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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停。
空氣微涼,人心微涼。
汴城城郊,一處城隍廟。
這當(dāng)然是座破廟。
一座破舊不堪的廟。
但地處偏僻,本該荒無人及的廟里,忽的發(fā)出陣陣細(xì)語,這廟里哪來的人,這些人在這寒冬臘月又來這里作甚呢。
破廟里。
篝火冉冉。
一老一少身處其中,偶有交談。
老人仙風(fēng)道骨,少年神采奕奕,正是市集中變戲法的二人。
此刻,少年正不耐煩的撥弄著手中的樹枝,看著篝火上沸騰著的鐵鍋,埋怨道:“爺爺,差不多可以下料了吧?”
老人半瞇著雙眼,盤坐其旁,神情似笑非笑,徐徐說道:“置答。”
“置答?我說爺爺,這都半個時辰了,再不下料,水都要燒干了。”少年撅著小嘴,顯得怨氣載道。
老人不語,搖頭一笑。
“爺爺,你笑什么?”少年不解。
“我們有食材嗎?”老人問道。
“食材?有??!”說罷,少年連忙拿起手邊一捆白菜和一只留有余溫的野兔,特意在老人面前來回晃蕩。
“佐菜而已。”老人說道。
“佐菜?那主菜是什么?”少年問道。
少年的問題,無需老者回答。
因為答案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不知何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推開破廟木門,出現(xiàn)在了二人面前。
黑衣。
黑兜帽。
黑色披風(fēng)。
披風(fēng)下面,一柄銀白細(xì)軟長劍被握在一只蒼白無血的手中。
這個身影站在門口良久未動,任憑寒風(fēng)肆意,那外袍之上已有一層浮雪,看來此人是從遠(yuǎn)方趕來。
此人也不說話,就這樣開著門,風(fēng)雪呼嘯,灌進(jìn)其內(nèi),篝火不住的搖曳,似乎隨時都會被撲滅一般,少年被凍的瑟瑟發(fā)抖,不住破口大罵。
“你他媽是誰??!”
黑袍男子依舊不語。
忽然,他掀開兜帽。
一張冷酷的面龐出現(xiàn)在了少年的面前。
一個他到死也不會忘記的面龐!
“莊......莊......莊主!”
少年癱坐在地,已是神情恍惚。
與此同時,老者亦是睜開了雙眼,卻似料事如神,緩緩說道:“喏……你等的主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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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城集市。
群賢酒樓。
未時四刻,樓中卻已無人影。
甚至本應(yīng)該熱鬧異常的街區(qū)亦是毫無人影。
就好似一瞬之間,人都消失了一般。
此刻。
酒樓已經(jīng)大門緊閉,上掛著一塊二尺三寸的長形木牌。
上寫著“謝絕賓客!”
而一旁江西袁氏兄弟的尸體早已不翼而飛,甚至連一絲血跡都無處可尋。
天字一號房。
這常年閑置的客房,竟然有了些許人聲。
要知道,這間客房已經(jīng)三年沒有接待賓客了。
因何三年無人問津?
只因唯有此間客房才能由老板娘親自侍奉。
而老板娘已失蹤三年。
而此番,神秘失蹤三年的老板娘又重新出現(xiàn)。
恰巧被侍奉之人紛至沓來。
正是薛宇和莫無憂二人。
此時。
房內(nèi)氣氛有些異樣。
“什么?你說什么?”莫無憂似是看怪物一般,瞪著眼看著柳詩詩。
“她......她來自半衣山莊?”莫無憂的嗓門又提高了一倍。
“確切的說,她十五歲之前是的?!陛p呡一口杯中酒,薛宇緩緩說道。
“十五歲之前?那十五歲之后呢?”看著薛宇如此鎮(zhèn)定,莫無憂的心情也逐漸平復(fù)了下來,將桌上五片干切牛肉放入口中,好奇的問道。
此語一出,薛宇手指一顫,杯中酒灑出一滴,緩緩道:“屬于余青州?!?/p>
余青州三個字剛一說出,柳詩詩手中瓷杯瞬間化為齏粉,酒水亦是化為煙霧。
“半衣掌?”
莫無憂到死也不會忘了這一招式。
因為上一次見到的時候,他方才十歲,而此時柳詩詩手中的杯子,在那時是人頭!
他父親的人頭!
“看來他的印記還在?!毖τ钔蝗环畔率种芯票?,凝視著柳詩詩。
與此同時,柳詩詩亦是看著薛宇,但卻沒有剛剛那般愛意綿綿。
良久。
柳詩詩深深嘆了一口氣,旋即將纖纖細(xì)指放入酒杯之中,接著將沾著酒水的手指在自己的左臉頰上畫了一個圈。
“這是干什么?”莫無憂不解。
不過他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答,甚至在這一刻,莫無憂都后悔自己要這樣問。
剛才柳詩詩手指所過之處,全部脫落下來!
