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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夜漓跳下懸崖之后,先是被鎖魂鏈掛在一處巨石之上,剛安心片刻,誰知巨石承受不住鎖魂鏈的壓迫,碎成石齏,她又開始往下掉落,手忙腳亂得化鎖鏈為網(wǎng),卻又掉在一顆古樹之上,蕩了小半柱香的時間,才扯破衣服,偏生剛好又掉在鎖網(wǎng)之外,摔斷了左臂。
“哎喲?!彼唤胍饕宦?,果然在肉身中呆得越久,就越能感覺到身體傳來的疼痛,她咬牙忍痛,坐起身來,“咔嚓咔嚓”兩下,把斷臂接上,忽然覺得頭頂有什么異物墜落,抬頭一看,居然是個人,她揉揉眼睛,大吃一驚:“鶴青?”一揮袖子,鎖魂鏈出,圈住了他的腰,但只暫緩了他的下落之勢,整個人還是直直地往下掉,夜漓當(dāng)即運(yùn)起魂力,但她傷勢還未恢復(fù),魂力不夠充裕,只能借助雙手的力量,拍地而起,騰空接住了鶴青,接著兩人一起落下,鶴青重重地摔在了她身上。
夜漓又叫喚了一聲,發(fā)現(xiàn)這左臂剛接好,這右臂又給摔斷了,埋怨道:“你,你跳下來作甚?你知不知道剛剛?cè)绻皇俏医又?,你就摔死了?!?/p>
鶴青爬起來,拱手行禮道:“又承蒙夜兄相救了,我連累你跳崖,卻留你一人在這池底,與道義不合,非大丈夫所為。”
夜漓哭笑不得,不知道應(yīng)該感動呢,還是應(yīng)該笑他迂腐,只好說:“我都跟你說了,我死不了,認(rèn)識我這段時間,你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我非常人,倒是你這肉胎凡體的,若是摔下來,當(dāng)真是要粉身碎骨的。”
轉(zhuǎn)念又想,他為何不御劍?懸崖上雖然迷霧極重,分辨不清方向,但若御劍總還能僥幸留下一條命來。
莫不是鶴青真當(dāng)她死了,要和她同死在一處?這么一聯(lián)想,夜漓不禁兩頰緋紅,低頭害羞起來。
“你的臉怎么這么紅?不會是哪里不舒服吧?”鶴青渾然不知夜漓的心事,問道。
“沒,沒什么…”夜漓縮了縮脖子說:“就是有點(diǎn)冷?!?/p>
銀堇山地處北境,山峰極高,空桑池周圍常年積雪,北風(fēng)呼嘯,極其寒冷。二人見山壁有一洞穴,連忙躲進(jìn)去,看樣子這山洞已經(jīng)形成千年,洞頂上倒掛著各色石柱、石筍,巖縫層層疊疊,模樣千奇百怪。
夜漓守著鶴青生的火,仍舊瑟瑟發(fā)抖地說:“我們不會還沒被燭龍吃了,現(xiàn)在這里凍死餓死了吧,對了,你們玄門的人一定以為我們都死了,不會守在崖邊的,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御劍逃跑算了?!?/p>
鶴青道:“不行,這空桑池太深,上面山霧極重,辨認(rèn)不清方向,貿(mào)然飛上去反而有危險,而且…而且我剛剛摔下來的時候遺失了佩劍,許是落到空桑池底去了?!?/p>
夜漓沮喪道:“什么?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啊…”
“只能等天氣好一點(diǎn)再做打算了。”鶴青說著走過來挨著夜漓坐下,夜漓連忙蹦了起來:“你干嘛啊?”
鶴青沒想到她會有這么大反應(yīng),頗為意外:“我只是…你說你冷,我想我們兩挨著坐,會不會好一點(diǎn)…”
“哦…”夜漓尷尬地?fù)蠐项^,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夜漓問他:“你師父和仙門中其他人都一口咬定說我是邪魔外道,但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到底是什么,你不好奇嗎?”
鶴青道:“這是你的私事,如果你不想說,我自然也不會問?!?/p>
夜漓笑嘻嘻地湊近了他:“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嗎?”
