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筆趣閣】txkcp.cn,更新快,無彈窗!
薛景閑拿著江府跑腿送來的書信,看著上頭端莊拘謹(jǐn)?shù)聂⒒ㄐ】?/p>
信上書道:“薛公子親啟,熙沉正物『色』他人,薛公子若改主意,隨時(shí)致信熙沉,熙沉先前說的話仍作數(shù),可再商量,薛公子若是執(zhí)意如此,熙沉這邊仍需一些時(shí)日,還望海涵。另,皇家再三相邀,熙沉不好屢屢拒絕,落皇家面子,惹禍上身,禍及我家,想松口些許,此信征詢薛公子意見,薛公子不同意,熙沉自不會做,薛公子若同意,熙沉自當(dāng)注意好尺度,在有婚約在身期間絕不給公子您添麻煩?!?/p>
薛景閑抹了把臉,微微尷尬。
羅明拿著主子剛寫好叫他送去江府他還沒來得及找信封裝起來的信,強(qiáng)忍住笑。
薛景閑的那封信上寫道:“您可有物『色』好中意的下家?要不要本公子幫忙?本公子作為男子可告訴你,男子沒一個(gè)好東西,本公子可以幫你相看一二,挑個(gè)稍微靠譜的,然后有個(gè)事,我想問問你意思,我知道這是有點(diǎn)不算男人,但是我應(yīng)該會主動去親近下二位皇子……我知道我現(xiàn)在和你有婚約,我親近他們有些尷尬,但總是前途要緊啊,我怕他們因?yàn)槟阊巯沟氖掠浐奚衔?,本公子一人做事一人?dāng),絕對會把你摘干凈?!?/p>
羅明咳嗽一聲。
薛景閑自己的事絕不可能因?yàn)榻醭恋⒄`,但現(xiàn)在被迫和江熙沉綁在一起,不能損害了對方,問一聲是有必要的,他這信還沒出去,江熙沉的倒是先來了,想到一塊兒去了。
兩兩無意,任何事都好辦。
薛景閑讓羅明把寫好的信燒了,重拿了張宣紙,筆走游蛇:“這點(diǎn)小事還要知會我?放心做,你這段時(shí)間干什么都不用事先告訴我了!標(biāo)準(zhǔn)一致,那本公子也就隨便來了,做什么也就不知會你了!”
那邊江熙沉很快收到回信,第一次覺得這薛公子有幾分可取之處,是個(gè)不拘小節(jié)之人,這樣就省了許多麻煩事,他能大膽行事了。
他大度地回了個(gè)“好。”
**
考察會當(dāng)日,薛景閑起了個(gè)大早,登了三皇子府的門。
陶憲忍住想要捂住臉的沖動,低聲道:“公子怎么非挑今天?”
薛景閑:“渾水『摸』魚好行事?!?/p>
陶憲想象著一會兒人多眼雜的場面,咳嗽一聲:“可是這么多人,您現(xiàn)在好歹是江公子的夫君……巴結(jié)三皇子,江公子知道了……”
薛景閑不以為意道:“放心,我同他說好了,他說隨我去,完全不介意?!?/p>
陶憲這才放下心。
薛景閑一開始沒想今天來,他不可能因?yàn)橐懼骷覛g心,就損害了江熙沉,一捧一踩的事情他做不出來,江熙沉又沒什么錯。
他原先準(zhǔn)備暗中借巴結(jié)搞定主家的事,只是沒想到江熙沉如此好說話,那他就光明正大的來了。
考察會的確是近期最好的時(shí)機(jī)。
他們來得早,寬敞的門口人稀稀落落的,三皇子府上的門房見人龍章鳳姿,一臉恭敬地問候,聽薛景閑自報(bào)家門,臉『色』霎時(shí)鄙夷難看起來。
他彎下的腰背挺直了,下巴微揚(yáng)道:“原來是岷州新進(jìn)京的薛公子啊,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可有請柬?”
薛景閑臉不紅心不跳道:“并無?!?/p>
門房就記得自己發(fā)請柬時(shí)根本沒發(fā)到薛府,他呵笑一聲,往薛景閑的來路瞥了眼,道:“那怕是得原路返……”
薛景閑淡定揚(yáng)聲道:“在下薛景閑,仰慕王爺已久,特來拜會?!?/p>
三皇子的門房呆住了。
門口百姓、客人的家仆紛紛側(cè)目。
“他是薛景閑?!”
