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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瑾皺起眉,神情復雜地瞥一眼雷霜。
“你來做什么?”
雷霜扒拉桌上的小碟子,抓起一把瓜子慢悠悠地嗑:“來看看當初赫赫有名的天青箭魔現(xiàn)在落魄到什么地步?!?/p>
封瑾按下手中的弓,冷聲:“我這里不歡迎你。”
雷霜嘖了嘖嘴:“不歡迎我又如何?難不成你覺得以你現(xiàn)在這副模樣,還能攆我走?”
“……”封瑾反手將弓掛回墻上,不再開口。
雷霜將瓜子嗑得咔咔響,見狀瞇起眼,嗤笑:“你如今這般沒脾氣,居然任我奚落?”
封瑾干脆看也不看她,閉上眼冥想調(diào)息。
“嘁,裝模作樣?!崩姿X得沒意思,將瓜子扔回碟子里,“人生在世,誰沒個三起三落,不過是受了點傷,損了修為,你竟然這般自暴自棄!”
任她如何聒噪,封瑾無動于衷。
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什么。
一套方案失敗,雷霜換了個語氣:“我跋山涉水大老遠跑來見你,你就這個態(tài)度?”
封瑾這才睜開眼,但態(tài)度并無緩和:“又不是我求著你來,你自作自受?!?/p>
雷霜覺得牙疼:“你這人真是油鹽不進?!?/p>
封瑾半個字也不想聽她多說,雷霜便暫時將此行來意按下,換了個話題。
“我上山來時見到一個姑娘,她搶了本該是我撿到的菩提果,我見她上山來了,怕不是躲進你的寨子里,你把人交出來,我便不與你糾纏。”
封瑾眼神微凝:“從你手上搶東西?”
縱觀整個山寨,有這個膽子的人,恐怕只有一個。
想起昨夜,她夜訪東廂,問任青悅顏昭與元清仙尊的關(guān)系。
卻聞任青悅回答說:“此事我也還在調(diào)查?!?/p>
封瑾沉吟,并不承認,冷嘲道:“你編故事也要講個章法,你倒是說說看,除了魔主,誰還能從你手里搶走東西?”
雷霜愕然,隨后揚聲:“我說的是真的!”
封瑾白她一眼。
“哼!”雷霜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抄起手,“我不管!既然你不把人交出來,我就在你這寨子里住下了。”
封瑾:“……”
這當然是萬萬不可以的。
雷霜雷護法,乃是魔尊座下叱咤風云的人物,她耳朵上的陰陽魚天下誰人不識?
萬一被師姐撞見自己與此人來往,恐怕……
吱呀,房門打開,門縫里鉆進來一只銀白色的小狐貍。
屋子里兩人一狐六目相對。
封瑾:“……”
雷護法揚起眉毛,興高采烈:“哎呀,哪兒來的靈狐長得這么漂亮!瞧著可非凡品,封瑾,你養(yǎng)的?”
封瑾眉毛顫過嘴角顫,表情管理即將失控。
“不是?!?/p>
“居然不是?”雷霜意外極了,“難不成還是無主?”
她仔細
打量小狐貍,未瞧見與人簽訂契約的痕跡,大喜:“真的假的?”
隨后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枚暗青色的小珠子,開始逗它:“小家伙,過來,你過來讓姐姐摸一摸這枚蛟珠就送給你?!?/p>
小狐貍突然目露兇光,惡狠狠地瞪她一眼,隨后轉(zhuǎn)頭便跑出房間。
臨走前還甩了封瑾一個冷眼。
“遭了!”封瑾驚慌失措,追著小狐貍奔出房間。
吱呀——
木門隨著慣性一開一合,輕輕扇動。
屋子里只剩一個被撂下的雷霜。
坐在桌前,一臉懵逼。
“什么跟什么?”
·
“師姐!”
封瑾追出房間,見那靈狐身形矯健,一轉(zhuǎn)眼便回到東廂。
顏昭推門出來,迎面撞見小狐貍,不高興地擰起眉毛:“你剛才跑哪兒去了?”
她不過就是打了個盹兒,醒來狐貍竟然不在身邊。
看來這小東西上回還沒吃到教訓。
小狐貍一反常態(tài),急吼吼地沖到她面前,叼住她的褲腳就往門外拽。
顏昭被它拽得步子晃了晃,疑惑:“你干嘛呀?”
看得出來它很急,急得不得了,想讓顏昭立馬離開山寨。
封瑾居然和魔門護法相識,二人關(guān)系匪淺,這山寨已然是個賊窩了。
可惜顏昭完全沒有理解小狐貍的意思。
她鼻子動了動,聞到寨子里升起的炊煙,一臉恍然:“讓你中午不吃東西,這會兒肚子餓了吧?”
小狐貍:……不是!
顏昭無視它的掙扎,將它一把撈起來揣進懷里,大步往院外走:“正好,我也餓了?!?/p>
到院門前,顏昭撞見封瑾,以及跟著封瑾跑出來的雷霜。
雷霜看見顏昭,眼睛頓時瞪大了:“小兔崽子,你果然在這兒?!”
她險些就被封瑾糊弄過去!
顏昭步子猛地一頓,腳往回縮:“噫!怎么還追到這里來了?!”
她腳底抹油就要溜走,不料對方早有準備,她雙腳一動,那人竟憑空閃現(xiàn)到她身旁,一把揪住她的衣領(lǐng)子。
顏昭雙腳離地,胡亂撲騰兩下,未果。
“雷霜!”封瑾大喊,“住手!”
