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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留。
入夏的天開始燥熱起來，接連七日艷陽高照，今日更加悶熱，天上的云低低的，似乎醞釀著一場大雨。
一架琉璃頂?shù)乃妮嗰R車招招搖搖地從宮門一直駛到了睿思殿的門口。在宮內(nèi)使用四輪車架，得此殊榮者，外朝上下僅偃丘一人。
偃丘被雍康王傳召入宮，不敢怠慢，下了車便急急往殿內(nèi)走去。
書房內(nèi)置了大盆的冰塊，比起外面要涼爽了許多。雍康王正站在案前，手中攤著一幅帛畫，見偃丘進來，便朝他招手道：“來來來來，快來看看這幅畫！”
偃丘湊過去一看，只見是前朝名畫《御龍圖》。偃丘自幼工于丹青，經(jīng)他之手的名畫古畫更是成百上千，當下便看出此畫是后人仿制，雖然惟妙惟肖，幾可亂真，但因刻意描摹，到底少了一分靈動。只不過畫者功底深厚，因此也算得上贗品中的上品了。
雍康王正在興頭上，喜滋滋地道：“你看看，這色彩，這線條，多么精湛！偃卿，古畫鑒賞方面你是行家，你說說看，這該是真跡無疑吧？”
偃丘雙手小心地捧過畫來，裝模作樣地瞧了幾眼，便笑道：“恭喜陛下，此畫確是真跡。陛下得此《御龍圖》乃是吉兆，恰合了陛下真龍?zhí)熳拥纳矸?，必定天佑大雍，國祚綿長?！?/p>
“哈哈，就你會說話?！庇嚎低觚堫伌髳?，將畫遞給小李子，吩咐好好裝裱了。
雍康王給偃丘賜了座，從案上隨手拿了本折子扔給他，道：“那幫腐儒，近幾日上諫的全是罷建北都行宮的事，看得我心煩?！?/p>
偃丘打開折子一看，見是議郎荀承擬的諫章，大意是雍江戰(zhàn)事剛起，且彭城災(zāi)后重建的物資尚未到岸，北都行宮應(yīng)暫緩修建云云。
雍康王忿忿道：“這幾年國庫不是挺充實嗎？寡人又沒說不賑災(zāi)，堂堂一國之主，修個小小行宮都不許，有什么意思！居然還有幾個借此彈劾你讒言誤國的，這關(guān)你什么事？都被寡人壓下去了?！?/p>
偃丘眼珠一轉(zhuǎn)，已懂了雍康王的心思，便主動說道：“陛下，既然臣奸佞之名已成，倒不如就借臣之名替陛下做成了這件事。只要能替陛下解憂，臣也不怕多這區(qū)區(qū)一項罪名?！?/p>
此言正中雍康王下懷，他高興地拍了拍偃丘的肩膀，道：“寡人知道，這些年你替寡人做事，受了諸多委屈。你放心，寡人給你的地位旁人撼動不了。此事你只管放手去做，寡人替你兜著。”
偃丘拱手應(yīng)了，又陪雍康王閑話了幾句，便告辭回府。
相府坐落在王城東隅。五進院落的府邸乃雍王欽賜，院內(nèi)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雕欄玉砌，極盡奢華。偃丘從馬車上下來，便有小廝上前與他通報道：“大人，醉花樓的琴笙姑娘在書房等候您多時了?！?/p>
偃丘點了點頭，才踏入院中，便聽到清揚婉轉(zhuǎn)的笛聲如絲如縷地傳來，他精神一振，踏著節(jié)拍步履輕盈地朝書房走去。
一名黃衣女子倚坐在朱廊上，悠然橫笛。行云流水般的音符從她唇間溢出，如有靈性。見到偃丘從廊上走來，她戛然收音，站起身來，盈盈地行了個禮。
“怎么坐在外面？”偃丘問道。
“坐在這里，大人回來琴笙便能第一眼看到了。”琴笙宛然一笑，唇紅欲滴，艷而不妖。
