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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空。

天衡山上早已擺滿宴席，仙跳墻、明月蛋等仙家菜從山頭擺到山腰。

摩拉克斯和歸終走在金色咒文鋪就的光路，在主位落了座。

或許因為這是天衡史上最大的結(jié)契儀式，所有的仙家都極其拘束，用餐也極其安靜，聽不見一丁點聲響，只剩蟲鳴陣陣。

歸終剛開始也挺拘謹(jǐn)?shù)模皇呛唵蔚貒L了嘗仙跳墻——啊當(dāng)然是好吃到連舌頭都快掉了。

嘗一口。

嘗一口。

再嘗一口。

然后歸終便感受到摩拉克斯明顯的不悅，憤怒地放下盛著仙跳墻的壇子，取來手邊琉璃百合鮮釀喝上一口。

然后歸終就醉了。

真不能怨她，誰也不知道魔神也會喝醉，更不知道歸終是一杯倒的體質(zhì)。

等摩拉克斯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歸終輕輕懸動杯盞，半趴在花梨木的扶手上，笑瞇瞇地看著眾仙，說：“哎呀，怎么一個兩個都這么不好意思呢？都怪這天衡山，太高，太無趣了！下次宴席別擺這，來咱們歸離原，包大家吃得開心！”

原本極其嚴(yán)肅的氛圍被她這樣一攪和全亂了，若陀痛苦地閉上眼睛，扭頭不敢看摩拉克斯的神情，剛醞釀著想著怎么打圓場，就聽留云借風(fēng)真君很自然地說：“歸終說的有理，這頓飯的氣氛確實沉悶了點?！?/p>
歸終開心地笑了，捧起酒盞：“哈哈哈哈哈我說的對吧？來，留云，喝酒！”

“喝酒?！绷粼平栾L(fēng)真君舉杯，遙遙隔空與她碰杯，輕輕呷了一口。

若陀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咦？”歸終聽到聲響，納悶地轉(zhuǎn)頭看向若陀，若陀心里瘋狂默念“祖宗祖宗千萬別看我”，然而并沒有用。

歸終很認(rèn)真地問若陀：“你為什么忽然拍額頭?。渴且驗橛形米訂?？”

停了停，歸終喃喃道：“天衡山還能有蚊子？看來自然環(huán)境不是很好啊?！?/p>
若陀痛苦地閉上眼。

眾仙一臉驚悚，剛剛才簽訂契約，轉(zhuǎn)身就當(dāng)著摩拉克斯的面吐槽他的領(lǐng)地，這歸終是不要命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應(yīng)該不會鎖吧？我啥也沒寫?。▏?yán)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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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然而如今的情況，摩拉克斯與歸終平級，其他仙人或多或少弱他們一頭。摩拉克斯不說話，其他仙人也不敢吭聲，整個會場的氣氛極其詭異。

歸終對這種情況恍若未聞，笑嘻嘻地舉盞祝酒，招呼道：“拘謹(jǐn)什么？來啊，喝??！”

仙人們僵了一秒，都不大敢往摩拉克斯的方向瞧，紛紛望向了若陀。

若陀調(diào)整了半天心態(tài)，定了定神，這才敢向“最以規(guī)則為先”的摩拉克斯看去。

令他意外的是，摩拉克斯似乎并沒有十分憤怒，半捻著酒盞，若有所思地看著耍酒瘋的歸終。

摩拉克斯移開目光，和若陀的眼神對上，指尖在桌案上輕輕敲了兩下，平靜地說：“契約中未曾規(guī)定此番宴席必須正襟危坐，隨意即可?！?/p>
你就寵著她吧！

若陀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擺手，眾仙頓時“轟”一聲炸開來。

“來來來，歸終大人，我敬您一杯！”

“好嘞！”

“歸終大人有機(jī)會可以來奧藏山游玩，喚我名諱，我可引路……”

“好哦！一言為定——我要吃你那邊，最好吃的東西！”

“哈哈哈，當(dāng)然當(dāng)然……”

