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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寶因不言語,上完藥囑咐了些事項(xiàng),用濕帕拭干凈指尖后,往庭院走去。
“阿姊?!敝x珍果想起阿娘范夫人說的話,嚇得趕緊跑到自己阿姊面前,為那些人求情,“其實(shí)還是我自己的錯,若我不起這種心思,乳媼們也不會趨附于我。
”
謝寶因愈加確定是禍起蕭墻,稍微一點(diǎn)邪念,只要有人在旁添把火就能竄成燃原之勢,好在她還有善念。
她笑道:“我問你,‘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處者焉[4]’是何意?”
“他們說女子不入仕為官,不必讀多少書,只要能認(rèn)識幾個字就算好,可當(dāng)真是為入仕為官才讀書嗎?”
“讀書是為明理識人,可你都讀到哪去了呢?”
“理未學(xué)明,人識不清?!?/p>
謝寶因以為她還未學(xué)到這,只好又問:“你近來都讀了些什么?”
謝珍果支支吾吾半天,連半個字都難說出口。
謝寶因忽蹙眉,察覺異樣,跪坐在幾案前提筆在竹片之上寫下一字:“這是何字?”
她們這樣的士族女子并非是完全不能讀書,到了開蒙的年紀(jì)也會讀書識字,只是都大多讀些女則之類的書,若有閑暇時間去讀些詩詞歌賦也是可以的,以前族中也出過幾位才女,但世道已經(jīng)不同。
如今皆以婦德為先為重。
“小妹,你不識字?”
【?作者有話說】
[1]小功:舊時喪服名,五服之第四等。其服以熟麻布制成,服期五月。外親為外祖父母、母舅、母姨等,均服之。
[2]大功:大功的喪期為九個月,喪服用本色熟麻布做成,面料比“齊衰”稍細(xì)。通常是為了叔伯父。伯叔母,堂兄弟,未嫁的堂姐妹,已嫁的姑姐妹,及出嫁的女兒為母親等服。
[3]飯疏食水飲:意思為吃的是粗食,喝的是白開水。《論語》里有這句。
[4]與人善居...整句:出自《孔子家語六本》
某男主:我什么時候能出場?
某荔枝:下一章就會有你的身影了。
【七月見~~~歡迎大家七月來參加寶因的婚禮(荔枝攜謝府全體鞠躬)】
第7章服喪三年
在外面耳利的傅母聽見里面動靜,趕緊去喊來同在院里伺候的人,看見窗戶人影晃動,幾個全部都齊刷刷的跪了下來。
謝寶因施施然走出來,掃視一圈石階下,眼眸微垂,似是在心里思量著什么事情,轉(zhuǎn)瞬又抬起,走到長廊上,移了幾步后再也不動。
謝珍果有三位傅母,都是當(dāng)初范夫人千挑萬選出來照顧女兒的,現(xiàn)全都在這里跪著。
帶頭跪下的張傅母也不敢抬頭瞧,只覺得日頭下有一道纖細(xì)的人影罩著自己,像是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身上,便連呼氣都困難,額角的汗慢慢滲出頭發(fā),撐在地上的手掌也開始酸痛發(fā)脹起來。
已不知道過去多少時刻,頭頂才傳來如往常那般清爽的聲音,依舊帶著浸蜜的笑:“怎么都跪在這里?”