偃丘聽慣女人的情話，并不以為然。他接過琴笙手中玉笛，道：“你的新曲？叫什么？”
琴笙看著他緩緩道：“《長相思》?！?/p>
偃丘笑了笑，“我聽得有一段轉(zhuǎn)承不太順暢，你聽改成這樣可好？”說罷，他執(zhí)起玉笛，將唇輕輕覆在琴笙留下的唇印處，吹了一小段。待得吹完，那枚鮮紅唇印已被他拭凈，留得一抹丹霞在他唇間。
如此曖昧的舉動并未讓琴笙著惱，反倒輕聲笑了出來：“甚好。舉目京城，怕也只有偃大人當?shù)蒙锨袤系闹袅恕！?/p>
偃丘將玉笛還給她，順勢牽過她的手進了書房，道：“閑話休提了，托你去查的事可有結(jié)果？”
“那個江國信使呀——我跟丟了?！币娰惹鹈嫔弦唤袤相圻晷α?，“不過你可別小瞧我。青樓最是魚龍混雜的地方，只要肯花功夫，什么消息打探不出？我拿了他的畫像，到江國找行里的姐妹幫忙，你猜怎么著？”琴笙故意頓了一頓，才慢條斯理地道：“畫像上那人，根本不是江王派出的使者?！?/p>
使者是假的，那么江國國書，必然也是假的了。偃丘眉頭一皺，聽琴笙繼續(xù)說道：“另外，我在江國時，聽說江順王一開始便是主和不主戰(zhàn)的，為向我朝示好，才千方百計捉了公子嬴玹，想盡早將這燙手山芋扔出去。即使嬴永年將軍攻陷了他們兩座城池，江國方面也只是增援固守云陽，并沒有要進攻的意思?！?/p>
偃丘眉頭皺得愈深。聽她說罷，偃丘忽地折身到書案前，將案上紙筆鋪開來。琴笙見他下筆疾書，疑惑道：“怎么了？”
“此事再明顯不過。必是嬴玹想借江國之力謀反，江王不允，他便故意挑起兩國戰(zhàn)爭，想逼江王出兵。若江國在戰(zhàn)中居于劣勢，便極可能站到嬴玹這邊?！辟惹疬厡戇叺?，“江國兵力若拿來自保，不能與雍軍相爭，但若交給嬴玹調(diào)度，他必不會與雍軍主力正面爭鋒，而是繞道攻打雍國。如此一來，嬴永年將軍就從主動變?yōu)楸粍樱瑯O其不利。我需提醒他注意防范——如果還來得及的話……”
琴笙挑眉戲謔道：“瞧瞧，堂堂大雍第一奸佞之臣，什么時候也開始學人關(guān)心國家大事了？你把人家許大人關(guān)進大牢，卻又暗地里幫他調(diào)查此事，可沒人會感激你。”
“一碼歸一碼?！辟惹鹚偎賹懲辏瑢⑿欧饬?，交予下人：“快馬急報，送呈前線嬴永年將軍。”交辦妥了，才又回頭與琴笙道：“許元瓚私放江使，是他活該，我得給陛下有個交代；但此事事關(guān)我大雍國運，需謹慎對待，不能與自家朝堂上的爭斗相提并論?！?/p>
琴笙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半晌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認真起來的樣子比平時迷人多了？”
“是么？有多迷人？”偃丘伸手勾住琴笙精致的下巴，拇指輕輕地撫上她的丹唇。
“迷人到……讓我想每天都看到這樣子的你?！鼻袤蠈ι纤碾p眼，道：“大人能不能……不做奸佞之事，不行小人之舉？就這樣做個忠良之臣不也挺好？為何非要……”
偃丘眸色轉(zhuǎn)冷，放開了她，轉(zhuǎn)身道：“不能。我本就是奸佞之徒，薄信寡義才是我的本性。所謂關(guān)心家國之事，也不過是為了保住手中權(quán)力罷了。”
