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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窗外的雨下個不停,空氣里一股潮濕的味道。
宋時眠給自己加了件外套,打開文件,點(diǎn)開語音朗讀的動作熟練得可怕。
浪費(fèi)了一早上的小宋同志決定趁著東西送來的間隙把剩下的一點(diǎn)尾給收了。
厲潮說半小時到,二十五分鐘后就站在了宋時眠的小區(qū)樓下。
他沒發(fā)消息,而是直接給他打了個電話。
地下停車場里光線昏暗,厲潮靠在車上耐心的等著對方接電話。
他身上的衛(wèi)衣被淋了個半濕,忽閃的燈光照亮他帽檐下的臉,眉眼微斂,長且直的眼睫蓋住眼底情緒,周身氤著潮濕水氣,攥著手機(jī)的指尖冷得有些發(fā)白。
可被他另一只手提著的雞公煲卻被保護(hù)得很好,連滴湯都沒灑出來,里面的熱氣把白色塑料袋糊上一層霧氣,誘人的香氣從里面漫延開來。
宋時眠很快就接了電話,聲音里透著雀躍,“到了嗎?”
“嗯?!?/p>
厲潮應(yīng)了聲,“到了,我在樓下。是給你送上來還是你下來?。俊?/p>
“呃……”宋時眠呆了呆,“是你送過來的啊?”
說完后,他發(fā)現(xiàn)這話像是不歡迎對方來一樣,連忙找補(bǔ),“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以為你是找的跑腿,怎么好意思麻煩你送過來……”
“不麻煩的?!眳柍钡?,“我下午沒什么事?!?/p>
“?。磕悴簧习鄦??”
厲潮面不改色,“下午休假?!?/p>
宋時眠在電話里笑了聲,“你們超市的假期還挺多哈……”
他把自己家的樓層和門牌號告訴厲潮,“你直接上來吧,我們小區(qū)沒有門禁卡,你直接坐電梯上來就可以?!?/p>
厲潮掛了電話。想了想,把頭上的帽子摘了放到車?yán)?,又對著后視鏡整理了一下發(fā)型才上去。
他到的時候宋時眠已經(jīng)把門開了,手扶著門框倚在旁邊的墻上。聽見電梯開門的聲音,他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是……厲潮嗎?”
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厲潮”兩個字在嘴滾了一圈,有些含糊的吐出來。
A市靠南方,氣候濕潤,多山多水。宋時眠長成了典型的被溫潤山水滋養(yǎng)出來的模樣,五官線條柔和,身形單薄,站在那里就像一株純白的梔子花,輕柔無害。
聲音也偏柔和,含糊不清時就像是無意識的撒嬌,尾音仿佛帶著勾子,勾得厲潮的心忍不住顫了顫。
男生的身形頓了頓,然后才若無其事的從電梯里走出來。
“是我。”
他道,“下次等我按了門鈴再開門,這樣不安全。”
宋時眠已經(jīng)聞到了空氣里那股令他魂?duì)繅艨M的味道,聽著厲潮的話,他無所謂道,“我家又沒什么值錢的寶物,我一窮二白的,還是一個瞎子,怕什么?”
怎么會沒值錢的寶物呢?
厲潮的目光落在他精致的臉上,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
最值錢的寶物已
經(jīng)站在了他面前,毫無所覺的在獵人面前露出自己纖細(xì)的脖頸,引誘著去占有。()
只可惜,眼盲的獵物根本看不見獵人眼底濃郁到極致的占有欲,魂都要被獵人手里的誘器勾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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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宋時眠咽了咽口水,“謝謝你幫我?guī)С缘??!?/p>
恍惚間,他好像聽見對面笑了一聲,然后雞公煲的香味頓時離他更近了。
同時,厲潮的聲音也近了,“我?guī)湍隳眠M(jìn)去還是你自己拿?”
宋時眠不好意思再麻煩他,“給我吧?!?/p>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修長素白,從居家服有些長的袖口里探出來,手腕消瘦,骨節(jié)突出,伶仃的一截,在燈光下白得晃眼。
厲潮舉起來的打包袋又收了回去,“不介意的話我?guī)湍闼瓦M(jìn)去吧?!?/p>
宋時眠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又改了主意,人都到家門口了,他不請人進(jìn)去坐坐實(shí)在有點(diǎn)過分。
他側(cè)開身子,把身后的門讓出來,“進(jìn)去坐坐吧,外面好像還在下雨,可以歇歇等雨停了再走?!?/p>
他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朝厲潮露出一個笑。
外面雨不停歇,橙黃的燈光從青年身后傾瀉,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暖色的光暈下。
而電梯口感應(yīng)燈熄滅,紅棕色的門將里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宋時眠則站在門口,邀請他進(jìn)入那個暖洋洋的世界。
那個屬于他的世界。
厲潮眼底的光驟然暗了下去,呼吸在那一刻停滯,隨之響起的是他鼓噪的心跳聲。
不應(yīng)該去的……
他想。
他們才剛認(rèn)識,于情于理他不適合逗留的。
可宋時眠又朝他笑了,聲線拖長,像是在撒嬌。
“要進(jìn)來坐坐嗎?”
