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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思德和曾涵水約好次日一塊下山，乘船前往湖心島上課。
木船龍尾蛇身，船篷呈虎軀形，朱雀頭昂首船頭。一名留著沖天炮發(fā)型、身著蓮花色衣裳的男童，手握竹竿，站在船尾。小船可坐三人，三個座位互為犄角。其他船上的撐船男童的發(fā)型各有不同，有的首無毛，有的壽桃頭，有的聰明發(fā)…
他倆跳上船，男童用竹竿輕點水面，小船利箭一樣飛馳而出。湖水靜謐平靜，像一面鏡子折射著山影粼光。駛過的小木船，像在冰上滑行，船后留下一道道細長的劃痕，隨后消失在湖面間。水面下浮著綠油油的水草，五顏六色的魚悠閑地游弋其間。
小船穿過一層屏障似的薄霧，柯思德發(fā)現(xiàn)前方湖中矗立著一個巨大的石碑，苔蘚水草彌漫，爬滿浮游生物，上面隱隱約約好像還有字。
“停一下！”柯思德沖動地向男童叫道：“那是什么？能帶我們?nèi)タ纯磫幔俊?/p>
船童也不說話，依言停下，劃船圍著石碑慢慢轉(zhuǎn)了一圈。石碑上確實有字，豎立三排，共二十四個字。
非主一口爾，梨多砍
日日缺伴兮，口水兒
二八不分兮，出田土
小半個時辰后，男童領(lǐng)他倆來到一個不大的石洞。石洞地面平滑如水，刻印著三十六個雙魚太極圖，柯思德一直覺得雙魚圖特像兩只追逐的蝌蚪。先到的七個人，柯思德認識，皆是前幾天路上的同伴。
莫笑睢快步走過來，迎接他倆。隋炎微笑著走近，右手持拈花指，輕點胸前朱雀圖案，柯思德他倆也急忙持剪刀手印，回應(yīng)她。經(jīng)過幾天的修習(xí)，柯思德知道那鳥就是九天玄女之朱雀。
教習(xí)是一名矮胖的年輕人，看衣著應(yīng)該是白水閣的。九人手持一本小冊子，盤膝坐在柯思德幾個蝌蚪圖上，看著教習(xí)掛在墻壁上的一幅圖。
“此為跏趺坐七支圖，你們依據(jù)圖像調(diào)整好自己的坐姿?！苯塘?xí)繼續(xù)說道：
“目光半閉半合；舌尖輕敵上腭；下顎輕輕回收；肩膀稍微張開；脊椎直而不僵；手勢結(jié)成定印?！?/p>
“雙腿抵股盤坐。每個人骨骼柔軟度不同，可以雙腿疊坐，可以雙腳掛股，只能雙腿交叉也行。不強求一致?！?/p>
教習(xí)一邊講解，一邊示范不同的坐姿。
“盤坐兩個時辰。”教習(xí)落座閉目自行修行不再說話。
柯思德做不到雙腿疊加，只能掛股而坐。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柯西和曾涵水做得最好，他倆都可以雙腿疊加而坐，坐姿也最標(biāo)準(zhǔn)，胸前結(jié)著自己閣院的手印。其他幾人各有各的不舒適，有的扭著頭，有的彎著腰，有的左右搖擺，有的前俯后仰，各種坐姿不一而足。
“好了，休息一刻鐘。”教習(xí)說話了。
九人起立。有人捶著腰，跺著腿?？滤嫉逻€好，只是腿有點麻，額頭有細密的汗。
“現(xiàn)在重新盤坐，習(xí)修調(diào)息呼吸法。”教習(xí)讓眾人坐好，說道：
“深吸息，臆想一股氣流從腳心、雙腿，經(jīng)過脊椎尾沿脊柱骨向上，穿過脖子后，抵達頭頂?，F(xiàn)在舌輕抵上腭，深出息，原有氣流加上頭頂新入的氣流隨著喉結(jié)而下，經(jīng)過上中下三丹田，經(jīng)雙腿流過，直抵腳心而出。這是一個循環(huán)，配合好呼吸。”
教習(xí)重復(fù)兩次后說道：“自行習(xí)修，為時一個半時辰?！?/p>
柯思德前三次，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第四次，才似乎有清涼的氣流隨身而起，直透后背，順著頭頂直入丹田。這種感覺只有幾次，特別是后面，再沒有出現(xiàn)清涼感。柯思德睜開眼，看見柯西和曾涵水靜坐不動，其他人好像和他自己差不多，有的皺眉，有的臉憋得通紅，有的呼吸混亂……感悟效果應(yīng)該也不好。
“時間到了。散！”教習(xí)看看裝滿沙子的“漏刻”，大步流星離開。
***
回到竹樓，柯思德感覺到長袍有點繃緊，趕緊脫下。這幾天發(fā)現(xiàn)一個現(xiàn)象，若穿長袍超過八個時辰，長袍會慢慢縮小，緊貼身且不透氣，讓人極其不舒服。