忠良有什么用？他的父親一輩子兢兢業(yè)業(yè)，謹小慎微，蹉跎到老也不過得個郎中令的官，臨到頭了連自己妻子上了別人家的床都不敢吱聲。偃丘暗暗捏緊了拳頭。唯有權(quán)力，權(quán)力才是最實在的東西。
琴笙垂下眸子，輕聲道：“我認識大人那年，大人還是才華滿譽京都的中大夫，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我看著大人一天天變成人們口中的佞臣。他們都說你為了權(quán)力地位不擇手段，可我知道的卻是你從未刻意去害過人，所行之事大多是雍王陛下的意思，罵名卻要你來擔。那些所謂‘偃黨’借著你的名頭惡事做盡，回頭一句受人支使便把罪名全往你頭上扣……”
偃丘嗤笑道：“反正在他們眼里，我偃某已是個壞人，壞一點和壞很多有什么區(qū)別嗎？整個雍國上下，說話作數(shù)的只有雍王而已，我又何須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琴笙睜大眼道：“可你不覺得……委屈么？”
“委屈？”偃丘像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你看看那些恨我入骨的忠臣們，我不是過得比他們都要好么？何來委屈之說？”眼前的女人有時候真是單純得可愛。偃丘勾了勾嘴角，伸手滑過琴笙腮邊，笑道：“你也莫把我想得太好，我做的壞事，你沒看到而已?！?/p>
琴笙眼神一黯，聽他忽然湊近了，用耳語說道：“……你若不想在醉花樓呆了，我便贖你出來，允你留在我身邊?！?/p>
琴笙一愣，轉(zhuǎn)而苦笑道：“離了青樓，琴笙于大人就失了利用價值，很快便會和大人身邊其他女人一樣，新鮮勁兒一過便忘了。這賞賜琴笙不敢要?！?/p>
“也罷。”琴笙鬢邊碎發(fā)撩得他心癢，“那我便賞你些其他的吧?！闭f罷，琴笙只覺身子一輕，便被偃丘橫抱著朝內(nèi)室走去。
江北歷陽縣。
前天剛降了一場大雨，驅(qū)走了入夏連日來的悶熱。濃墨般的夜色里，初夏的風帶著難得的涼爽吹得人困頓欲睡。江北哨塔的一名士兵看了眼風平浪靜的江面，打了個哈欠，剛想閉上眼打個小盹，卻不料一柄冰冷的劍悄無聲息地在他脖上一抹，他連呼叫都來不及便倒了下去。
三百名趁著夜色游過江的將士很快占領(lǐng)了歷陽縣境內(nèi)的幾座哨塔，舉火為號，對面等候已久的幾艘大船便駛了過來。
船上為首的幾人正是嬴玹、月麟和祁鉞。嬴玹領(lǐng)著五千輕騎趁夜趕往長岸悄悄北渡，后方五萬江軍主力由枷楠率領(lǐng)，大張旗鼓地前往云陽支援，意在吸引雍軍注意力，并對其主力形成牽制。
此時嬴玹等人帶著將士順利渡過了江水，不作逗留，急急向歷陽行進。馬兒皆戴著口罩，馬蹄用棉布厚厚地裹上，五千將士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向歷陽城逼近。
嬴玹等人隱匿在歷陽城外的樹林中，他一邊偵察歷陽城的防御情況一邊用樹枝在地上比劃道：“我們此次意在昭關(guān)，但其地勢險要，恐一時難以攻下；歷陽是座小城，城墻防御相對薄弱，可先取為據(jù)點。攻城最大的困難在于歷陽城與濡須口、昭關(guān)兩處關(guān)隘的屯兵互為犄角，昭關(guān)距離此地來回不過半日的行程，濡須口稍遠，但也只需一日便可支援。若要避免硬戰(zhàn)，就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城池?！?/p>