·
半炷香后,山寨主帳。
顏昭與雷霜各占一張桌子,分別坐在客座左右手。
阿玲端著飯菜進來時,感覺屋子里氣氛古怪。
主要是封瑾臉色不大好看。
她眉頭擰成川字,擠出很深的溝壑,能夾死一百只蒼蠅。
阿玲悄悄瞅一眼雷霜,心道:又是一個怪人。
這幾日山寨中來客不斷,但此人顯然與顏昭畢藍之流不同,言談間與封瑾熟絡得很,想來二人應是舊識。
阿玲垂眼,又看看封瑾。
兩年前封瑾如天降神兵救山寨中眾人脫離苦
海(),又接受他們的請求留下來接管山寨。
可是?()『來[]?看最新章節(jié)?完整章節(jié)』(),封瑾對自己的一切閉口不談,阿玲對封瑾的過去也是一無所知。
封瑾顯然不是凡夫俗子。
來山寨之前,她是做什么的?她的生活又是什么樣子?為什么愿意舍棄過往榮華,留在山寨中庸碌度日。
以前沒有細想過的問題,此刻全浮現(xiàn)在阿玲眼前。
她心中忽然升起強烈的直覺。
這個不請自來的女人,可能會將封瑾帶走。
這念頭劃過腦海,便聽封瑾開口:“阿玲,你先出去?!?/p>
阿玲抿唇,回答她:“我想就在這里。”
封瑾眉頭微皺,嘆了口氣,倒也沒有堅持。
顏昭只要有吃的就消停,對旁的一切毫不關(guān)心。
手剛伸到碗邊兒,被狐貍用力拽了回來。
顏昭撇嘴,蒙混沒有過關(guān)。
盡管眼下局勢微妙,小狐貍也沒忘了教她拿筷子吃飯。
顏昭不情不愿地捏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戳盤子里的東西。
同時小心提防雷霜,怕她趁自己吃得慢,跑來跟她搶食兒。
對面那個不懷好意的女人已經(jīng)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對座位置,雷霜的注意力確實在顏昭身上。
她仔細打量著顏昭。
小姑娘除了長得好看,身上并無靈氣波動,是個實實在在的凡人。
那么顏昭到底如何近身搶走她的菩提果而不被她發(fā)現(xiàn)?
她又是怎么做到,生吃菩提果卻還活蹦亂跳,沒有爆體而亡?
雷霜百思不得其解。
封瑾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一個頭兩個大。
雷霜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抿一口,問封瑾:“這孩子是你什么人?”
阿玲將一只小碗推到封瑾面前,聽得此言,下意識豎起耳朵。
封瑾斟酌片刻,回答:“朋友?!?/p>
雷霜“哦”一聲,笑起來:“離開霧魔澗后你過得順風順水嘛,還交到了不少朋友。”
霧魔澗三個字從雷霜嘴里蹦出來,封瑾太陽穴猛地一跳,真想拿針線把這女人的嘴縫上。
顏昭埋頭吃東西,小狐貍冷眼觀察在座幾人。
尤其聽得雷霜提及霧魔澗,它看向封瑾的眼神愈發(fā)犀利,尾巴都不甩了,表情嚴肅得很。
封瑾頭皮發(fā)麻。
她低頭清了清嗓子,趕忙撇清干系:“我現(xiàn)在歸隱山林,遠離俗世,不涉糾紛,自然順風順水?!?/p>
雷霜嘁聲:“你倒是會給自己找補?!?/p>
封瑾皮笑肉不笑:“我早與你們劃清界限,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偏要來我這里找不痛快!”
雷霜越聽越不高興。
來之前,她猜到封瑾過或許還過不去心里那道坎兒,卻也不料封瑾會將自己摘得這么干凈。
“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從什么地方出來的?”雷霜語氣中帶了兩分
()惱意,“沒有尊上栽培,豈能有你今日?你方才那番話,可敢當著尊上的面再說一遍?!”
封瑾啞然,不與她爭辯,斟滿一整杯酒,一口飲下。
“哼,諒你也不敢!”
雷霜重重跺下酒杯。
一時間,屋子里氣氛沉重。
只有顏昭吃東西發(fā)出的聲音。
雷霜扭頭瞧了眼旁若無人大吃大喝的顏昭,暗自懊惱。
她今日來并不是要同封瑾吵架的,可惜她們性格向來如此。
以前在魔主跟前共事,往往說不了兩句就會吵起來,沒想到彼此多年沒有來往,再見面還是這樣。
可她們吵歸吵,從來也沒有真的鬧翻過。
若不是三百年前那一次……
思及往事,雷霜心情也不好。
不期然回頭,撞上一道冷銳的視線。
小狐貍眼睛綠油油,又大又亮。
但此刻,那張漂亮的小臉兒上神情嚴肅,對她充滿敵意。
雷霜還從未見過這么靈性的小東西,心里頓時升起濃濃的興趣。
她唇角彎起,從小碟子里摸出一枚瓜子兒。
屈指一彈。
嗖——
瓜子擊中狐貍腦袋。
小狐貍尾巴上毛毛炸開。
雷霜洋洋得意,兇巴巴小東西,叫你齜我。
咚。
坑坑洼洼的蘋果核毫無預兆砸到雷霜腦門上。
彈了一下才落地。
雷霜懵逼。
對座之人扔完蘋果核,若無其事繼續(xù)吃西瓜。
“兔崽子,挑釁我?”
雷霜臉上笑容消失,撈起袖子,抓了一大把瓜子,準備反擊。
迎面又飛來一片西瓜皮。
不一會兒,左右兩邊瓜皮果核飛過來彈過去。
兩軍交戰(zhàn)的中間位置,封瑾掩面扶額。
阿玲目瞪口呆。
小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