張傅母這才敢抬頭瞧上面站著的女郎,或是遠(yuǎn)山芙蓉才更顯風(fēng)姿綽約,又是生的山眉水眼,半分怒色也不見,其實(shí)哪有那么嚇人。
她在心里直罵自己越老越膽小,待緩過勁來,又立馬做小伏低:“十女郎今日之過,皆是我們幾個沒勸住的錯,故特來向女郎領(lǐng)罰的?!?/p>
畢竟這位五女郎是出名的好性子,若此刻不老老實(shí)實(shí)的認(rèn)錯領(lǐng)罰,待她走出這院子拿去范夫人那里說,這才是真的沒命活了。
去年范夫人那支賢淑妃親賜的鳳釵莫名丟了,查來查去最后查到劉老媼那里去,硬是連句話都不讓人申辯,直接差人把她打了出去,再送去官府以偷竊罪論處,奴仆偷主子的東西是大罪,量刑也比尋常百姓要重些,最后被徒刑三年,連著她那幾個兒女親戚都沒落下個好,以同謀為名一起移交了府衙。
“夫人今日為小妹動了氣,心中覺得是你們唆使女郎行不孝之事,要我仔細(xì)管管,說是絕不輕饒,可是非過錯都要找到主才能定?!敝x寶因字字道來,走下臺階,張傅母以為是來扶她,剛動了動手腳,女子卻是徑直走過,只帶動一縷微風(fēng)給她,“你們?nèi)粽鎰窳耍易詴シ蛉四抢镎f你們的好話,既已盡到自己的本分,那女郎的過錯何必要你們來擔(dān)?”
張傅母和其他兩人心中一喜,吊在心頭的這口氣還沒來得及松,又一口氣提了上來。
“只是你們也知道,我的話夫人未必能全信,到時親自來查,查到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不了我與幾位傅母一起領(lǐng)罰,但我到底是謝府的正經(jīng)女郎,身上還擔(dān)著一門陛下親賜的婚事,夫人縱使罵我怨我,我聽著捱著就是。至于幾位傅母,夫人便是要打要?dú)?,那時與我又有什么干系?”
謝寶因鞋履輕移,轉(zhuǎn)身慢悠悠走上臺階,沿著長廊,欲要出庭院去,已是全然無情的模樣。
張傅母急忙抓住這最后的一根稻草,膝蓋和掌心就著地轉(zhuǎn)向站在長廊上的女子:“十女郎是有問過我,我想著已經(jīng)出了喪期,十女郎此時又是喜歡嬉戲的年紀(jì),應(yīng)該也是無妨的?!?/p>
昨日立了夏,天氣愈發(fā)熱起來,謝寶因從腰間扯出塊絹帕,擦著脖頸的汗,語氣十分冷淡:“本朝以孝治國,哪位先帝的謚號前沒有個孝字的,小妹雖然已經(jīng)脫孝,可夫人還在為孫太夫人服喪,夫人就不值得她孝順?不說今日,聽說還在孝期時也做過不少這樣的事,你們做傅母的算是她半個阿娘,她有什么不該做的,理應(yīng)規(guī)勸,規(guī)勸不行,再去告訴夫人就是,難道你們自己家中的孩子也是如此管教的?”
幾人大氣也不敢喘,互相扭頭瞧瞧對方,最后推了個人出來回:“女郎教訓(xùn)的是,日后我們定會好好規(guī)勸十女郎,斷不能再讓她出這等事,若再出...我們也不敢再求女郎饒過?!?/p>
謝寶因不接這茬,轉(zhuǎn)而狀似無意的問道:“小妹的開蒙先生是誰?”
不知過去幾瞬,三人豆大的汗垂直落在地上,推來推去也沒人應(yīng)答,因?yàn)槭蓧焊蜎]有開蒙先生。
“小妹是夫人所生,你們竟也敢如此欺上瞞下。”謝寶因冷眼睥睨著,一雙杏眼在開闔間沒了溫度,“我心中就是再想保住你們也難以做到?!?/p>
“前年十女郎到了開蒙的年紀(jì),我也曾跟夫人說過請位先生的事,可夫人說...不必請?!睆埜的竾@息一聲,猶豫幾許才說后面的話,“說以后又不做博士諸生,讓我們于平日教育其認(rèn)以常用的字即可,未來適人也能為正室夫人?!?/p>
也正是如此,謝珍果平日不讀書,也只有玩鬧的可以解悶,至于女紅這些士族貴女的樂趣她也不愛,只是當(dāng)著范夫人面時做做樣子。
謝寶因不知怎么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