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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花向暖退出加好友界面，回到聊天界面，并沒有看到添加成功的消息。她的內(nèi)心有點小失落，盡管她猜到他肯定睡了，但還是抑制不住這種落差。剛退出微信界面，微信app角上的小紅點出現(xiàn)了，她趕緊點開微信，發(fā)現(xiàn)陽昭明添加她了。她又開始糾結(jié)了，是假裝沒看到呢？還是發(fā)個消息過去呢？假裝沒看到，會不會很尷尬？可是，如果要發(fā)消息過去的話，應(yīng)該發(fā)什么呢？哎，如果沒加好友就不用糾結(jié)了。

正當她百般糾結(jié)的時候，陽昭明發(fā)過來一條消息：“早點休息，好的睡眠有利于恢復(fù)?！?/p>
她的心里美滋滋的，可是該怎么回呢？她小心翼翼地打出以下內(nèi)容：謝謝陽醫(yī)生，打擾您了。想跟您請教個問題，這種傷口會有其他并發(fā)癥嗎？

陽昭明回復(fù)道：不用客氣。你目前恢復(fù)得很好，應(yīng)該不會引起并發(fā)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花向暖說：哦，今晚有一陣腸子疼。

剛發(fā)出去，她就后悔了，腸子疼肯定跟傷口沒關(guān)系啊。另一邊，陽昭明看到這個回復(fù)也笑了，自言自語道：這小姑娘腦袋里裝的都是什么??？然后回復(fù)道：腸子疼可能跟飲食、情緒、炎癥等多種因素有關(guān)系，不過跟你腿上的傷口沒什么關(guān)系。消化科的醫(yī)生過來看過嗎？

花向暖認真回復(fù)道：消化科的張醫(yī)生過來看了，他說明天做個腸鏡檢查一下?？吹健扒榫w”兩個字，花向暖聯(lián)想到，是不是下午太傷心了，引起了腸子疼？也不對，中間有時間差。算了，不想了，等明天檢查吧。

陽昭明說：那就好。腸鏡可能會有點疼，你可以選擇麻醉。

花向暖看到“麻醉”，心里發(fā)毛，趕緊問道：麻醉？聽起來很恐怖。

“也沒那么可怕，腸鏡屬于比較常規(guī)的檢查，疼痛程度因人而異，很快就結(jié)束了，不用擔心?！标栒衙髡f道。

好像話題又要終結(jié)了。花向暖急中生智，說道：謝謝陽醫(yī)生。您明天不是很早就趕車嗎？這么晚還不休息呢。

陽昭明說：我要去參加一個學術(shù)論壇，看一些資料。你倒是該睡了。趕緊休息吧。

花向暖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陽昭明夜讀的樣子，她很想繼續(xù)聊，不過還是算了，他已經(jīng)很辛苦了。然后發(fā)了一個晚安的表情，陽昭明也回了晚安。

第二天上午，花向暖在媽媽和一個護士的陪伴下，做了腸鏡。結(jié)果很快就送回來了，一切正常?；▼寢屗梢豢跉?，花向暖倒是覺得奇怪，不過既然查不出所以然，應(yīng)該也沒關(guān)系。

黎歌說他今天有兩場分享，就不來醫(yī)院了?；▼寢尰丶覔Q洗一下衣服，做個飯，只剩下花向暖一個人待在病房里。窗外的太陽看起來滾燙滾燙的，陽光好像能把人灼傷，不過屋內(nèi)還是涼涼的，她一個人看看天花板，看看地面，看看窗戶，看看床鋪，挺無聊的。突然，手機響了一下，陽昭明發(fā)來一條微信消息：腸鏡檢查怎么樣？

花向暖心喜，不自覺哼起歌來，回復(fù)道：痛還能忍受，醫(yī)生說我的腸子比較直。哈哈，我是官方認證的“直腸子”！

陽昭明看到這個回復(fù)，嘴角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隨手打出“惹不起，惹不起，你厲害”，又覺得這樣的口吻不太像一個主治醫(yī)生，會讓她覺得很奇怪吧？他沒有發(fā)送，刪除，重新打出：有沒有查出什么毛病？