……

眾仙之間、眾仙與歸終笑鬧成一團(tuán)，整座天衡山頭一回充斥著歡聲笑語，就連一貫嚴(yán)肅無人敢上前叨擾的摩拉克斯身邊也圍著幾位聊天的仙人，一時間其樂融融。

四大護(hù)法夜叉之一的伐難原本正和受邀的仙鶴仙人說著話，忽然瞧見原本應(yīng)該坐著魈的位置空了，微笑著和仙鶴道了別，在周遭轉(zhuǎn)了轉(zhuǎn)，最后在高處宴席幾丈的一出懸崖上看見魈的影子。

“怎么忽然來這里了？”伐難在魈的身邊落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恰巧望見在人群中嘻嘻哈哈的歸終。

“吵?！摈痰卣f。

“你如今跟著歸終大人，先我們一步隨侍她左右，以后被‘吵’的日子，可能要多了?！狈ルy淺笑著說，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你未必不喜歡這種熱鬧吧？”

魈沒有否認(rèn)。他獨立于人群之外，不想惹人攀談……但是單看著這一切，竟然有些發(fā)自內(nèi)心的安穩(wěn)與喜悅。

喜歡的，如果不喜歡，魈也不會留在歸終身邊。

魈靜靜環(huán)視了一圈逐漸醉醺醺的眾仙，再回去望向歸終的方向，驟然發(fā)現(xiàn)歸終不見了！

魈臉色一變，輕輕踮腳往歸終的方向沖去，卻被伐難拉住。

伐難問：“宴席之中，你想做什么？”

“歸終大人失蹤了。”魈簡單地說，“我去找她。”

“你看仔細(xì)點?！狈ルy無奈地說，“摩拉克斯大人也同樣不見了——能帶走一位魔神的只有另一位魔神，肯定是摩拉克斯大人把歸終大人帶走——哎你去哪？”

魈話還沒聽完就風(fēng)輪兩立，瞬間消失不見。

——歸終被摩拉克斯帶走。

在魈的心目中，這或許比歸終自己一個人失蹤的結(jié)果，更糟糕。

歸終覺得頭有些暈乎乎的，撐著床沿起身，差點沒一頭撞到床帳架子上，幸好被一只手托了一下，減輕了下力度。

“謝謝啊?！睔w終咕噥著起身，抬頭對上一雙冷冽的金眸。

……非常好。

徹底轉(zhuǎn)醒了。

歸終抱著被褥，不動聲色地往床里頭縮了縮，勉強(qiáng)攢出一個笑容：“哈哈啊哈這不是正人君子摩拉克斯嗎，今天我喝醉了，真不好意思啊……我也沒想到我是一杯倒?！?/p>
“你活了數(shù)百年。”摩拉克斯平靜地陳述這個事實，“想不到？”

歸終心里暗罵一聲這也能露餡，干脆眼睛一閉，知道找什么借口摩拉克斯都看得出來，“行行行，我故意醉酒，就是不滿你這跟喪席一樣的氛圍，行了吧？”

摩拉克斯嘆了一聲，道：“還是撒謊。”

歸終心微微跳了一下，明確能感知得到摩拉克斯的心緒起伏。

——摩拉克斯估計也能感應(yīng)到她的。

相當(dāng)于兩人一旦對話就安裝了個測謊儀，這以后還怎么驢他？

歸終覺得頭嗡嗡的疼，瞪了眼摩拉克斯，“那你想怎么樣？”

摩拉克斯微微搖頭，問：“你不高興嗎?！?/p>
雖然是問句，卻是篤定的語氣。

“仙跳墻很好吃啊，我怎么會不高興?！睔w終漫不經(jīng)心地說。

“我知道。”摩拉克斯說。

“你知道？”歸終反問。

“你用完宴席后心情就轉(zhuǎn)好了?！蹦怂沟?，“結(jié)契后比較低沉?！?/p>
歸終緩緩抬頭，不偏不倚地和摩拉克斯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