“人皮面具?”薛宇眉角微揚。
接著,薛宇的目光便被柳詩詩的左臉頰給吸引住了。
因為面皮脫落之處,竟赫然有一烙印。
一個“青”字。
一個你永世無法忘卻的字。
一個不但要你記住,也要別人看到并敬畏三分的字。
“你有什么要問的嗎?”一滴眼淚從柳詩詩的眼角緩緩滑落下來。
這一刻,薛宇的心,軟了,連一向紈绔的莫無憂也不敢直視她。
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女人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這一刻,薛宇快要放棄去質(zhì)問這位悲慘的女人。
但他做不到。
他一定要問。
不僅要問,還要問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雖然他一直是位憐香惜玉的君子,但在此刻,卻配不上,也不想去配上。
“你是怎么逃出來的?”薛宇問道。
“一位老人幫我的?!绷娫姵槠?。
“老人?”聞言,薛宇腦中閃過一個身影,旋即他的目光與莫無憂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相遇。
“和你逃出來的,是不是還有個孩子?長發(fā)的孩子?”莫無憂搶忙問道。
“你......你們是怎么知道的?”柳詩詩愕然的看著莫無憂,顯然她沒有料到莫無憂這般神通廣大。
“看來此事棘手了?!毖τ钚闹邪档?。
“那你......”莫無憂似是又想起什么,剛要發(fā)問,卻被柳詩詩喝止住。
“莫先生,妾身今天有些累了,我所知道的,就這么多了?!?/p>
說完,柳詩詩也不等莫無憂反應(yīng),連忙擊了三掌,大聲道。
“小李,送客!”
聞言,薛宇與莫無憂再次對視。
莫無憂感覺很茫然,而薛宇則是無奈一笑。
“多謝老板娘盛情款待,薛某告辭了。”
說完薛宇便拉著一頭霧水的莫無憂揚長而去。
不過,就當(dāng)薛宇和莫無憂二人即將踏出房門之際。
柳詩詩不知為何,卻再度開口,喚了一聲薛宇,薛宇回頭,茫然的看著她,柳詩詩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后,似是掙開了心魔,勸說道:“你斗不過他的?!?/p>
聞言,薛宇和莫無憂對視,旋即二人皆是開懷大笑,而薛宇面帶三分笑容,向著柳詩詩無比自信的說道:“不試試,又怎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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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城碼頭。
此刻,一位薄衣青年漫步其間。
他身穿一襲白色外衣,在這種天氣,顯得格外顯眼。
這是初春,卻勝似寒冬。
至少路人們是這樣認(rèn)為的。
而薄衣青年卻沒有絲毫寒意,這惹得行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一位長者看著在寒風(fēng)中屹立的薄衣青年,好心勸解道:“年輕人,如此寒天,何不多穿些外衣?”
但長者話語剛出,卻被薄衣青年身旁一位邋遢青年狂吠驅(qū)散。
臨走長者還心有余悸,念叨:“原來是兩個癲人?!?/p>
薄衣青年當(dāng)然怕冷,邋遢青年同樣沒瘋。
因為他們一個是薛宇,一個是莫無憂。
此刻。
莫無憂和薛宇正漫步在岸邊。
“老蝦米,你看,這下好啦!這么個混賬天氣,還沒有酒?!闭f完,莫無憂不停哈著白氣,一副苦惱。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毖τ钚Φ?。
忽然,一陣寒風(fēng)吹過。
莫無憂打了一個寒顫。
“都這樣了,你還說什么風(fēng)涼話!”莫無憂氣不打一處來,本來現(xiàn)在自己應(yīng)該是品美酒賞佳肴,就因為薛宇的一句話,弄得只能品味西北風(fēng)了。
“這美酒品過了,接下來去見一見妙人吧。”眼見莫無憂無精打采,薛宇眼珠一轉(zhuǎn),說道。
“妙人?是女人嘛?”聞言,莫無憂立馬來了精神,一躍而起。
“不是?!毖τ罨氐馈?/p>
“那有什么意思?”莫無憂剛剛來得興致便煙消云散。
“這你可就錯了,這個妙人可是比女人還有趣的多。”薛宇故弄玄虛道。
“什么?比女人還有趣?老蝦米,你是不是瘋了?”聞言,莫無憂感到不可思議。
“當(dāng)然沒瘋,而且比往常都要清醒的多?!毖τ钗⑿Φ馈?/p>
“哦?那這個妙人在哪?難道就是你說的和尚?”莫無憂若有所想道。
“不錯,正是他。”薛宇點頭道。
“一個和尚能有什么說道的?!蹦獰o憂興趣缺缺道。
“等你見到就明白了?!毖τ钯I了個關(guān)子。
聽薛宇這么一說,莫無憂很是好奇,究竟一個怎樣的人能夠讓得薛宇如此夸贊?
“那這個和尚現(xiàn)在在哪里?”莫無憂有些迫不及待。
“在哪兒?和尚當(dāng)然在廟里。”薛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