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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璧歸趙。
這事兒,但凡讀過史書,有幾分學(xué)問的人都知道,不過深閨婦人聽?wèi)?,多聽《南柯記》《牡丹亭》一類的戲曲,偶爾也有《花木蘭》的。
好似《完璧歸趙》這種,京城茶肆里說書先生興許會講,戲曲就少了,方才蕭昱也是遲疑看了好一會兒,才發(fā)覺端倪。
“完璧歸趙?”
蕭昱看我一眼,最后將視線停留在張貴妃身上,他神色一凜,道:“敏敏,你這回有些過分了。”
宮里的事兒,自然瞞不過蕭昱。
我被人調(diào)侃完璧歸趙,不過是私底下說說,人多嘴雜的,也不好一個個揪出來,可張貴妃這樣擺到明面上來唱戲,就實(shí)在是……
再者,我還不知道,今日蕭昱曾向魏公公問起過皇后的情況,自然那海黃牡丹的事兒,他也是知曉的。
“皇上?!?/p>
張貴妃一下也有些慌了神,只得繼續(xù)裝委屈道:“臣妾也只是偶然想聽而已。您要是覺得不好,臣妾不聽就是了?!?/p>
蕭昱不語,只抬頭看我一眼,我并無反應(yīng),眼里無喜無怒。
我其實(shí)是不在意的。
都說流言傷人,可會中傷我的,都是我的敵人,為了敵人傷懷,實(shí)在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更何況,完璧歸趙這一出戲,倒也不是一點(diǎn)兒可取的地方都沒有。
藺相如為保全和氏璧,曾揚(yáng)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樣的氣節(jié),令人佩服。
到底,蕭昱揮了揮手,示意著要將臺上的這出戲給撤掉。
沒過多久,又有新的戲子上臺來,這回唱的便是《南柯記》里的一段兒了,我沒聽過戲,只感覺咿咿呀呀的令人昏昏欲睡。
好歹手邊上擺了果盤,我吃了些堅(jiān)果,勉強(qiáng)撐了幾分精神,等到蕭昱離去了,便也尋了由頭遁走。
回長信宮時,已是晌午。
我吃瓜果吃得半飽,此刻被太陽一曬,只感覺整個人都昏昏欲睡的,進(jìn)了擁翠閣,便直奔臥榻歇息。
醒來時,陽光正好。
西邊的窗戶又一束束金燦燦濃烈的陽光照射而入,正好照在鋪著紅布的圓桌上,頗有幾分喜氣洋洋的感覺。
看著這溫暖的一幕,我稍稍有些出神。
云珠從外頭回來,嘴里正碎碎念著什么,見我醒了,便過來要伺候我起來。
“小主醒了?”
我頷首,被她扶著下床,看云珠還是扁嘴的樣子,就問道:“這是怎么了?”
“還不是碧玉那蹄子么?被關(guān)了幾日,放出來還是不老實(shí)。表面上看著規(guī)規(guī)矩矩,背地里還瞪奴婢呢!”
原來是為了碧玉。
我想了想,就對云珠道:“無妨。讓她先干外面的一些瑣碎事兒吧,她的命,我留著還有用處?!?/p>
“是。”
云珠含笑剛應(yīng)了,外頭就有了動靜聲。
“謹(jǐn)嬪小主可在里頭嗎?”
細(xì)長的聲音,我聽著耳熟,想起是魏公公,忙讓云珠去迎。
不多時,魏公公進(jìn)來,我見他手里還拿著一個托盤,上頭放著一個漂亮的匣子,也不知道里頭裝的是什么。
“是皇上讓奴才給您的。還讓奴才帶話,今晚會翻您的牌子,讓您準(zhǔn)備著些。”
“……”
看到賞賜,我還是挺開心的,可一聽后面那句,我心里那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又開始翻騰了起來。
“我知道了?!?/p>
接過那匣子,我讓云珠送魏公公離開,只不過須臾,我就已經(jīng)堅(jiān)定了自己的內(nèi)心。
管它如何,我總是要爭寵的,不是為了漠北,只為了我自己能好好的活下去!
想著,指尖摩挲過木匣子略微有些粗糙的表面,低頭一看,就發(fā)現(xiàn)竟是一只可愛的小松鼠,腮幫子鼓鼓囊囊的,懷里還抱著許多的松果。
松果抱不下了,咕嘟咕嘟的掉在了地上,畫面十分有趣。
“咳?!?/p>
我差點(diǎn)給嗆著。
蕭昱從哪兒弄來這樣的木匣子的?
回憶歷歷在目。
他總說見我時跟鬧耗子一樣,莫不是特意拿這只喜歡囤食的松鼠來類比我的?
再一打開匣子,我又愣了愣,里頭分隔成了四塊,三塊里頭都裝著堅(jiān)果,還有一塊是奶糖。
是,漠北常見的奶糖。
我拿起一顆,淡淡的奶香味竄入鼻尖,我心頭就是一酸。
依偎在娘親膝間,和弟弟一起吃糖玩笑的時光,終歸是回不去了。
他送我這個做什么呢?
我不太明白。
暮色已至。
我和上回一樣,被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再抬進(jìn)了乾元殿里,還是那張床,暖暖的,配著滿屋子的熏香,令人眼皮沉重。
這回我倒是忍著沒睡,不是因?yàn)椴焕?,而是因?yàn)椤?/p>
我被抬進(jìn)來的時候,蕭昱已經(jīng)在了。
他只穿著中衣,坐在床上,背后靠著大迎枕,衣裳斜挎挎地耷拉著,將他的鎖骨都給露了出來。
再添上他冷峻分明的眉眼,望我時深邃的眼神。
如此香艷,我實(shí)在是很難打瞌睡。
“可收到了?”
他漫不經(jīng)心問了一句。
我有些恍惚,幾乎沒反應(yīng)過來他問的是什么,才點(diǎn)點(diǎn)頭,懵懵懂懂道:“那一盒吃的?臣妾收到了?!?/p>
“唔。”
他似乎輕輕笑了笑,容色仍是淡淡的,道:“今日聽?wèi)驎r,見你一直吃,想著你或許喜歡。那奶糖,是漠北送來的?!?/p>
上回,漠北向大周索要?dú)q幣,雙方達(dá)成了合作,漠北那邊為表誠意,便也送了些“土特產(chǎn)”過來。
那奶糖,想來就在其中。
我低聲應(yīng)了,其實(shí)不太在意。
糖是甜的,可吃糖的人,心境早已是不同。
我扁扁嘴,強(qiáng)自忍耐下委屈來,發(fā)呆看著頭頂?shù)尼?,總感覺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實(shí)在是不知何以為家。
就在這時,身側(cè)傳來一陣嘆息聲。
“唉?!?/p>
嗯?
我莫名望了過去,見蕭昱正苦笑看著我,他的表情很是奇妙,說不清道不明,有點(diǎn)像是無奈。
“怎么了?”
我小聲問著,挪了挪身子,臉朝著他轉(zhuǎn)了過去,抬頭看著他。
這一轉(zhuǎn)身,就不得了了。
他的鎖骨與喉結(jié),在這一剎那更加明顯,下巴好看的棱角,還有纖長低垂而下的睫毛。
“……”
我有點(diǎn)后悔,心跳也開始加快了起來,忍不住低了低頭,不敢直面他的臉。
“朕總以為,燕池的女兒會……”
燕池,便是我父親的名字。
“會如何?”
我忍不住問他,總感覺他這話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下一刻,他翻身覆了上來,我的視線躲避不及,男子粗熱的呼吸聲,也從耳畔緩緩傳來。
有些癢。
“別說話,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