“不錯?！痹瞒朐谝慌缘溃骸艾F(xiàn)在是寅時，守城士兵換班一般要在辰時左右，我們連夜趕路，將士們也累了，不如稍事休息，待到卯時他們最疲倦的時候進行攻城?！?/p>
嬴玹點了點頭：“就按你說的辦。”說罷，他又招手吩咐了幾名手下道：“你們幾個，留在林中保護月麟，不能有絲毫閃失?！?/p>
月麟聽言笑道：“我哪里就那么嬌弱了？看你這樣子是不打算讓我上戰(zhàn)場了？”
嬴玹認真地道：“戰(zhàn)場紛亂，刀劍無眼，我不可能時刻照顧得到你。一個小小歷陽，不及你安危之萬一。若你有什么損傷，那便是得不償失。”
月麟微愣，這第一戰(zhàn)有多么重要無需她贅言，但自己在他心目中，當真有那么重的分量么？是出于感情還是……他只是將她當作實現(xiàn)自己野心的重要工具？月麟硬著心逼自己相信了后者。于是她心安理得地笑了：“公子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歷陽縣令魏靖在美夢中隱約聽到有人叫他，極不情愿地翻了個身。
“魏大人！魏大人！快醒醒！”魏靖手下一名幕僚心急如焚地推了推他，“江國軍隊正在攻城！我們快抵擋不住了！”
此言如一桶冷水當頭澆下，魏靖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你說什么？”
幕僚急急道：“是襄公嬴玹，他帶著幾千兵馬，打著誅暴君的旗號，正在攻打咱歷陽縣城！大人快出去看看吧！”
不等他說完，魏靖抓起外衣，提起大刀便沖了出去。這魏靖本是雍武王手下的一員偏將，能文能武，卻因得罪了朝中權(quán)貴，被小人陷害以致遭雍康王貶黜邊疆。他駐守歷陽已逾三年，雖不得志，卻始終忠于王室，將這邊陲小縣打理得井井有條。魏靖匆匆跑出縣衙，天才蒙蒙亮，只見得城門方向火光大起，城內(nèi)吵吵嚷嚷，多是百姓在收拾細軟拉家?guī)Э诘販蕚涮油觥?/p>
魏靖急急向跟來的幕僚道：“快，將城內(nèi)所有官差衙役和兵士都叫上，隨我上城樓！”說罷，便自己先朝城門奔了過去。
城樓處殺聲滔天，魏靖登上城樓一看，只見城下是密密麻麻的人海，遠處塵土飛揚，昏暗光線中，竟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馬。
自雍江兩國結(jié)盟以來，歷陽已有十余年未逢戰(zhàn)亂，守城將士雖時時演練，但到底防備松懈，看到對方人數(shù)眾多，一下便怯了膽，很快落了下風。
忽有人大喊了聲：“城門被攻破了！”
聽得城門已破，魏靖不由一個踉蹌，仰天嘆道：“我有負先帝之托呀！”
魏靖眼見著城樓上下一片慌亂，他一撩衣擺站于高處，聲音洪亮如鐘：“弟兄們莫慌！隨我沖殺出去！”
有士兵聽他號令集結(jié)在一處，但多數(shù)卻是丟盔棄甲而逃，圍聚在他身邊的不過寥寥數(shù)十人。魏靖并未膽怯，他帶著這數(shù)十人下到城門防守，見一為首將領(lǐng)帶兵沖進城來，便提刀上馬，朝那人沖了過去：“逆賊！納命來！”
帶兵沖進來的是祁鉞。尚未到辰時，江國大軍便已攻破了城門。此刻祁鉞見魏靖領(lǐng)著數(shù)十人朝他沖來，料想他便是城中主事，于是下令道：“斬殺那名使大刀者，重重有賞！”