鶴青見她方才和自己疏遠(yuǎn),現(xiàn)在又眼巴巴地湊上來,真是小兒心性,于是故意朝邊上挪了挪,和她坐得遠(yuǎn)了些,示意要保持距離。
誰知夜漓根本沒在意,又靠過來說:“我是冥界的朝生使者,是一個魑靈?!?/p>
“朝生使者?”
夜漓一臉驕傲道:“就是你們凡人常說的鬼差,陰差,是專門渡人魂魄去冥界的,不過最近鬼王剛封我為懷陰公主,讓我掌管冥府的孽鏡司,之后我恐怕不能常來人界走動了?!?/p>
鶴青問:“鬼王,可是上次在金陵城棲霞山見到的那位?”
“嗯。”夜漓點(diǎn)點(diǎn)頭。
“那你現(xiàn)在又怎么會來凡間的?”
“我是因?yàn)椤币估毂鞠胝f我是因?yàn)槟悴艁淼?,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是因?yàn)闊o聊了,才來這里走走,散散心的,你不知道孽鏡司的活有多無聊…還不如讓我捉兩個惡鬼邪靈來得暢快?!?/p>
“你看,”夜漓拿出一塊漆黑的令牌,上面刻著“神無”二字:“這神無令就是使者令,鬼門關(guān)一開,活人進(jìn)不去,死靈出不來,唯有佩戴這神無令者方才能自由出入?!?/p>
“這神無指的,可是地獄之主?”鶴青摸著令牌問。
“嗯,正是幾千年前橫行鬼蜮,禍害六界的地獄之主神無,不過后來被洛梓奕...就是鬼王,干掉了,只留一絲殘魂封印在酆都山,現(xiàn)在的冥界絕大多數(shù)地方都和當(dāng)初神無在世時不同,只有這出入的通行證神無令保留了下來?!?/p>
鶴青似懂非懂:“那魑靈又是什么?”
“你應(yīng)該聽過魑魅魍魎吧?”夜漓說:“冥界的鬼魂分魑、魅、魍魎三種,魑就是魑靈,魅即鬼魅,是冥界魂力較高的兩種陰魂,至于魍魎嘛就是最普通最常見的游魂了。”
鶴青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隨即調(diào)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懷陰公主…聽著和我前年在余姚山除掉的陰風(fēng)老怪像是親戚…”
夜漓聽罷立刻激動道:“懷陰是封號,是封號!跟我可沒什么關(guān)系,我就是做鬼也積極健康,陽光向上...”
她抬眼看到鶴青憋笑的樣子,終于明白他是故意逗她的,動手撓鶴青:“好啊,你是故意的,看我饒不饒你!”
他們互相嬉笑打鬧,夜漓也終于一掃心里的陰霾,玩鬧間她一不小心腳上拌到了一塊石頭,整個人就撲倒在了鶴青身上,二人四目相對,夜漓心中一蕩,自覺難以自持,趕忙爬起來,鶴青心中怦怦而動,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覺得夜漓倒在他懷中,溫軟如玉,氣息宜人,只想攬著她再多抱一會兒。
鶴青雖自幼清修,但仙門中并沒有規(guī)定修仙之人不可近女色,玄宗里也有女修,眾弟子在一處修煉,一來二去生了情愫,求師父賜婚的事也不是沒有,所以他對男女情事雖非十分知曉,但也不是一竅不通的。
可夜漓是個男子??!
他,他,他怎么會對一個男子動心呢?!
鶴青正心猿意馬,無法自處,他覺得自己簡直莫名其妙的,這時,夜漓忽然含羞帶怯地問他:“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真身?!?/p>
他還沉浸在方才的溫存中沒有回過神來,有些懵懵的,沒有答話,夜漓晃了晃他:“你還帶著牛淚嗎?”他木訥地掏出來滴了兩滴在眼睛里。
夜漓淺笑盈盈,這才將肉身脫去,以魂魄之態(tài)示人。
只見她綢發(fā)秀眉櫻唇,玉手膚白勝雪,神色宜人,舉止瀟灑,鶴青不禁看得呆了,這究竟是女鬼還是女仙??!
愣了半晌他只吐出一句:“原來…原來你是…女子?”