“不是吧,他居然是薛景閑。”
“他不是要和江公子成婚了么?怎么跑來……三皇子府上?”
“他難道不知道王爺和他的未婚妻……咳咳咳?!?/p>
“等等他剛說仰慕王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江公子知道了還得了?”
“你們看!那邊那個(gè)是不是江府的馬車?”
寬大的官道上,一輛富麗清雅的馬車緩緩駛近。
因薛景閑神『色』鄙夷的門房見到那輛馬車,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
薛景閑偏頭,看著馬車上那個(gè)“江”字,臉『色』微變。
三皇子府的下人恭敬地搬了張凳,一人抬手掀簾,低著如畫眉目,被仆從拉著施施然從馬車?yán)锵聛怼?/p>
門口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安靜,上一次是薛景閑從馬上跳下。
因?yàn)槭俏渑e考察會,他今日裝束輕盈了些,緊窄袖口,衣袂貼身,讓他肅靜穩(wěn)重、賢惠識大體的氣質(zhì)散了散,更顯清冷文秀,儀然之余多了幾分少年氣,和枝頭四月盛放期冷白透微紅的杏花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江熙沉居然來了?”
“他不是從來都不搭理么?”
“不對啊,他不是快成婚了么?那啥薛景閑不是在這兒呢么……?”
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立即朝門口的薛景閑看去,眼神逐漸怪異起來。
“……”薛景閑面『色』不改,瞧著那人。
他還是第一次大庭廣眾下看到江熙沉。
之前見,心里不喜在先,只是覺得他長得好,倒也沒覺得有多驚艷,這會兒邊上綠葉被他隨便一襯,個(gè)個(gè)都歪瓜裂棗、不堪入目得厲害。
他這會兒倒是對自己吵著鬧著要退婚在百姓那里是什么有清晰認(rèn)知了。
大約是腦子有病。
薛景閑無奈,江熙沉長得好看對他而言就是個(gè)事實(shí),僅此而已,一朵花在那兒開,和他這個(gè)過路的有什么關(guān)系?
他越好看,越能引些馬蜂毒蟲讓自己遭殃。
江熙沉是最后一個(gè)意識到不對勁的,他蹙了下眉,抬眼朝『騷』動誕生的方向看去,冷不丁和薛景閑意味怪異的眼神對上,冷淡的臉上終是有了絲細(xì)微的變化。
“……”他驀地低下頭,再抬起時(shí),已是一臉風(fēng)輕云淡。
薛景閑也沒想到,江熙沉所說的“皇家盛情難卻”,指的是大庭廣眾下之下來拜會他的情敵。
江熙沉也沒想到,薛景閑所說的親近二位皇子,就是堂而皇之說仰慕他的情敵。
這還好巧不巧撞上了。
江熙沉立在原地,第一時(shí)間并未過來,想到自己大度地回的那個(gè)“好”字,和瀟灑地回了“這點(diǎn)小事還用知會我?”的薛景閑暗暗對視一眼。
尷尬的氣氛在蔓延,薛景閑面不改『色』,大步流星走向江熙沉。
江熙沉眨眼就『露』出得體淡笑,同已走到跟前的三皇子門房溫聲道:“……是熙沉約他一道過來的,他沒請?zhí)?,還望通融一二?!?/p>
門房心道薛景閑來可真是自取其辱,面上倒是沒再說什么,笑著在前頭領(lǐng)江熙沉和薛景閑進(jìn)去。
他二人來得早,離考察會開始還有段時(shí)間,因?yàn)榻醭疗铺旎念^一回來了,殷勤地吩咐人伺候,便去叫三皇子了。
這是片空曠的演武場,大得很,兩側(cè)十八般武器一應(yīng)俱全地排開,打斗比武、『射』箭場、馬場,各種場地都齊全。
薛景閑把玩著那些武器,尤其關(guān)注鑄造的手藝,這些武器和那日偷襲馬車的死士的武器似乎并不是同一手藝。
當(dāng)然這點(diǎn)細(xì)節(jié)若是都做不好,三皇子倒也不配是皇儲的熱門人選了。
江熙沉被晾在一邊,看著游手好閑的薛景閑聚精會神地『摸』過一把把兵器,自始至終都沒回頭看過他一眼,也見怪不怪,心頭毫無波瀾了。
對自己對他毫無吸引力這點(diǎn),他已經(jīng)不需要再三確認(rèn)了。
更何況,他從不是熱臉貼冷屁股的人,薛景閑瞧不上他,他又何曾瞧上薛景閑?
