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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來時,時景的身影已然不在窗邊,原地多了幾個同學在尬聊……大概率是幾人結伴過去找他說話,他覺得吵鬧,找借口挪地兒了。
果然,余葵沒猜錯,才轉過雕花隔斷,便見那人倚立在吧臺邊喝水。
那里沒開燈,他一半身形隱沒黑暗中,只露出一半精雕細琢的輪廓線條,流暢性感的喉結,真是怎么看,怎么賞心悅目、百看不厭。
腳步不自覺放慢。
余葵放任眼睛淪陷在盛宴里幾秒鐘,他卻偏在這時放下水杯,抬眸朝她看過來。
嗖——
余葵都能聽到自己視線轉移得堪比音速。
她低頭。
眼觀鼻鼻關心試圖繞道回到自己離開前的座位,不過,余光沒隔兩秒就瞥見,那長腿白球鞋離她的座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站定、然后一氣呵成地坐下來。
啊啊啊!
時景難道沒發(fā)現(xiàn)那是她剛才坐過的位置嗎?
余葵的大腦陷入短路狀態(tài),過載的電流險些燒到她的神經(jīng)末梢,只差五六步了,還要不要過去?
雖然是個三人沙發(fā),可他已經(jīng)坐在那兒了呀!她怎么敢在離時景那么近的地方呼吸!會幸福過敏的!
腳步硬生生扭轉了方向,她正打算往隔壁走,卻聽身后傳來少年低淺的喚聲,“余葵,玩游戲嗎?”
余葵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事實上,不止是她,好多一直留意暗中觀察時景的女生,說話聲都變低緩或停下來,就那么一瞬,她已經(jīng)感覺遠處好幾道視線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
緊繃的脖頸往后扭,然后,就見時景燦爛沖她笑了一下。
時景是不常笑的,他對人總有種超齡的克制和疏離感,偷看他這么久,余葵這一秒才知道,原來一個男生笑起來,竟然可以有如此致命的吸引力,溫柔深邃的眼睛,光潔整齊的牙齒,就連唇角的弧度也完美至極,看得人連心肝都顫了幾顫。
她忽然理解他的賬號id為什么叫“返景入深林”了,光線穿透遮天蔽日的深林,落下林間萬物生長需要的碎影。
余葵儼然已神志不清。
上下只剩本能克制著往回走的步伐盡量不要同手同腳,一屁股坐在三人沙發(fā)的另一端。
時景已經(jīng)將聯(lián)機線插入兩臺任天堂的掌機之間,調(diào)好雙人模式,遞了一臺過來給她,調(diào)試時垂眸隨口道,“線不長,看來你得坐近點兒。”
她聽話,把屁股機械地右移了一些。
這次距離倒是能夠到了,就是聯(lián)機線在空中緊繃成一條直線。
時景無奈,干脆自己坐過來。
感受著身邊的沙發(fā)塌陷,余葵半邊身子都僵住,毛孔爭先恐后地張開接收空氣中他的荷爾蒙氣息,鼻息呼出呼入,都是男生身上淺淡的沐浴露香味。
時景問她,“調(diào)好了嗎?”
余葵:“我…”
見她沒答出下半句,他偏頭,干脆挪出左手,替她的機器調(diào)試。
余葵完全沒在看屏幕。
不,應該說她心亂如麻,腦中一片空白,看不進去任何東西。
他的胳膊就橫在她心臟前兩寸的地方,這個距離,她完全能感受到男生體表的溫度,比她稍燙一些,像篝火爆燃時飛散開了千百顆小火星,灼在她的皮膚上,留下獨一無二的烙印,有種叫人在劇烈的迷醉中窒息的刺激和雀躍感。
這款游戲是諜對諜的衍生版本,背景在極地,主角是黑白兩個敵對間諜,格斗方式是打雪球,余葵沒玩過,時景便給她講解玩法,“…奔跑和回到冰屋可以恢復體溫,找齊燃料罐、鑰匙卡和陀螺儀,找到火箭發(fā)射井就可以離開極地?!?/p>
余葵心不在焉,加上不熟練,操作慢半拍,還需要時景時不時提醒:“體溫快到底了余葵,你回冰屋?!?/p>
“注意閃避,我雪球過來了?!?/p>
“…集齊了就現(xiàn)在去找發(fā)射井?!?/p>
……
明明他倆是敵對方,最后搞得時景不僅要注意自己的血條,還要幫助她不要輸?shù)锰?,余葵有點愧疚,都想直接扔下手柄了,“要不…我找個人來替我打吧,跟我玩游戲,好像太沒意思了。”
少年正敞著腿,身體前傾,胳膊肘搭在膝蓋上全神貫注看她的分屏,聞言掀起眼皮看過來,“是我教得不好嗎?”
