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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如今正是太熙三十二年,云芝芝重點關注衛(wèi)氏在太熙十七年至二十三年其間的孩子。
她看了后才發(fā)現(xiàn),嫡系之中,這個年齡段出生的沒有一個。
和這個年齡段最相近的是太熙十二年出生的衛(wèi)燃,衛(wèi)氏的嫡長孫。算算年紀,如果還活著,今年二十歲,那五年前和她一樣大。
和那小孩完全對不上,難道她又一次找錯了,那小孩不是衛(wèi)氏的人?
靈蓮在這個世界事關重大,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碰巧的事?
云芝芝問裴珣:“裴珣,你說,衛(wèi)氏遺孤會是旁系嗎?”
和云芝芝的關注點不同,裴珣卻是在尋衛(wèi)氏的門客信息,當年衛(wèi)氏一倒,其門下門客四散,大多離開了洛京。
“旁系可能性略小,門客愿意舍下自己的孩兒救人,便是為世家傳承所考慮,而嫡系才是世家的傳承。當然不排除這個陸滿的恩主是旁系,為了報恩,不經(jīng)衛(wèi)氏家主抉擇換下自家子嗣的可能性?!?/p>
云芝芝連連點頭,她打起精神去尋旁系小孩。
京外的云芝芝暫且排除,在京的就是十幾支,由于衛(wèi)氏發(fā)家時間短,衛(wèi)氏的關系簡單,嫡系也就家主一支,剩下的旁系不是沾親帶故的同姓鄉(xiāng)民,就是千里迢迢憑著族譜靠上來認親的,大多是普通百姓,衛(wèi)氏除了提拔少數(shù)幾個得用的,這些族人都被安排在京都一個村集之中。
這里頭人口就多了,符合年齡的男孩就是十八個,但云芝芝想著那小孩的武功,還能帶著門客來雪山尋爹娘,鄉(xiāng)民出身的顯然不可能。
這又給她刪減了十六個。
剩下兩人,云芝芝怎么看都不像,因為上面記載衛(wèi)敦體弱多病,衛(wèi)秀愚鈍。
也許是卷宗記載有誤呢?或者裴氏被騙了,那群人在扮豬吃老虎呢?
她將人寫下來,交給裴珣。
裴珣看到這兩人,不由一愣:“芝芝怎么認為這兩人是衛(wèi)氏遺孤?”
云芝芝說:“年紀若大,常出現(xiàn)世人面前,代替恩主赴死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所以我覺得只能是不常出門的孩子,這兩人許是符合這一點。至于再小的孩子,我想他再怎么天資聰慧也無法在今年謀劃出這樣一場刺殺來。”
裴珣點點頭:“你考慮周全?!?/p>
但隨后他將另一個卷宗給云芝芝后,云芝芝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門客資料。
許是衛(wèi)氏底蘊小,他對前來的投靠的門客多游俠散客,儒生名士極少。游俠散客多了,什么千奇百怪的人都有。
屠夫,衛(wèi)氏收。木工鐵匠,在別的世家只能做仆役,他們也收。大夫、毒師,擅長易容的,說書好的,力氣大的,靈動如猴,會戲法的……似乎有一技之長的,都能加入衛(wèi)氏。
站在現(xiàn)代人的角度上,衛(wèi)氏這種方略才是正確招攬人才方式,正因為有這么多人才,才能出現(xiàn)陸滿這種匿孤報德的事。畢竟不是有句俗語,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
讀書人。
在這個寒門儒生出頭都有些難得世界,這些人更難出頭,突然出現(xiàn)這么一個愿意重用他們的世家,怎可不以死相報。
這也是,為何只區(qū)區(qū)五年,衛(wèi)氏遺孤就能謀劃復仇的原因吧。
“裴珣,你的意思是,有這樣一群千奇百怪的人在,衛(wèi)氏遺孤并不一定是少見生人的孩子。”
裴珣說:“我若是衛(wèi)氏家主,會保留衛(wèi)氏直系中最優(yōu)秀的后嗣?!?/p>
云芝芝不由緊張起來,卷宗里,評價最高的自是衛(wèi)氏嫡長孫,衛(wèi)燃。她問:“裴珣你認為衛(wèi)氏遺孤是這衛(wèi)燃?”