“打擾了?!?/p>
在鼓噪的心跳下,厲潮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
 宋時眠站在玄關(guān)處扶著柜子,感受著旁邊陌生的溫度和味道,神色恍惚的摳了摳手底下冰冷的臺面。
話說,別的相親對象也像他們這樣嗎?
第一天剛認(rèn)識就去吃了飯,第二天就可以“登堂入室”。
那第三天是不是就可以去領(lǐng)證了?
“要換鞋嗎?”
厲潮的聲音很好聽,屬于那種光聽著宋時眠能給他配一張秒殺全場的臉的那種聲音,拽拽的、高傲的,要是網(wǎng)戀的話,他能被這把聲音迷得五迷三道。
可現(xiàn)在,這個聲音是他的相親對象。
對方好像對他還挺滿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雙方談好了就可以結(jié)婚的那種。
宋時眠,“……”
宋時眠耳尖掛著可疑的紅暈,結(jié)巴著開口,“是……是不是有點(diǎn)早了?”
厲潮伸手脫鞋的手微微一頓,“什么?”
眼前的青年身體猛地一僵,明明看不見,動作卻格外的快,幾乎全憑肌肉記憶熟練的打開柜子,刷地一下抽出一雙拖鞋。
()“拖鞋在這里,不用客氣?!?/p>
然后轉(zhuǎn)身,同手同腳的朝前面走去。
厲潮看著他走了兩步,眉心一跳,兩三下?lián)Q了鞋跟在他身后,在他即將撞到眼前的柜子上時拽住了他。
“小心點(diǎn),你前面有柜子?!?/p>
厲潮拽得急,宋時眠一時間沒站穩(wěn),身體往后仰,跌進(jìn)一個略帶涼意的懷里。
在他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只手扶上他的肩膀,下一瞬,他就從那個懷里出來了。
厲潮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聽起來似乎比平時低沉,帶著喑啞。
“抱歉?!?/p>
宋時眠面無表情。
宋時眠腳趾摳地。
宋時眠無聲尖叫。
他是豬嗎啊啊啊??!為什么在自己家都能撞到?
他被厲潮扶著恍恍惚惚的坐在餐桌旁邊,整個人羞憤欲死。
和剛剛的社死相比,撞上柜子這種事情都顯得無傷大雅了。
果然,看不見就容易想入非非。
厲潮眼睜睜的看著宋時眠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把手里打包的雞公煲放在桌子上,開口道,“我不是故意推開你的,只是我身上被雨淋到了一點(diǎn),有點(diǎn)冰?!?/p>
宋時眠自暴自棄的把臉靠在餐桌上,“和你無關(guān),是我太差勁了?!?/p>
“之前還跟你說我生活完全可以自理,結(jié)果轉(zhuǎn)頭不僅讓你送飯,還讓你看了笑話。”
說著他把臉又換了個面攤著,像生悶氣的貓。
“在你心底我是不是很沒用?。俊?/p>
燈光明亮,從厲潮的角度能清晰的看清他臉上每一個細(xì)微的表情。臉頰的軟肉被冰冷的餐桌擠得微微變形,唇色泛著健康的紅,說話時,唇齒張開,恍惚間,厲潮像嗅到香。
他被這香引誘著,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兩步,離宋時眠的距離不到半米。然后垂著眼,看貓兒毫無防備的在他眼底舒展。
居家服寬松,宋時眠又瘦,他趴在桌子上時,肩胛骨把衣服頂起一個弧度,后頸大片雪白的皮肉在他眼底無聲綻放。
厲潮的眼神一寸寸地暗了下去,眼尾爬上一抹猩紅,呼吸加重。
濃稠的陰暗在心底滋生。
太近了。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
近到只要他稍稍伸出手就可以按在那片雪白上,寬大的手掌甚至可以把纖細(xì)的后頸完全掌握。害怕的顫抖也好,難受的啜泣也好,都是他一手給予的。
“厲潮?”
青年略帶疑惑的聲音響起。
厲潮如夢初醒般的猛地往后退了好幾步,狼狽的躬起腰,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沒有沒用,你可以自己出門,有可以賺錢的工作,很厲害。”
他補(bǔ)充,“我現(xiàn)在的工資都沒你高?!?/p>
宋時眠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樂觀的人,聽他這么說,歪了歪頭,把臉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你會覺得我很麻煩嗎?”
“不會?!?/p>
對面的人像是在隱忍什么,聲音啞得可怕。
“你從來就不是麻煩?!?/p>
宋時眠覺得自己又行了,他直起身子,決定化當(dāng)初的社死為食欲。
打包盒的保溫效果還可以,半個小時過去了也沒冷。
出于吃貨的直覺,宋時眠第一勺就舀到了雞肉。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漫延開來時,他險些落下幸福的眼淚。
雞公煲窗口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以至于讓他畢業(yè)了還念念不忘。
他邊吃還不忘問候一下自己的衣食父母,“對了,你吃了嗎?”
厲潮的目光落在他被辣得泛紅的唇上,本就洶涌的情/潮越發(fā)的難以收拾。
“吃了?!?/p>
他說。
可看向宋時眠的眼神,卻像餓了八百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