“沒有!”
余葵心跳到嗓子眼,忙否認,“怪我太笨了,上手慢?!?/p>
“這只是第一局,余葵?!彼肓讼?,輕啟唇齒,“還是你不想跟我打游戲?”
“我沒有。”
余葵想流淚了,時景每次叫她名字時候,她根本不可能拒絕他任何事。
她覺得好愧疚,人家只是想找個對手好好打局游戲,她卻在這邊心猿意馬,像什么話!她一邊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一邊拼命克制游離的神緒,把視線集中在眼前的屏幕上。
余葵剛剛有了一點兒手感,向陽從臺球室出來了,想起過來拍馬屁。
“小葵,玩什么呢?”
他過來湊熱鬧,無比自然地趴在余葵身后的沙發(fā)靠背上,順手往她嘴巴里塞個蘋果片,“真厲害!”
時景抬眸看他一眼。
向陽沒注意,他正埋頭盯著余葵的掌機屏幕。不過即便他注意到了,估計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對,畢竟他和余葵小時候用過同一個包袱墊,穿過同一條開襠褲,這些都是小事了。
余葵的白間諜快死了,要開口驚呼沒騰出嘴,才想起使勁咀嚼兩下,把蘋果咽下去。
今晚生日party的主角,宋定初正好忙完過來,男生在這條三人沙發(fā)的最后一個位置落座,羨慕地看著青梅竹馬互動,開口問:“向陽,你們倆從小關系一直都那么好嗎?”
“當然!”
“沒有啊?!?/p>
向陽和余葵同時作答。
兩人對視一眼,向陽蔫巴敗下陣,“好吧,我們這學期開學才吵架,最近才冷戰(zhàn)結束?!?/p>
余葵也解釋,“班長你也知道的,我小學轉學回鄉(xiāng)下,中間好幾年沒見著人,再見面他都不掛鼻涕蟲了,被向阿姨揍也不嚎得讓滿大院聽見了,沒小時候可愛?!?/p>
向陽回擊,“我倒是覺得你現(xiàn)在比小時候機靈,你還記得你從前不想喝的湯藥都端著上我家澆盆栽嗎?我家那幾年全是爛根蘭草,你轉走一學期,我從床頭那個湯姆貓玩偶的鼻子線縫里倒出來幾十顆阿莫西林,難怪你一發(fā)燒就不見好?!?/p>
“撲哧——”
幾人都笑起來。
余葵又死一局,臉都漲紅了。
重新再抬頭才發(fā)覺,周邊似乎雄性含量過高,左邊宋定初、右邊時景,身后還趴了個向陽!
整個廳視線都時不時落過來,她正打算找個借口把手柄交給班長,起身去找易冰喘口氣,訴說一下方才驚險又緊張的經(jīng)歷,遠處,譚雅勻身側便有女生大聲喊向陽名字。
“那個ps3開機后怎么調(diào)呀,雅勻想下樓玩ps3,幫我們弄一下嘛?!?/p>
向陽屁顛去了。
少了個調(diào)節(jié)氛圍的人,余葵到嘴邊的話又不知道怎么開口了,正猶豫呢,班長心有靈犀趕在她之前道:“余葵,給你的課本和資料已經(jīng)準備好了,你要不去挑挑看,有用的就帶走。”
“那當然好,我們現(xiàn)在就去吧!”
