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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瑁一個躲閃不及,于是早晨那件新穿上的絲綢短襖,瞬間便被那夾雜著血水的唾沫給污染了一大片。而面對這樣突發(fā)狀況,在場所有人包括李瑁的那幾個隨身護衛(wèi)在內(nèi)都禁不住發(fā)出一聲驚叫,繼而慌忙拉住李瑁連連后退。
“她們?yōu)楹瓮挛??”就在李瑁想要開口詢問事情的緣由時,拼命擋在他身邊的旺財卻又搶先一步開口,然后嘰里呱拉的說了一大通番話來,說完之后,更是立馬抽出腰間那把短陌刀想要往鐵籠子里刺。
“娘的,好大膽子,區(qū)區(qū)番人女子竟也敢朝我家小郎君吐口水,你們這是要找死嗎?”這些話李瑁也是在聽了人群中懂番話的翻譯后,才明白旺財這狗日的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
不過讓他氣惱的是旺財這孫子拔刀動作之快,竟絲毫不給人他阻攔的時間,眼看著短刀入籠,馬上便要傷到人時,李瑁只能很是惋惜的咬牙閉上眼睛不忍相看了。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在這千鈞一發(fā)之計,人群中幾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就像是事先預(yù)見了旺財?shù)膭幼饕话?,齊齊沖到旺財?shù)拿媲白钃酰渲幸晃粫拥闹心耆?,更是藝高人膽大的雙手緊緊握住刀刃,硬生生的用自己身體頂住了短刀的刀尖。
“貴人手下留情,她們倆個是在下軍旅中的同袍,性子是要強了些!不過方才之舉,絕不是有意羞辱你家小郎君的……”
“軍旅同袍?呵呵……我說幾位伙計,你們想要救人也用不著如此胡編瞎造哄騙小爺吧!咱大唐軍伍中何時有了女子參戰(zhàn),況且是低賤的番族女子,你們以為小爺我沒當(dāng)過兵丁嗎?識相的趕快閃開,否則別爺們手中的短刀嗜血!”
“你讓開!”“聽見沒?叫你們讓開!”“我說你讓開,老子都沒還說話,你丫激動個什么勁??!還敢在老子身前先動刀子……”
李瑁眼見旺財發(fā)起狠把手里的短刀越推越用勁,而那位中年書生直至胸前隱隱滲透出血跡,也絲毫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于是他當(dāng)即便高聲的呵斥起旺財來。
等旺財反應(yīng)過來后,轉(zhuǎn)身看到是李瑁在拍打自己的后腦勺時,這才有點尷尬的收回了短刀,中年男子見此急忙拉上幾個同伴一起躬身朝著李瑁行起大禮。
而原本一直忙于和不良人溝通著的牙行老板,此時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鐵籠子前的特殊情況,于是他顧不著再多解釋便急忙引導(dǎo)著幾位不良人上前搭話“王巡視,事情便是這般,小老兒向來規(guī)規(guī)矩矩,按坊內(nèi)的條文辦事,今日當(dāng)街叫賣她們倆個無籍戶番女,也是得了衙門里批文的,可是這幫不知哪來的漢子硬是不讓小老兒買賣,還說非得等他們湊夠錢來買,你說說這天下還有如此不說理的人嗎?”
領(lǐng)頭的不良人聽完掌柜的說完這些后,便有些不自覺的斜眼看了中年男人和他的同伴們一眼,見他雙手胸口隱隱都透著血跡,于是又轉(zhuǎn)身打量了幾下雙手還按著刀鞘的旺財幾人,看完之后眼神中就立刻滿是戒備。
“此事經(jīng)過,本巡視大致知曉了,這幾人和俺也是舊相識,都是在福利坊住著的苦力,三月前便來這東市幫人搬運貨物討生活了的。不是什么胡鬧之人,不過眼下李掌柜的,你還是先閃在一邊去為好,某家今日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敢在這皇城腳下,當(dāng)著我等不良人的面拔刀逞兇的……”
話音未落,其余的不良人便齊刷刷的圍了上來,拿鎖鏈的拿鎖鏈,掏腰棍的掏腰棍反正看那架勢是絲毫不懼李瑁這群衣著華麗的貴人身份。
“誒唷,想動手是不是?拔刀怎么了!壽王殿下在此,拔刀護衛(wèi)乃是我等家仆本職,你一個小小的巡街不良人難道還敢管到我家殿下的頭上來不成,懂規(guī)矩的便趕緊讓這狗老什的李掌柜理賠我家殿下被污損的袍子錢,要不然……”
李瑁沒想到這天殺的狗旺財居然再次喧賓奪主的搶在自己前頭耍起了威風(fēng),說完這些屁話之后,竟丫的還知道主動從懷中掏出一枚壽王府令牌,隨手拋向了那位王巡視員。
而聽到眼前人自報家門是壽王府的家奴后,那個王巡視員就立刻有點不自信的后退起來,一邊退一邊小心額察驗著手中的令牌,等辨明完印信的真?zhèn)?,更是?dāng)即就被嚇的一頭跪倒在了李瑁的腳跟前大聲叫嚷起來“小的叩見……壽王……殿下,小的有眼無珠,罪該萬死……小的……”
萬迅巡視員驚恐之余除了瑟瑟發(fā)抖的將印信遞還外,竟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而那位牙行老板李長柜眼見于此,立馬嚇的雙腳發(fā)軟直接倆眼一番的癱坐在臺階之上,反倒是那些圍觀的吃瓜群眾們卻是一個個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小聲議論起來。
“壽王是什么王?”“壽王怎么也跟咱們一樣要到街市里來買東西嗎?”