“沒有?！被ㄏ蚺幕卮鸶纱嗝髁?。她害怕聊天就此冷場，又趕緊補了一句：陽醫(yī)生，您到了嗎？

陽昭明回復(fù)道：剛下飛機，這會兒去學校。哦，對了，我就是來華申大學參與論壇。

花向暖激動道：真的嗎？那您能不能拍幾張照片發(fā)給我看看？

陽昭明說：沒問題，一會兒到學校如果有空逛校園的話，我給你拍幾張。

除了醫(yī)生和患者，終于有一層其他方面的關(guān)系讓他和她聯(lián)系起來：他來到了她以后要到的地方。花向暖心里滿滿的期待。

就在這時，韓主任進來了，說道：“小姑娘，這幾天怎么樣？”

花向暖看到韓主任，有點驚訝，好幾天都沒看到他了，答道：“都挺好的，昨天晚上腸子疼，不過上午做了腸鏡，沒什么事?！?/p>
“你媽媽不在嗎？”韓主任問道。

“她回家做飯去了。韓主任，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跟我說?！被ㄏ蚺f道。

韓主任說：“沒什么事，我看了一下你的情況，比較穩(wěn)定，不用再吊水，也不需要吃什么藥，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你跟你媽媽商量一下，什么時候決定出院了，跟護士聯(lián)系一下，辦理一下出院手續(xù)就可以了?！?/p>
出院，本應(yīng)是一件高興的事，可花向暖聽到這兩個字，心里倒有一絲絲難過，她可能再也見不到陽昭明了吧，也許他們注定只是彼此的過客。半晌，花向暖才緩緩說道：“不好意思，我以為要能下床才能出院，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謝謝韓主任，我回頭跟我媽說一下。”

韓主任說道：“你今天就可以試試讓沒受傷的腿踩到地上，不斷鍛煉這條腿的肌肉。至于受傷的腿，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暫時不要單腿走動。再過兩周過來拆除石膏?！?/p>
“明白，謝謝韓主任?！被ㄏ蚺f道。

韓主任走后，花向暖一個人頗為失落。她想多住幾天，或者至少等陽昭明回來吧。偏偏在他剛離開的時候要出院，這是上天安排好的道別吧，也許不見面才不會難堪。唉，想那么多干嘛，自己給自己加戲，好像兩個人真有故事一樣。

花向暖剛嘆口氣，花媽媽提著飯盒進來了，問道：“小暖，怎么啦？年紀輕輕，嘆什么氣呢？”

“剛剛韓主任來過了，說我可以出院了，還說讓我跟你商量一下出院時間。”花向暖說道。

花媽媽開心地說：“這是好事啊。怎么？你不想出院??？”

“呃，不是。只是，韓主任說我的腿暫時還不能走路，有點難受?！被ㄏ蚺f道。

花媽媽安慰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這么嚴重的傷口呢。慢慢來，都會好起來的?！?/p>
花向暖說：“嗯，對了，韓主任還說，讓我這條沒受傷的腿放到地上，練練肌肉。”

“好，一會兒吃完飯，咱們試試?！被▼寢尠扬堖f給花向暖，說道。

吃完飯后，花媽媽扶著女兒，努力讓她移動左腿，移出床鋪，輕輕放到地上，第一次接觸地面的時候，花向暖完全感受不到骨頭的硬度，好像整條腿都是軟綿綿的。之前醫(yī)生叮囑過，臥床時間長了，肌肉會松弛，可能變得像海綿一樣軟，完全沒有任何力量，所以建議她每天按摩。盡管如此，花向暖還是感覺腿不是腿了，她的心里灰蒙蒙的，什么時候才能恢復(fù)呢？

這時，護士進來了，說道：“練習左腿呢，剛開始可能困難一些，會越來越好的。聽韓主任說，你們要出院了，我來給你們送一個出院告知書，上面會有出院的一些基本流程，有什么問題，你們可以到護士站咨詢。”

