的小狗,睜著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用很無辜的眼神盯著看。
某個瞬間他聞到了和自己身上一樣的味道,是木質調浴液的氣味,微妙地散發(fā)出來,仿佛這個beta在某一刻也忽然有了他的信息素。
“你難道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嗎?”祝知希仍舊保持著這過分貼近的距離,眨了眨眼。
傅讓夷移開臉:“發(fā)現(xiàn)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的下巴就被一支筆抵上。
祝知希稍稍使了些力氣,借著筆將他的臉轉了回來,面對自己,然后對著傅讓夷閉上了眼。
“在這兒啊,看?!?/p>
那只剛剛觸碰過他的筆,此刻點了點他闔上的左眼。
在他薄薄的上眼瞼上,有一顆很淺的紅痣。與其說是紅色,不如玫瑰色來得更恰當。
很快他又睜開。那一枚小小的痣陷入眼瞼的褶皺中,像是快速合上的書頁邊緣殘留的一點玫瑰書簽。
傅讓夷的表情幾乎是無變化的,和往常一樣,凍著一層薄冰。
“看到了。”
其實第一次見他就發(fā)現(xiàn)了,白白凈凈的一張臉上,有任何一點痕跡都很難忽略。
那時候,他下意識地聯(lián)想到了兒時吃過的一種點心,被搓得圓滾滾的白糯米團子,里頭包著芝麻花生碎和白砂糖,皮上面點一枚小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