而李瑁在看到一眾不良人跪地不起時,也是急忙白了旺財一眼又很是小聲的解釋道“起來吧,不知者無罪,你們也是職責(zé)所在,本王只是隨意走走,本想和他們一樣瞧個熱鬧,哪知擠的近了些,被弄臟了衣服,不打緊的!”
李瑁這話一說出口,周圍那群吃瓜群眾立馬又爆發(fā)出一陣哄笑,那王巡視員是怎么攔也都攔不住。
不過此刻同時被不良人按的趴在地上下跪的那幾個漢子聽聞李瑁是壽王殿下后,便如同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呼啦的一下全部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他叩頭哀求。
“壽王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就救救她們兩個傻女人吧,她們與蕭某有救命之恩,也曾在小勃律國為大唐戰(zhàn)斗過,她們是在來長安尋找蕭某的路上誤傷了官差才會被擒拿的……”
“無說,若是有唐人戶籍,就算誤傷人命也不會被隨意拉來賤賣的,她們二人分明是四處流竄的無籍戶之人,俺正經(jīng)生意人絕不會買賣軍戶良人的,你們……你們莫要血口噴人……”
那位暈倒的李長柜的或許是因為喝了小廝送來的茶水緩過神,也或許是怕?lián)速I賣良人的罪名,當(dāng)聽見年人的哀求時,立刻又被驚嚇的重新振作起來反駁。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中間鐵籠子里關(guān)著的兩個女子還偶爾不斷的用番語穿插,聽得李瑁那叫是一個頭痛,自己明明是來看熱鬧的,怎么反而成了處理糾紛的當(dāng)事人了。
于是等他越想越來氣的時候,一個沒忍住就踮起腳尖,伸出手朝著旺財?shù)暮竽X勺啪啪一連的打了好幾下。
“狗日的,丫都是你擅作主張,你說你好端端的拔什么刀啊,就你能嗎?現(xiàn)在這事整的老子聽都聽不明白,你叫老子怎么弄??!還有那小勃律國是哪個國,咱大唐的附屬國嗎?”
“額……小的以前是在突厥那邊從軍,這小勃律國應(yīng)該是在吐蕃國附近吧,前幾日是聽聞過有那么一次戰(zhàn)斗發(fā)生,小的也不甚熟悉??!”
“現(xiàn)在不甚熟悉了,你丫不是挺能的嗎?挺能的嗎?連番話都會講,現(xiàn)在倒和本王來說你不甚熟悉了……”李瑁咔咔的再次邊說邊跳起來打,接連給旺財又來了好幾下,嚇的旺財縮著腦袋是一個勁的往大小雙兒身邊躲。
“殿下您別打了,別打了,這事怎么處理,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情,要不您把她們兩個番女買了,給她們?nèi)肓送醺呐@事不就都結(jié)了嗎?”
“買了!這活生生的人還能當(dāng)成貨物買嗎?”
李瑁被旺財?shù)脑捯徽Z驚醒,此刻再聯(lián)想起早上自己和李隆基的一番斗智斗勇,瞬間便覺得買幾個忠心的伙計來擴充一下隊伍好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另外再看地上跪著的那位蕭某人長相雖說斯文秀氣,但眉眼間那股透露出來的軍人氣質(zhì),不就是自己想要招攬的理想形人物嗎?
于是李瑁沒多做思考便當(dāng)即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中下了購買番女的沖動決定?!昂茫齻儌z位本王出價買了,李長柜的你將她們二人解開鎖拷放出來吧!”
“這……”“這什么?我家殿下說買了你沒聽見嗎?”“不不,小老兒聽到了,只是這王府購買番人似乎有些不妥吧,殿下是否要細想一下??!萬一家中長輩不允,那事后可沒退貨一說的!”
“本王說買了便就買了,哪里來那么多的說辭,多少銀錢您盡管張口?!?/p>
“銅錢五十貫,另外官府里立文書憑證各需資費十文!”
“五十貫,狗日的你丫這是搶錢嗎?你當(dāng)本王是凱子不懂你們牙行的規(guī)矩嗎?本王前些日子買了一頭耕牛才不過二十貫,你知道什么是耕牛嗎?”
“殿下息怒,小……小老兒真不是故意抬價為難殿下您,只是她們二人先前傷了官府中人,這加上醫(yī)治賠付費用才會如此高昂的,不過此二女力大無窮,當(dāng)世難得……”
李瑁聽見李長柜王婆賣瓜自賣自夸,雖然心中有點不大認(rèn)可,但眼瞧著地上幾個漢子目光熱誠,兩名女子又是遍體鱗傷,于是急忙轉(zhuǎn)身和旺財小聲的交流起來。
“旺財你剛在車上是不是說過就帶了五十貫銀錢出來的啊!”
“是啊,殿下,這李長柜的太黑心了,小的我十年份銀加一起才五十貫?zāi)?!買區(qū)區(qū)倆個番女就要那么多太劃不來了。”
“那依你看,地上的幾位,還有籠中女子確實是行伍出身嗎?”
“不瞞殿下說,方才小的沒甚注意,但眼下多方觀察后發(fā)現(xiàn)他們的確像是在戰(zhàn)場上廝殺過的軍旅之人,小的在邊軍待了不下五年,那種軍人特有的眼神瞞不過小的……”
在得到旺財?shù)目隙ê?,李瑁隨即又轉(zhuǎn)身看向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李長柜,然后沖著他呵呵的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