裴珣點點頭。
云芝芝覺得有道理,但和她的真相就起了沖突。
“會不會衛(wèi)氏遺孤不止一個?”云芝芝想到另一種可能。
裴珣說:“有可能,但應不超過五指之數(shù),人數(shù)過多,一旦被發(fā)現(xiàn)一個,其他人就逃不過了。”
云芝芝松了口氣。
她低頭又寫了幾個名字出來,衛(wèi)燃,衛(wèi)敦和衛(wèi)秀,又加了衛(wèi)氏嫡系其他兩房兩個最小的孫輩。畢竟報仇的事有大房衛(wèi)燃了,將心比心,其他活命人選自然會換更小的孩子,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一些,二兒子和三兒子總要留下一個血脈。
裴珣見了后,他眼中閃過一抹沉思,如此,芝芝依然覺得那兩個旁系會被救,不知是何原因。
“芝芝,你為何還是覺得旁系的衛(wèi)敦和衛(wèi)秀會在名單里?”
云芝芝被問住了,這是她根據(jù)自己而推測。
“裴珣,那你覺得是哪五人?”
裴珣若有所思,卻還是拿筆給云芝芝寫了五個名字,衛(wèi)燃和兩幼孫與云芝芝是一致的,但剩下兩個不是旁系,而是幼女衛(wèi)嫆和衛(wèi)家養(yǎng)子衛(wèi)鈺。
“到這一步,嫡系旁系只能自救。衛(wèi)氏底蘊太淺,旁系能逃出的可能性極小。就嫡系來說,在當年陛下出動羽林衛(wèi)的情況下,我覺得衛(wèi)氏遺孤只有衛(wèi)燃一人的可能性最大?!?/p>
云芝芝明白了,不聽裴珣最后一句,衛(wèi)氏遺孤便是有五個,都不是云芝芝要找的人。
她突然有些垂頭喪氣的。
若不是衛(wèi)氏,那又會是誰?還有哪家和靈蓮有牽連,家里又正好是三百余人?
她合攏了卷宗,又回到一開始的起點,得詢問裴珣的朋友和仇家。歷經(jīng)裴珣護她在別院長住,又不介意她聽他家里的秘密后,云芝芝覺得有些話是可以直接問了。
“裴珣,你有沒有和你關系極好的朋友或親戚,他們會覺得你名氣大,然后扮成你出京去玩?”
裴珣見云芝芝認真,這一刻,他總算明白云芝芝來到他身邊的目的了。
竟是這樣一樁讓他哭笑不得的事,這么說來,芝芝一開始真沒說謊,偏他不信,還叫芝芝編了借口來讓他相信。
云芝芝見裴珣眼中笑意,她自是猜到裴珣已經(jīng)知道她的目的了。
“原來,有個叫裴珣的人早就認識云芝芝了?!迸岖懣桃鈱⑴岖懙膬勺帜钪亓艘恍?。
“那他
真有福氣能早些時間認識到了你?!?/p>
云芝芝被裴珣這突然看過來溫柔眼神有些閃躲,似乎覺得有些臉熱,她將身體也往一側(cè)輕移了一些,隨后告訴裴珣說:“五年前,我救了一個看起來八到十歲的小孩,那小孩說他叫裴珣,洛京人,他把我從高處推下,讓我差點沒命?!?/p>
裴珣臉上笑意瞬間退散:“芝芝放心,既借用了我的名字,我會給你一個交代?!?/p>
云芝芝連忙擺手:“這和你沒有關系,只要我找到人就行,這仇,我自己能報。你快想想,有沒有這樣一個性子偏了的人?對了,他功夫不錯,那么小能和狼王打得不相上下?!?/p>
云芝芝想了想,她都已經(jīng)透露到這一步了,她連忙回到書桌上在筆筒找了找,裴珣竟然還留著她那日畫畫用剩下的炭筆。
“裴珣,你來看看我這幅畫?!?/p>
說著,云芝芝來了一張快速素描,雖然畫的粗糙,但素描的特征就是像。
“你認識他嗎?”
裴珣見到畫露出吃驚之色。
“怎會是他?芝芝,是否是誤會?”