不就換個(gè)成婚對象,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事忙完,他再去物『色』。
江熙沉心不在焉地端著茶。
問三皇子當(dāng)然是不可能問出來的,他待會兒得想辦法支開三皇子,趁人多眼雜查探一二。
不成日后再議,不急于一時(shí)。
腦海里劃過那個(gè)戴著銀『色』面具的人。
他倒不是不信那人武藝,他去查肯定比自己容易多了,只是他一貫不愛高看旁人人品。
人皆自私,非親非故,那人真的會把他的事放在心上,專門走一趟,如他所說,替他辦的妥妥帖帖?
他那么多家鋪?zhàn)樱敲炊嗷镉?jì)手下,早看明白了,再能干的人,給再多的錢,為他辦事,總是有意或不自覺地打個(gè)折扣,或者干脆辦砸,絕不如為己時(shí)那般盡心盡力。
還不如靠自己。
怎么支開三皇子……
江熙沉思忖著,忽然望向了那邊玩武器玩得愛不釋手的薛景閑。
他不是仰慕三皇子,為了前途要親近巴結(jié)一二么?
薛景閑佯玩著武器,眉頭微皺。
他等會兒得想辦法支開三皇子,好方便他潛進(jìn)去。
眼下人來的越來越多了,『亂』倒是夠『亂』,可三皇子不可能親自招待這些人,多半是要在里面呆著的,三皇子又身手過人,如果不支開,若是被三皇子發(fā)現(xiàn),動靜一大……
自己只有一人。
怎么支開三皇子……
薛景閑心念疾閃,驀地回頭,望向了被晾在那兒端著茶顯得有些無所事事的江熙沉,卻沒想到江熙沉也忽然向他看來。
視線再次對上,各自都有猝不及防,眼里陌生的不符合外在的東西幾乎來不及掩飾,眨眼,二人便又恢復(fù)如常。
薛景閑大步流星朝江熙沉走來,立在他跟前,欲言又止。
江熙沉也欲言又止。
薛景閑先咳嗽一聲,壓低聲音道:“……那個(gè),你待會兒能不能幫我支開三皇子?”
正醞釀著如何開口的江熙沉聽清他說什么,眼眸微睜,烏黑的瞳仁有震『蕩』,他差點(diǎn)以為這是自己說的話。
但他向來表情幅度極小,并不惹人注意,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支開三皇子?薛公子不是仰慕三皇子怎么也要見上一見……”
薛景閑東顧西看,語速如飛輕聲道:“我實(shí)話跟你說了吧,那就是個(gè)借口,我有個(gè)舊相好在三皇子府上……”
江熙沉驀地抬眼,滿眼藏都藏不住的難以置信,他緩了好半天才緩過來,這的確是薛景閑干得出來的事情,道:“薛公子不是在岷州,怎么有京城的……”
薛景閑佯煩不勝煩道:“哎呀,人家攀高枝,把自己賣到這兒了,我這不是得找她問清楚,我不跟你說了,你幫我這個(gè)忙,我就不計(jì)較你明度陳倉了?!?/p>
江熙沉呆了下,體會了下他最后那句話的意思,道:“我不是……”
薛景閑打斷,飛速搶了話頭:“有婚約在身,你答應(yīng)他邀約這不是下我臉面嗎?”
江熙沉:“你不是說你不計(jì)較嗎?!”
薛景閑:“那是你沒說清楚什么事兒!”
江熙沉怒道:“你自己干的什么事,你怎么好意思說我?”