他來到?jīng)_涼間，準(zhǔn)備洗個澡再去修煉。沖涼間在竹樓的側(cè)后方，大理石砌成，但護墻只有齊肩高，頭頂是一排竹管，連接山上的泉水，竹管下部鉆了很多小孔，像外界的浴灑噴頭，一束束泉水順孔而下。泉水清涼，洗去一身的汗味和不適，讓人神清氣爽。
天氣炎熱，他只穿一條寬松的長褲，光著瘦而結(jié)實的上身。他面南背北，站在蝌蚪圖中間，開始挺胸、墜肩、提腰、展胯、定足，調(diào)息幾秒，慢慢盤腿坐下?？赡苁窍挛绫P坐時間過長，或者是柔韌度不夠，他扯扯腳，壓壓小腿，才勉強做到兩腿掛股而坐。
他邊默想著跏趺坐的七支要點，邊調(diào)整坐姿，默念著前幾天自習(xí)記錄的口訣：頭平正、身正直、口齒微閉、舌舔上腭、雙目垂簾微閉、氣沉丹田、全身放松。這口訣應(yīng)該與七支要點相輔相成，因為他感覺姿勢更加舒適、和諧。默想地玄閣的手印，食指、中指微微張開，左手形成剪刀手，直抵右手手心，雙肘彎曲下垂，將手印放置肚臍正方的下丹田處。
根據(jù)教習(xí)傳授的調(diào)息法，他開始深呼吸，氣流隨腳心沿腿部而上，直達脊椎尾的龜尾穴，沿腰陽關(guān)、脊中、大椎上升；過頸脖風(fēng)池、天柱，直達頭頂?shù)陌贂ǎ晃仗熘`氣，與原有地氣會合；沿上腭舌尖、承漿、廉泉而下；過上丹田璇璣、紫宮、膻中；中丹田中院、氣海，過下丹田至?xí)?；?jīng)過雙腿直達腳心涌泉穴，散入地下。
氣通任督二脈，舌生**，這是小冊子所提到的基本要求?？滤嫉律钗鼩猓詈魵?，循環(huán)往復(fù)，清涼氣時有出現(xiàn)，但斷斷續(xù)續(xù)的，不連貫，特別是舌尖處氣流有中斷和滯礙。
慢慢地，柯思德好似入定，一動不動。忽然，小繩子落到他頭上，“咕咕”兩聲，鴿嘴直啄他的眉心?？滤嫉峦蝗惑@醒，環(huán)顧四周，原來自己睡著了，嘴里滿是口水。他吞咽幾下，頓覺胸腹中一陣清爽，很解渴的樣子。
柯思德長坐而起，跺跺麻木的腿腳，走出竹樓。
夏日的夜晚，熱氣還未完全褪去，月亮帶鉤，竹林月影婆娑，寂靜無聲，偶有螢火蟲在竹林中點綴。他仰望天空，云少天藍，北斗七星像一只勺子，一閃一閃的。它的勺柄指向南方，稍微向西偏轉(zhuǎn)，正契合仲夏轉(zhuǎn)秋的天時。
轉(zhuǎn)身回到竹樓，小繩子閉著眼睛，在竹竿上晃蕩著，悠哉游哉的。
***
多日過去，修煉進展不大，柯思德修煉的興趣降低不少。辰時晨鐘響過，他慢慢騰騰地洗漱完，不緊不慢地去吃早餐。小繩子有點不同往日，歇在他肩膀上，不停地用鳥嘴啄著他的耳尖，很不耐煩地“咕咕咕”叫著，似乎在催促他趕緊回去修煉。
柯思德終于盤膝坐下，小繩子飛到筆架子上，瞪眼看著他，好似示意他快點。他苦笑一下，正襟危坐，開始修煉。透過半閉半合的眼皮，東起的陽光正在轉(zhuǎn)南，經(jīng)竹窗斜射入內(nèi)。竹子在風(fēng)中發(fā)出“吱呀”聲，像在與人對話。小繩子翅膀的撲騰聲隱約可聞，五彩的翅膀在陽光的折射下，散發(fā)出繽紛光彩。
他按任督二脈調(diào)息，接引天地氣息。慢慢地清涼的氣流周轉(zhuǎn)全身，緩緩滲入四肢和腹臟，口中**開始滋生，他時不時吞咽一下。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氣流開始帶有淡淡的綠色，清涼感慢慢變成冰涼，攜絲絲寒意，浸入五臟六腑。
修煉不知歲月，轉(zhuǎn)眼兩天過去?？滤嫉氯匀晃葱?，似乎深度入定。從頭頂?shù)陌贂ㄎ贿M入的氣息，帶著絲絲熱氣，暖洋洋的，與督脈傳來的冰冷氣息交匯下流，溫和而綿軟，淡淡的綠色中帶點淺淺的白點。他眉心的印堂穴生出一條一公分的白線，不仔細看，與皮膚顏色無二致。
小繩子“倏”的一聲，飛到他額前，一邊振動著翅膀，一邊用嘴啄向他印堂穴的白線上。鴿嘴中吐出一縷黑白交織的粘稠絲線，黑白絲線慢慢滲入他的眉心。
在不停的調(diào)息中，體內(nèi)的黑、白色絲線下沉并分離，白色絲線在紫宮穴處停留下來，黑色絲線鉆入膻中穴。在不斷地循環(huán)調(diào)息中，黑白絲線慢慢聚集呈黑白兩點，似乎呈半透明的黑白色。
柯思德終于從小繩子“咕咕咕”的叫聲中醒來，但感到頭疼欲裂，眼睛冒著金星。他慢慢站起身，揉揉眉心，癱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小繩子好像也有點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