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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的林雅文還是一副假小子模樣:黝黑的皮膚,短短的碎發(fā),以及還沒有開始發(fā)育的身體,就像一粒干癟的谷子,怎么看都是一個男孩子。
但那時候的林雅文和現(xiàn)在有一個共同點:喜歡看書。
書,在那個年代比較稀缺,想要買一本書,不太容易。鎮(zhèn)上有一家小書屋,售賣的也不過是過期的雜志。林雅文曾經(jīng)去過那個書店買字典,在柜子一角發(fā)現(xiàn)一本發(fā)黃的《少年文藝》,封面上蒙上了一層灰塵。但是林雅文還是如獲至寶地買回家,如饑似渴地讀了起來。當(dāng)然,這樣好運氣并不多。她得以讀的書,都是從哥哥姐姐家里淘出來的,小到連環(huán)畫,大到小說,她都不放過。
在一個陽光暖暖的午后,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間,她坐在草地上看一本發(fā)黃的小說《高山下的花環(huán)》。遠處的籃球架,幾個男生正在投籃,陽光照到他們身上,閃閃爍爍,林雅文聽見心底噼里啪啦的流水聲。
時隔多年,林雅文依然清晰記著那個午后。
在那幾個男生中間,有一個子高高瘦瘦的,穿著寶藍色襯衣的男生,在陽光下,他身手敏捷,很熟練地運球、投籃。那只被他拋出去的籃球,在空中劃下一個好看的弧形,準(zhǔn)確無誤地落入籃筐,然后邊傳來籃球落地的砰砰聲。
他叫凌岳。
凌岳,林雅文的同班同學(xué),比一般的男生個子要高大些,瘦瘦的,平時話不多,課堂上卻是處于驚人。更要命的是,他學(xué)習(xí)成績也是好的要命。
只是,要比林雅文差一點。
林雅文,看起來文文弱弱,文文雅雅,安安靜靜,只是,真實情況是:名不如其人。文城中學(xué)的老師沒有一個不認(rèn)識她,因為:逆襲。
林雅文入迷地看著凌岳的身影,凌岳在某一個投球的瞬間回頭向林雅文瞥了一眼,暖暖的,那一刻假小子林雅文突然很討厭自己肥大的校服和凌亂的短發(fā),討厭自己簡單的白球鞋,甚至還討厭自己還沒有發(fā)育的身體。
太沒有女孩味道了。
太他媽的爺們了。
林雅文對著自己的影子憤憤道。
凌岳和那幾個男生中場休息,坐在操場那棵梧桐樹下。林雅文甚至認(rèn)為,如果梧桐花開的時候,自己能和凌岳坐在那樹下,那該是怎樣的美好?想到這里的時候,林雅文大吃一驚,臉“騰”地一下紅了,她伸手摸了一下,有點發(fā)燙。
假小子林雅文開始惦念一個人了,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一天的晚上,林雅文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全都是凌岳投籃時飄動的寶藍色襯衣,陽光下稍帶黃色的頭發(fā),以及微微瞇著的雙眼……
假小子林雅文開始有心事了。
她再也不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教室跑向廁所,再從廁所百米沖刺到教室。
再也不在課間和一群女生竊竊私語,然后哈哈大笑了。
假小子林雅文死活不去理發(fā)店剪頭發(fā)了,她要留!長!發(fā)!
她突然安靜下來了。
只不過,她安靜地看書,安靜地做題,并時不時地向凌岳的座位瞥一下,然后微微一笑。當(dāng)然,這些只有自己知道。
一直以來,看似外向的林雅文從不習(xí)慣向別人說心事,即使那些心事在自己心中像荒草一樣,野蠻生長,她也不把內(nèi)心的荒蕪表露出來。
那一抹甜蜜的藍,長久地徘徊在林雅文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