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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塾上課時間不長，課程全由先生安排，午后再聽會課便可自行離開。

整個翠屏山都位于輔國公府中，下課后，學(xué)生們有的徑直從偏門出府，有的則會成群結(jié)隊在輔國公府中逛上一逛。

輔國公府對于這些族中弟子幾乎完全開放，關(guān)系近一點(diǎn)的族中弟子也可以直接借住在府內(nèi)。

陳沉一人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此時他正經(jīng)過一條長長的古樸甬道，兩側(cè)圍墻刻畫著各式圖案，雖還是早春，墻內(nèi)的綠枝與藤蔓已經(jīng)按不住寂寞地開始悄悄從墻檐涌出，向著更遠(yuǎn)的地方慢慢爬去，兩邊的圍墻內(nèi)都是富有著齊國特色的園林，陳沉右拐從圓形拱門中進(jìn)入的這一片叫做“奇石館”是輔國公陳完從各地搜羅來的奇珍異石。

這些奇石有的內(nèi)藏絕美原石，有的形狀引人遐想，有的來自氣候古怪之地，有的出自真正名匠之手，各塊石頭大小不一，在名家的設(shè)計下，這么多各色石頭放在一起，不僅沒有顯得雜亂突兀，反而能夠交相呼應(yīng)，各種類型的擺放與搭配讓整個“奇石館”像一幅極為融洽的畫卷，可以說即使是普通石頭，在此種布置下，也能讓人感受到一絲藝術(shù)的氣息而沉迷其中。

“奇石館”內(nèi)還有一間獨(dú)立的矮閣，由府中下人把守，陳沉從來沒進(jìn)去過，據(jù)說里面是個頭不大但個個價值連城的極品石頭，只有在輔國公心情好的時候才會偶爾對族內(nèi)弟子開放。

穿過奇石館繼續(xù)右拐向前則會看到一條建在湖面上的長廊，從長廊走能直通湖對岸，也能通向湖中心的亭子。

不過陳沉不需要去走彎彎繞繞的長廊，他再往前走些，便是湖邊，沿著湖邊走好一會，看看周遭的花壇假山便會抵達(dá)一處比較偏僻的建筑群，這里就是輔國公府庶子們住的地方，它位于輔國公府較為偏僻的一側(cè)，每個院子都很小，其中的房子也比較老舊，采光相當(dāng)不好，因為旁邊輔國公府的其他華美建筑將陽光擋住了大半，或許在府中人看來，住在角落里的庶子根本就見不得光吧。

即使如此，院子里還是長著青苔，開著野花，古樸的樹木枝干粗壯，從窗外望去，眼中心中滿是祥和愜意。

陳沉的侍奉是個男孩子，喚作小冬，說是個男孩子，其實也就比陳沉小了兩歲。他是別人從邊境買來的戰(zhàn)爭遺孤，據(jù)說本領(lǐng)很大，全村的人都讓北魏軍給屠戮了，一個人躲在山里，靠著野獸與山泉自己存活了半年，據(jù)說吃過人肉，被抓住的時候與野人無異。

送小冬來的商人以為陳完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結(jié)果自小飽讀圣賢書的陳完看到這些粗鄙的蠻族便反感，那商人馬屁拍在馬腿上，當(dāng)日便被逐出了齊國國都，而這個孩子，陳完總算還有些惻隱之心，讓人加以訓(xùn)練后，最后送給了陳沉。

“小冬，這么長時間了，你為何都不說話。”陳沉掀開窗，看著坐在院子的石頭上發(fā)呆的小冬，后者驚得回過頭，連忙站起來，臉上帶著疑惑。

陳沉聳聳肩不知該如何與他對話，這半個月來小冬沒說過一句話，但他能聽懂，兩人的關(guān)系與其說是主仆，不如說是遙控器和智能機(jī)器人。

“我是說，你為什么不說話，是家里不讓你說嗎？”陳沉指了指小冬，指了指自己的嘴問道。

小冬看上去也有些迷茫，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陳沉揮揮手到。

“是我讓你不要說話的？”陳沉猜測到。

后者堅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陳沉也是有些無語，說道，“哦，我忘了，那你現(xiàn)在可以說話了?！?/p>
“真的嗎少爺？”小冬咧開嘴，問道，他的聲音確實不太好聽，小小的孩子，沒有稚嫩的同音，反而是極為沙啞低沉猶如脖子里卡了什么東西的聲音。來看小說.look37.

怪不得不讓他說話，陳沉心中暗暗想到，“真的，你可以說話，不過依舊還是少說，你的聲音是怎么回事？原來就這樣嗎？”

“是煙熏的?！靶《f著，眼中突然有了一股狠勁，一瞬間他身上那種刻意裝出來的奴性消失得無影無蹤，”魏軍來我們村里燒殺搶奪，還放火，我躲在床底下，吸了好多濃煙就變成這樣了。”

“也是可憐，欸對了，你一個人在山里怎么活下來的？”

“少爺今天居然想聽這個?！毙《只謴?fù)了原來的模樣。

“是啊，怎么了嗎？以前我不讓你說？”

“是，以前我一說起往事，少爺就要教育我說要我忘記過去，記住家奴本分，這樣改去蠻族陋習(xí)。”

“什么蠻族，你不也是齊人嗎？”陳沉對于之前那個自己不屑道。

“可我們居于山地的齊人與居于西京的齊人自然是不同的，經(jīng)常會被說成蠻族，不過我們也習(xí)慣了?！?/p>
“我現(xiàn)在覺得我之前說的不對?！标惓量粗《粲兴嫉?，“你被訓(xùn)練成仆人肯定吃了不少苦吧，但我還是希望你把那些所謂蠻族，家仆這樣的言論忘記，從今天起你就是你自己，而我是你的朋友。”

“這怎么行呢少爺?！?/p>
“嘿嘿，小冬，我看得出來，你還在努力壓著自己的本性，你就是一頭野獸啊，不應(yīng)該被世俗所捆綁，相信我，我能感覺到，因為現(xiàn)在的我也是?！标惓僚c小冬對視著說道，好像要把他內(nèi)心中的那頭猛獸揪出來。

“可是少爺，這樣對你并沒有什么好處。”小冬不解道，“您需要的是一位奴仆而不是一頭野獸。”

“不，小冬，我更需要一頭野獸，因為我遲早要離開這里的，這個家里，沒有我的位置，可我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我需要幫助，如果到時候你愿意跟我走，那么咱們就一起去外面闖蕩，我保證比這無聊的院子里面有趣得多?！?/p>
“少爺，小冬愿意，當(dāng)年這么多少爺也只有你肯接受我做仆人，若不是你，我早就被賣給別人了，現(xiàn)在少爺又能讓小冬做回自己，小冬自是肝腦涂地，為少爺出生入死?！毙《┦椎?。

陳沉面露喜色，“好，小冬，話說，你原名叫什么，小冬應(yīng)該不是你本名吧?！?/p>
“我在山地族的名字叫冬破?！?/p>
“還不錯，以后出了府你就叫回你的本名吧?！标惓琳f道，“好了，接下來說說你作為野蠻強(qiáng)橫的山地族到底會些什么，你又是怎么在大山里活下來的?！?/p>
春風(fēng)漸漸吹起，嫩草綠葉隨風(fēng)輕輕點(diǎn)頭，陳沉看著自己收下的第一個小弟，看著不遠(yuǎn)處的藍(lán)天白云，心中暗道，不會太久的，我要離開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