花媽媽接過告知書，說道：“謝謝，謝謝你啊?！?/p>
護士接著說：“你們準備什么時候出院？提前跟我們說一下，方便我們給其他病人安排床位。”

花媽媽說：“好的，我們商量好了，一會兒我去護士站跟你們說。”

護士走后，花向暖問道：“媽，我們什么時候出院呢？”

“今天是肯定不行了，咱們明天怎么樣？我下午去買個輪椅，你這樣肯定是需要坐一段時間輪椅的?！被▼寢屨f道。

花向暖對與陽昭明重逢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她說道：“好啊，那我們趕緊再多練習幾次?！?/p>
一個多小時后，花向暖已經(jīng)漸漸感覺到腿有一點力量了。她讓花媽媽出去買輪椅，自己一個人用力踩地面，抬起來，再踩下去，努力練習。

一會兒，手機微信提示音一直響，花向暖拿起手機，看到陽昭明發(fā)來了一堆華申大學的照片，圖書館、食堂、教學樓、宿舍樓等，風景很好。花向暖不禁感慨，好美啊。然后又問道：這么熱的天，麻煩您出去拍照，實在不好意思啊。

陽昭明說：“沒事，現(xiàn)在溫度還可以，校園確實很美?！?/p>
花向暖想象著陽昭明走在學校的樣子，美景帥哥，肯定很吸人眼球，她問道：陽醫(yī)生，有沒有遇到搭訕的小學妹？

真被花向暖說中了，走到圖書館門口的時候，有一個小姑娘花枝招展、陽光明媚的，上前問他：學長你好，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校園卡？我忘記帶了。他很耿直地答復(fù)了她：不好意思，我不是本校學生，過來出差的。那個小姑娘說了句抱歉然后悻悻離開。

陽昭明回復(fù)花向暖，道：遇到過一個借校園卡的小姑娘。

花向暖心想，哪里是借校園卡？分明就是趁機記住校園卡信息，然后有借有還，一來二去就有故事了。不過這樣說，是不是顯得有點酸？她寫道：說明陽醫(yī)生保養(yǎng)得好，被認為是在校生。

陽昭明看到這句話簡直是大跌眼鏡，盡管博士畢業(yè)了，明明才25歲好嗎？有多少25歲的人還在讀碩士，被認為在校生不是很正常嗎？他發(fā)了一個驕傲的表情，然后寫道：25歲不算老吧？

花向暖故作驚訝，回道：您才25歲呀，年輕有為。

陽昭明淡定地說：比起你還是老了，世界是屬于年輕人的

花向暖一下子被噎住了，她只能轉(zhuǎn)移話題，思索再三，認真寫道：陽醫(yī)生，謝謝您這段時間的關(guān)懷和照顧，很榮幸成為您入職后第一個病人，得到了格外的細心照顧，昨天晚上，我才知道，床頭鈴其實是通的護士站。韓主任今天說，我可以出院了。我們打算明天出院。再次感謝您的照顧，祝愿您越來越好！

看到出院，陽昭明不淡定了，他在心里默默埋怨韓主任，就不能等我回去再讓她出院嗎？不行，哪有醫(yī)生盼著病人在醫(yī)院多住幾天的。他回復(fù)道：恭喜你啊，回到家里，熟悉溫馨的環(huán)境，有利于康復(fù)。你要多鍛煉，不過走路還是不要太著急，不能太勉強自己。祝你早日康復(fù)！

陽昭明客氣而官方的回答，讓花向暖好失落，她在心底默默地說：看到?jīng)]？人家就是把你當成一個普通的病人而已。這下好了，再也沒有聯(lián)系的借口了。另一端，陽昭明將花向暖最后一段話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很多遍，他感嘆道：這就是最后的告別吧？今天通知出院，明天就行動，一定心里很著急出院吧？絕對不會對醫(yī)院有半點留戀。那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