余葵迫不及待站起來。
在時景身邊,她真的會心跳過猝。
時景好像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魅力,要是他等會再對她點什么話、做點什么事,心臟停搏都有可能!
余葵大膽猜測,時景對她之所以不設防,能當普通同學處,甚至有幾分面子情,大概就是因為僅有的幾次短暫交集里,她的距離和分寸感一直拿捏得讓人很滿意,不會沒話找話、不持恩挾報、沒有花癡表現(xiàn)、安靜不煩人。
據(jù)她網(wǎng)上線下觀察,時景最討厭的類型,剛好是這些品質(zhì)的反面。
非常感激命運安排他們換錯包,余葵沾沾自喜,她現(xiàn)在清楚男神所有的雷點,他或許會對網(wǎng)上的朋友小葵格外寬容,但對現(xiàn)實里這些陌生的同學,底線都是一視同仁的。
線下相處多了,要是她哪次沒控制好自己,讓人發(fā)現(xiàn)了這段暗戀,時景估計也會像疏遠別的女生一樣,疏遠她吧。
記得初中時,班里有個微胖內(nèi)向的男生喜歡學委。有天午休,學委偷偷對余葵傾訴,明知道男生沒做錯什么,但她現(xiàn)在不可控制地厭惡對方,看到他就煩,站隊都想換位置離他遠些。
少男少女的感情轉變是根本沒道理可循的,尤其現(xiàn)在兩人之間有著云泥之別,成績鴻溝恍若天塹。余葵不能冒險,她不想被喜歡的人討厭,只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拋開那些患得患失,放平心態(tài),好好學習。
人一走,時景便從掌機上移開視線。
偏頭凝視兩人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轉角,才斂眸。
世上有那么多巧合嗎?
都被叫做“小葵”;都在鄉(xiāng)下上過學;村口篷子搭的臺球店里,都有個缺人陪打的老大爺。
甚至在更早之前,食堂里一瞥而過、貼在她飯卡上畫風相似的校園風景速涂,還有曾被他忽略的、冷飲店里的擦肩而過。
時景認為自己的感覺沒有出錯。
他唯一不能理解的是——
余葵明知道他是誰,為什么不肯相認?
交還書包那天,她甚至臨陣逃脫,毀約提前離開校門口。
每次在他跟前不是沉默、就是冷臉,恨不得對他退避三舍,再多也只有一句謝謝。
她討厭他嗎?
也或者,她從始至終只把兩人的關系定位在網(wǎng)友的層面,拒絕更多的現(xiàn)實延伸。
向陽正好調(diào)完ps3回二樓。
他從樓梯縫里聽兩人聲音往走廊去了,奇怪問,“她們兩個人單獨干嘛去?”
時景沒答。
“不會是談戀愛吧!”
想到這個可能,向陽震驚,
之前姜萊不就是因為這個理由來為難余葵嗎?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屁股剛落座又彈起來,自言自語:“這可不行!”
宋定初在老師眼里是清華北大的料子,余葵這么沒心眼,待人又真誠,和他談戀愛,以后多半是要被重傷的。
旁邊一個聲音提醒:“你要過去看看嗎?”
“這樣不好吧?”
向陽遲疑,回頭才發(fā)覺插話的竟然是時景。
少年意興闌珊扔開掌機,從沙發(fā)上起身,散漫把手插回褲袋里,偏頭,微微朝她們離去的方向輕點一下,“走不走?”
“我正好要回去了,找他說一聲?!?/p>
少年的氣質(zhì)太過清冷灼人,疏離卻又不算有失禮貌。
向陽覺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對,又說不出是哪里的問題,順著自己的想法下意識點頭,“走!”