“我什么我,如果不是你眼瞎看上我,我至于膽戰(zhàn)心驚巴結(jié)三皇子嗎?前因后果,都賴你!”薛景閑臉不紅心不跳地倒打一耙,裝無理取鬧他可太有經(jīng)驗(yàn)了,“反正是你對不起我,所以這忙你得幫了!”
江熙沉怒不可遏,他眨眼反應(yīng)過來,深吸一口氣,他都不知道為什么,一遇上薛景閑就輕易冒火,腦子被拉低到和他同一水平線上。
他身前交疊的手攥了攥,弱聲道:“我不行,你知道的三皇子……”
薛景閑卻毫無憐惜之心,完全不吃他這套,道:“放心,眾目睽睽,他不會對你做什么的,你幫我拖一會兒,就一會兒?!?/p>
三皇子府他有眼線,會叫人時(shí)時(shí)盯著的,絕不會叫江熙沉出什么事。
江熙沉:“你……!”
薛景閑笑嘻嘻道:“而且你別給我裝,你也不是個(gè)老實(shí)的,這時(shí)候答應(yīng)三皇子,什么意思?不是跟我說物『色』旁人,這物『色』到三皇子身上了?”
江熙沉一噎,這事兒的確不好解釋。
薛景閑趁勝追擊:“我和我相好就完全靠你了,小爺沒在皇后那里捅破,幫了你,你總得幫小爺一把。”
這就是威脅他了,如果他不幫,他就把他倆明面兒裝恩愛,底下搞退婚的事兒捅到皇后那兒去。
江熙沉心罵了聲無恥,絕不可能讓一個(gè)要和相好私會的薛景閑壞了他的好事,還要同他辯,薛景閑已經(jīng)腳底抹油地跑了。
江熙沉人前都是賢惠端莊的,不可能追他,也不好大聲喊他,在他背后面沉如水,唇逐漸繃成了一條直線,還有下拉的趨勢。
薛景閑心下汗顏,直道自己不是個(gè)東西,不太好意思回頭看江熙沉,剛往前溜了兩步,就遇到迎面而來的門房。
門房身后還跟著個(gè)人,錦衣華服,器宇軒昂,眾星捧月。
經(jīng)過時(shí),薛景閑停下腳步,朝那人作揖:“草民薛景閑,問三皇子安?!?/p>
三皇子睨了身前人一眼,瞥見他樣貌,眉頭悄然皺起。
又見這人作揖連哪只手在上哪只手在下都不知道,舉止輕佻又頑劣,偏偏對自己一臉嬉皮笑臉又暗含惶恐的巴結(jié),唇角挑起一瞬,居高臨下地淡淡道:“嗯,你不是岷州人士,如何認(rèn)得本王?”
身前人見他主動搭話,受寵若驚道:“草民仰慕王爺已久,岷州家中還掛著王爺畫像,日日瞻仰?!?/p>
三皇子挑了下眉,像是聽見了什么天大的樂事,道:“仰慕本王?你可是熙沉的未婚夫君。”
這熙沉倒是喊的比他還熱絡(luò)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那個(gè)外人。
薛景閑面不紅心不跳道:“仰慕王爺在先,和江公子有婚約在后,人豈可因區(qū)區(qū)婚姻之事,廢了為民敬仰、慕從圣賢之道?”
那聲江公子可疏離得緊,三皇子唇角笑意更濃,他眨眼斂去神『色』,淡道:“你倒是拎得清,江公子在那邊,你這是去哪兒?”
皇后嫡子,又極可能是未來的皇帝,地位可想而知,他屢屢主動同一個(gè)岷州來的野種搭話,這份恩寵,眼前人難掩喜『色』,低聲道:“在下愿為王爺效犬馬之勞,若蒙王爺不棄,在下一切,傾數(shù)奉上?!?/p>
他將“一切”說得尤其重,話畢往江熙沉所在的方向隱晦地瞥了一眼:“在下今日特地邀江公子前來,在下突逢不適,江公子還麻煩三皇子暫時(shí)關(guān)照一二。”
那一瞬,三皇子唇角的笑意濃得遮都遮不住,這個(gè)一切當(dāng)然也包括江熙沉,他淡道:“你的意思本王知曉了,本王會記著的,你下去隨便逛逛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