云芝芝聽后不由抿著嘴,頗有些倔強的看著裴珣,她不瞞他:“裴珣,我不會放棄報仇的,但如果你覺得他很重要不想說的話,我不為難?!?/p>
裴珣如何看不出就這一瞬間,云芝芝對他生了排斥之意。
云芝芝說完,她有些失落地將畫放下,然后起身:“這些日子多有打擾,我想我該離去了?!?/p>
 裴珣連忙將人重新按回座位,他輕輕說道:“芝芝,他和我沒有什么關系,只是有些不可思議。你可知,這個人是京中聲名遠揚的病秧子,去年秋天又已病亡?!?/p>
原來是這樣,云芝芝心中松了一口氣。
她挺不想和裴珣反目成仇的。
“他是誰?”
裴珣直接告訴了云芝芝:“謝氏九子,謝長寧?!?/p>
云芝芝沒想到竟然不是衛(wèi)氏中人,謝氏她前段時間才看過基本信息,他們一族都有上千人了,這對不上??!
竟又是張口說胡話。
“他自小體弱,不說修武,連文都受不得長時間的讀書,謝家一直精細養(yǎng)在謝宅,時不時張榜求醫(yī),但他依然在去年秋天病亡。據(jù)我所知,他從未出京過?!?/p>
而云芝芝之前說過,她初來洛京,可見這事發(fā)生在外地。
云芝芝聽了,不由:“裴珣,我可沒見過謝九公子,若非我見過,豈能畫出他的畫像,那謝九公子該不會騙了你們京中所有人吧!他身體好著,小小年紀功夫特別好。”
裴珣點點頭:“我自是信你,但這確實是我所知道的?!?/p>
云芝芝相信裴珣不會騙她,于是問:“也許,是那謝長寧的孿生兄弟?”
裴珣說:“謝家十房只得一子一女,去年秋天,謝長寧病逝,謝氏十房不愿過繼隔房子侄,反是想給女兒招婿,但被謝氏族長否了?!?/p>
“那謝長寧有沒有表親堂親長得像的?”
“
據(jù)我所見,都不長這樣。”
“即是如此,那就是謝長寧騙了你們,許是他的死都是假的?!?/p>
裴珣卻道:“芝芝,我見過他,謝長寧身體確實紊弱,他撐不住出京路,又和我毫無交集,沒有冒我名害人動機?!?/p>
云芝芝得承認裴珣說得對。
裴珣問:“芝芝可還有其他線索?”
云芝芝沉吟一下,又想了想:“他的左掌可能斷過,但有可能好了。”畢竟那是靈蓮,若是服用,應該可以恢復。
裴珣再次搖頭:“謝長寧身無任何殘疾?!?/p>
云芝芝有些猶豫,卻還是說:“五年前秋天他在幽州,說是去尋失蹤的父母,他父母還死了,自己被門客拋棄差點凍死……”
“芝芝,我可確定,并不是謝長寧,五年前秋天,他在洛京。”
“他打狼王的招數(shù)是這樣的……”
云芝芝剛起身想比劃,裴珣拉住了云芝芝不讓她起身。
“芝芝,不用了,我知道是誰了?!?/p>
云芝芝一怔,她差點都要懷疑又找不到人的時候,裴珣說他知道了。
“裴珣,快告訴我?!?/p>
此時裴珣眼中略有些復雜,并不瞞云芝芝:“芝芝,你猜測他是衛(wèi)氏的人是對的,不過,此事你以后萬萬不能再透露給任何人。”
真是峰回路轉(zhuǎn):“真是衛(wèi)氏的人?”
又問:“衛(wèi)氏中誰和謝長寧長的這么像?”
裴珣說:“你看到的是假象,他并不長那樣。”
云芝芝搖了搖頭說:“我照顧他好些天,他的臉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p>
“他是衛(wèi)燃。”
云芝芝精神一震:“裴珣你說,那小孩是衛(wèi)燃?這怎么可能,我見的是一個八歲左右的孩子。”
裴珣將自己身側(cè)一份案宗給了云芝芝。
上面說衛(wèi)氏一個門客善用幻術(shù),曾當場表演過能以石變金,平地生瓜,無中生鶴以賀家主壽辰。
“曄侯長子長媳失蹤的消息傳來,衛(wèi)家全家就被下了臺獄,衛(wèi)氏中人,皆驗明正身,易容改貌之術(shù)不太可能瞞過去?!?/p>
“我記得,衛(wèi)氏一族下獄不久,與衛(wèi)燃有婚約的謝氏六女,求得皇后說情,才得以帶著向來崇拜衛(wèi)燃的弟弟去見衛(wèi)燃退婚?!?/p>
云芝芝有些明白了:“謝長寧就是謝氏六女的弟弟?!?/p>
裴珣點頭:“臺獄探視,除了謝氏主子兩人,其他仆人婢女都需三檢四查。這許是,他們衛(wèi)氏唯一的生機?!?/p>
云芝芝不由問:“裴珣,你的意思,那幻術(shù)師將衛(wèi)燃幻化成謝氏小公子帶了出來?”