余葵自然不知道外面在發(fā)生什么。
她正感慨有錢人家的書房真大呀,比她家的客廳都大,四周做的是落地深木色書柜,她跪坐在底層的抽屜前,翻找學習需要的書本。
學霸就是學霸,宋定初從中學時期開始,每份隨堂練習、卷子、周測、月考…全部按照時間順序整理釘本后貼條排放,課本上的筆記也整潔有序,一條條按大小寫數(shù)字、字母排列分級,跟別提其他。
“班長!你以后不做圖書館長真是屈才了?!庇嗫芍愿锌?,想想宋定初又不止這一個天賦點,忙改口:“不對,你光做圖書館館長才是屈才了。”
宋定初也學她靠柜子旁邊,敞開往地上一坐。
他笑道:“這算什么,你是沒見過時景,他的完美強迫癥才是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所有物品都要按他看得順眼的方向整齊排布,每顆紐扣、每雙鞋、書本手機杯子都要對齊線縫。”
余葵也見識過,頗有同感地點點頭,又好奇:“你們還住一間宿舍嗎?那跟大家住一起,他這毛病怎么辦呢。”
宋定初:“嗯,宿舍就住了我們兩個人。人再多,他應該沒辦法忍受吧,不是所有人都能符合他的整齊美學?!?/p>
余葵感慨:“難怪你們能做朋友啊?!?/p>
她想想自己的狗窩,一陣自慚形穢。
余葵其實也不是不愛干凈,她就是喜歡亂中有序的感覺,方便找東西,到處都太整齊了,看起來太孤獨冷清,沒有煙火氣。
話到此處,宋定初緊張起來,移開話題。
輕輕喚她一聲,“余葵。”
“嗯?”
余葵正低頭翻找書目,頭也沒抬隨意應聲。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我非常喜歡?!?/p>
他頓了頓,“所以我也想送你一件禮物。”
“不用了吧。你生日,我來連吃帶借也就算了,怎么還能讓你送我禮物呢?!?/p>
“其實分班的時候就想給你的,開學那兩天你生病了,后來就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宋定初說著,拉開另一個柜子,給她拿出一個音樂水晶球。
里頭是大片的山脈和田野,還有個短發(fā)小女孩,音樂一響,燈光亮起來,她就在田野間旋轉奔跑。
“哇!”
余葵看直了眼,“這個人竟然和我長得有點像呢?!?/p>
“是吧?”
宋定初也很喜歡,“我在櫥窗里看到它的時候,就覺得應該買來送給你?!?/p>
余葵抱起水晶球,羞赧。
“這多不好意思呀班長,你人這么好,以后有什么事,盡管說,我能做就包在我身上!”
宋定初目光注視著她,搖了一下頭。
“跟我用不著那么客氣的余葵,分班以后,我想了很久,今天邀請你,其實是想跟你說……”
他很想念高一上課,一回頭,就能看見余葵偷看漫畫的側臉,想念她偶爾趴在桌面睡覺,睫毛靜垂,鼻尖秀氣的樣子。
余葵睜大懵懂的眼睛,等著他的下半句。
然而,宋定初鋪墊半晌,還沒等組織好最后的語言,聲音停下來,目光落在門口擠出來的半個腦袋上。
“向陽?”
余葵聞聲也回頭,“你在那兒干嘛呢?”
向陽還在奇怪自己怎么突然被擠到暴露身形,尷尬看著兩人,突然靈光一閃,抄襲了時景的借口:“對不起啊班長,我不是故意打斷你倆說話!主要我媽剛才打電話催我回家,時景也說他要回去了,我們就想,上來跟你講一聲?!?/p>
說著,他把少年也從身后拉出來,一起擋槍。
“你要回去了嗎?”
余葵趕緊起身,“那你等等,我把參考書裝上,我也該回家了?!?/p>
宋定初一看時景也在,便信了他的借口,跟余葵道:“我讓我爸爸送你倆吧?!?/p>
“沒事,我們兩家離學校不遠,這個點還有公交!”
向陽連擺手,謝絕他的好意,“再說樓下那么多人,哪里能都麻煩叔叔送?!?/p>
爭執(zhí)間,一直在旁沉默的少年提議——
“搭我的車吧,就停在門口,順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