一聲令下，士兵們立馬將魏靖等人團團圍住。魏靖大喝一聲，手起刀落間，瞬時便將前排五六名士兵斬殺。其余幾十名歷陽士兵被他氣勢鼓舞，也是越戰(zhàn)越勇，一時間竟與祁鉞手下百人難分勝負。
祁鉞見魏靖勇猛如斯，頓時來了興趣。他喝退了己方士兵，馭馬上前問道：“我乃公子嬴玹帳下祁鉞，你是何人？”
“歷陽縣令魏靖！”魏靖字字如雷，見他獨自一人上前來，便也示意手下退后觀望。
祁鉞看到他的動作，心底贊他是個君子，說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路可逃。我看你也算個英雄，我們公子惜才，你若投降，必能得到公子重用。”
“呸！”魏靖吐出一口唾沫，“我魏靖豈是背主求榮之輩！逆賊無需多言，看刀！”
祁鉞挺劍迎上去，只聽得鏘地一聲，震得他虎口發(fā)麻。第二刀呼嘯而來，祁鉞俯身躲過，暗想自己力量不如他，不能近身硬拼，當下又接了幾招之后，便佯敗提韁往城外跑去。魏靖策馬追上，祁鉞見他中計，抽出羽箭，反身朝他坐騎射去。
這一箭正中馬腿，馬蹄向前一跪，便將魏靖摔了下去。祁鉞迅速回馬反攻，將劍刃精準地貼在了魏靖的頸間。
魏靖頹然嘆道：“我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p>
另有一人馭馬過來，祁鉞見是嬴玹，欠身行了個禮：“公子?！?/p>
“魏將軍，別來無恙？”嬴玹少時隨父出征，曾與魏靖共同領(lǐng)兵，多少有些沙場之誼。他翻身下馬，走至魏靖身前將他扶起，伸手替他拍了拍衣上塵土，道：“攻取歷陽縣實屬迫不得已，還望將軍擔待。”
魏靖見他動作，不由愕然，又聽他以軍中舊稱相呼，心中更是升起一絲黯然。“我魏靖如今連一縣城都守不住，如何還當?shù)闷饘④姸?？只是我沒有想到，公子你也會有反叛的一天……先王若在世，不知該作何想法？”
聽他提及先王，嬴玹手上動作一滯。魏靖見他神情，慘然笑道：“公子，你殺了我吧，我是不會投降的。”
嬴玹卻令祁鉞收起了劍，嘆道：“你走吧。如今這亂世，忠義之士殺一個少一個。若王兄寵信的皆是你這般忠臣，我又何必舉兵造反？”
魏靖有些不可置信，道：“今日你放走了我，他日我還是要與你為敵的。”
“那便沙場再見，我亦不會手軟?！辟t笑道。
魏靖轉(zhuǎn)身走了幾步，聽見嬴玹在身后又道：“我已安排人守在縣衙門口，不許外人踏入一步，你的家室皆未受滋擾，你可即刻去帶她們離開。祁鉞，你去傳令三軍不可擾民，好叫魏將軍放心?！?/p>
魏靖身子一抖。他自認為一生只認先王一個明主，故而雖知當今陛下昏庸，卻仍一心想報先帝知遇之恩?？稍谒媲暗墓淤t，與當年的雍武王何其相似！若先王在……若先王在，也一定會更認可這個小兒子的吧？
嬴玹見他止步不前，笑道：“魏將軍還不走么？莫不是后悔了？”
魏靖思來想去，終于把心一橫，雙膝下跪道：“若蒙公子不棄，魏靖愿誓死追隨！”
嬴玹喜出望外，也不再追究前事，亦不問他為何回心轉(zhuǎn)意，只將他扶起道：“快快請起！得魏將軍一員大將，勝得十座城池！往后，你便是我的前鋒主帥了?！?/p>
魏靖慚愧道：“魏靖身無寸功，如何受得起公子厚愛？”
關(guān)于取下歷陽之后的策略，嬴玹早與月麟商議過，若魏靖可用……他思慮片刻，緩緩向魏靖道：“魏將軍現(xiàn)在便有一個立功的機會，只看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