裴珣說:“天下之大,奇人異事眾多。進臺獄之前,怕也是門客幼子幻化成謝氏小公子的模樣。”
“除此之外,還有一樁事或許可以證明,謝九向來體弱,受不得驚嚇,然而衛(wèi)氏被殺那一日,謝六姑娘將他帶去了法場?!?/p>
“還因此使得‘謝長寧’吐血暈迷。如今用謝長寧是衛(wèi)燃解釋,昔日謝
六姑娘所做的事方能叫人理解。”
云芝芝一聽,她說:“那謝六姑娘可真情誼深重,就是眼神不太好,看上了衛(wèi)燃。”
是啊,衛(wèi)燃配不上這番深情厚誼,若非事關她的仇人,她肯定會贊賞謝六姑娘一家子人品貴重。
衛(wèi)氏被誅,所有好友知己都會避之不及,作為只是婚約的岳家,不但沒有踩上一腳,反而還想方設法將人救了出來。
云芝芝心情很糟糕,若是裴珣說的沒錯,她所謂的仇人,名字是假的,年齡是假的,連臉都是假的。這要是讓她去查,得查到什么時候。
隨后云芝芝心中一緊,她不由瞅向裴珣,她總覺得裴珣好像知道她來自雪山,甚至和靈蓮有關了。
仔細回想一下,她仿佛知道破綻出在哪里了。
她今日提了靈蓮,過于認定衛(wèi)氏兩旁系,裴珣再結(jié)合她和小孩的恩怨,就這么推測了出來。
云芝芝低聲問:“裴珣,你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比如說銀月靈蓮?!?/p>
裴珣輕輕一嘆:“不用,我已經(jīng)猜到了,衛(wèi)氏沒出事前,衛(wèi)燃人品才華在京中一眾年輕一輩都是上等,他不是一個對姑娘,甚至是恩人出手的人。除非,他見到了可以救他全族的銀月靈蓮,所以對你下了手?!?/p>
云芝芝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猜的全對,我沒找到銀月靈蓮前,他很乖的,會主動幫我燒火做事?!?/p>
“找到后,他就忘記了救命之恩,把我從冰崖給推下去。”
云芝芝語中有些悵惘。今日聽了衛(wèi)燃的苦衷,但她依然不能原諒他。
一個人再可憐,也得承擔他犯下的錯誤。
隨后,云芝芝想到什么:“裴珣,那衛(wèi)燃有銀月靈蓮的,他為何沒有救回全族性命?”
“許是遺失,又許是其他原因,芝芝,一朵是救不了他們的,人之貪欲無度,陛下永遠會逼著衛(wèi)氏繼續(xù)尋,從衛(wèi)氏用靈蓮換爵位開始,就注定有這被傾覆的結(jié)局?!?/p>
裴珣此時神情嚴肅:“今日過后,你切記不可再提靈蓮一事。”
云芝芝自然答應。
“接下來,該當如何?”
裴珣將卷宗一點一點收起,他也沒想到,因為芝芝告訴的一些重要信息,讓他還需要細查的秘密就這么暴露了出來,而且還讓他有了突破口。
“我會去尋謝氏,或許能查到一些刺客的蛛絲馬跡?!?/p>
云芝芝想想,除了安排人盤查洛京,謝氏十房確實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衛(wèi)燃也想不到,就是這么陰錯陽差,讓云芝芝和裴珣相遇,兩人互相交換了信息,就這么直接將衛(wèi)謝兩家的秘密給推了出來。
但凡兩人不相遇,又或是今日不互相分享信息,裴珣和云芝芝兩個人想要知道真相沒有這樣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