“是啊,我是女子,你可歡喜?”夜漓脫口而出,說完又后悔了,她是女子鶴青為何要?dú)g喜?這話忒也不知羞了。
誰知鶴青居然低著頭輕輕地“嗯”了一聲,想到先前與她并肩而臥,同床共枕,臉上不免有些微熱。夜漓見鶴青如此神色,喜不自禁,在旁偷偷笑了。
她重新回到肉身上,坐起身來,一個不小心碰到了摔斷的右臂,不禁皺起眉頭,疼得齜牙咧嘴。
“怎么了?”鶴青問。
“還不是你,方才從上面掉下來,一下子砸在我身上,害我摔斷了胳膊。”夜漓說著,又是“咔咔”兩下,將斷臂接好,轉(zhuǎn)而倒吸一口冷氣,疼得斯斯直叫,看得鶴青是目瞪口呆。
“很…疼嗎?”看夜漓受苦,不知為何,鶴青心里一糾,就和剛剛知道她跳下懸崖那一刻時的感受一樣,心里堵得慌,覺得好生難過,只盼她安好無恙,所有的苦楚都由自己來承受才好。
“不疼,”夜漓看著自己剛接好的手臂,幽幽地說:“你也知道,鬼魂原本是感覺不到疼的,只因我在這具肉身上附得久了,肉體和靈魂慢慢融合,才能感受到痛,冷,餓…說來可笑,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于你們凡人來說是苦海,于我們這些冥界陰靈來說卻是奢望,也只有當(dāng)我能感知周圍的一切,感受到痛苦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好像是活著的,才覺得活著,真好,是真的很好?!?/p>
鶴青與夜漓在洞中呆了兩日,洞外都是風(fēng)雪不斷,第三日實(shí)在是腹中饑餓難耐,朝山上一望,山中霧靄卻仍是不散。
等天略放晴,夜漓安耐不住道:“我們都在這兒呆了這么久了,也沒見到什么燭龍啊,你說它是躲在這洞里呢,還是躲在水里?!?/p>
二人百無聊賴,信步走到洞外,看著面前空桑池,夜漓又咂嘴道:“這池水如此清澈,也不知道里面有肥魚沒有?!?/p>
她走到池邊,俯身查看那一汪清水,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這看似平靜的池面下暗流涌動,深藏玄機(jī),仿佛一股神秘的力量頃刻便要躍出水面鬧個天翻地覆來了。
“誒,”夜漓剛要伸手撩那空桑池中的水,就被鶴青拉住了:“既然仙門中人說這里就是燭九陰的老巢,我們還是小心為妙,你若餓了,我給你去摘野果子吃?!?/p>
夜漓屁顛屁顛地跟上他說:“我也去?!?/p>
他們沿著池邊一路繼續(xù)探索,行至山麓一處坡道,沿著山勢往上爬,腳下的泥土雖然松軟潮濕,但上面蓋了厚厚一層落葉,所以也不是很難走,他們一路摘果子飲山泉,倒也別有野趣,夜漓看到山壁邊上有一個極狹窄的石臺,蜿蜒著伸展出去,起了玩心,拉著鶴青跳上石臺,天凈氣明,涼風(fēng)拂面,腳下白皚皚的雪中點(diǎn)綴著幾片翠綠,寒冷卻不凍人。
夜漓玩高興了,指著空桑池兩頭的斷崖對鶴青說:“你看,這斷崖兩邊對稱,如此整齊,倒像是被人用劍劈開似的?!?/p>
鶴青笑道:“倘若真有這劍能開山劈石,恐怕也不是常人能使的,莫非是九重天上的神官下凡留下的痕跡?”
“誒,”夜漓擺擺手,吹噓道:“這天上的神仙我也并非沒有見過,也不是各個都很能打嘛?!?/p>
石臺上望出去,只見遠(yuǎn)處山巒疊起,雪后初霽,竟現(xiàn)流云飛瀑景象,群山云霧繚繞,白云隨風(fēng)勢流淌,綠蔭若隱若現(xiàn),變幻無窮,想那神仙住的昆侖山蓬萊島,也不過如此吧。
夜漓久居冥界,從未見過此景,自然喜不自勝,但良辰終究要散,好景往往不長,又嘆息:“若能在此長住,終其一生,也不失為一件幸事?!?/p>
面對眼前云海壯闊的波瀾美景,身邊還站著鶴青,想到能日日與他相守,實(shí)是美事一樁,夜漓不經(jīng)意間將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
鶴青聞言也有些激動,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問:“你,你愿意,和我在這里長住下去,終此一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