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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鉉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她面上的笑看了半晌,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她,之后沒再說什么,轉身往正房那邊走去。
江月凝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從秋千上下來,跟在他的身后。
今天宮里來人送了帖子,說是圣上和皇后要在臨華池設宴,婆母推脫自己身子不適,所以進宮赴宴的事情就由他們夫妻二人一道前去。
也借此讓圣上瞧瞧他這頗受寵愛的外甥娶的夫人長得是何模樣。
進去后謝鉉才發(fā)現屋內也沒有丫鬟在,他轉身正要喚人進來給伺候自己換身衣裳,卻發(fā)現江月凝跟在他的身后進來了。
“伺候的下人呢?”謝鉉轉頭瞥了她一眼,隨口一問,以為她是看到那幾個有幾分姿色的丫鬟,心里不高興,將人都打發(fā)走了。
人確實是被江月凝打發(fā)走了,只不過是她讓冬枝夏星帶著她們幾個去園子那邊摘桂花,摘了用來做糖漬桂花和桂花酒釀圓子。
江月凝想著索性自己也沒什么事,所以把人都打發(fā)去了,誰知道她們幾個到現在都還未回來,想來是在哪偷玩去了。
她沒想到謝鉉會回來。
看了看背對著自己,手放在腰封上正準備解下的謝鉉,她收回自己的目光道:“妾身讓她們去園子里摘桂花了,世子若要更衣,妾身去叫院外的小廝進來?!?/p>
說著就要繞過那扇屏風往外走去。
“不必了,麻煩,你來替我寬衣就行?!痹就粯右獑拘P進來的伺候的謝鉉,想到他不在的日子她過得這般舒服自在,一時起了讓她伺候自己寬衣的心思。
江月凝還未踏出步子,就聽見謝鉉的吩咐。
她本來只是想進來同他提一下進宮的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fā)展。
雖然妻子伺候丈夫天經地義,可她出自衛(wèi)國府,自小都是被人伺候長大的,且直到出嫁前嫡母都未讓婆子來教導她怎么伺候未來的夫君。
許是長輩們覺得謝鉉在府上有一堆人丫鬟小廝伺候,輪不到她自己親自上陣?
眼下她一時之間有些騎虎難下。
似乎沒有看見她眼中瞬間閃過的不情愿,謝鉉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高大的身軀將她攏在身下。
身后緊挨著的是一扇畫屏,而眼前是謝鉉,江月凝逃無可逃,狹小的空間讓她生出一種被對方禁錮在懷中的錯覺。
伺候人的事情她雖然做過,但也是在祖母生病的時候侍奉湯藥,要她伺候人更衣,她從來沒有過。
她抿了抿唇,在謝鉉的催促的目光,不情不愿地抬起手放在了他的腰封之上。
男人穿的衣裳和女人穿的衣裳有些不同,她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腰封的系扣在哪。
謝鉉比她差不多高了一個頭,低頭就看見她繃著一張小臉,宛如被露珠浸潤的唇瓣緊緊抿著,似乎真的在很認真地替他寬衣解帶。
除了解了半天沒解開的繩結以及微紅的耳垂透露出她的慌亂,表面一切看似如常。
她也不明白為何男子的腰封這么復雜,她們女子穿的裙裾很少有腰封,都是兩根帶子繞著腰身系好就行,要脫下的時候也很方便,怎么到了男人身上就這般難。
驀地一只干燥的手搭在了她細潤的手腕上,她手上的動作一抖,疑惑地抬頭。
卻見那雙鳳眸中不知道蘊藏了什么,只聽他嗓音略低道:“沒人教你怎么伺候自己的夫君嗎?從這里解開?!?/p>
他捏著她的手腕于說話間將移到了腰側,然后放開。
被他發(fā)現了自己不會替人寬衣,江月凝終于還是沒能繃住自己的情緒,畢竟大家閨秀家人之后都會是賢妻良母,而她顯然沒有伺候人的本事,她臉上一熱,豐盈的雙頰浮起淡淡的胭紅。
為了不想被他發(fā)現,她趕緊低下頭,順著他指的方向開始解。
謝鉉平定了自己的心緒,身體以為她觸碰而產生的緊繃也慢慢舒展開來。
如果不是知道她習慣了端著,他都要以為她方才的舉動是在故意撩撥自己。
“世子,后日便是中秋宮宴,圣上在臨華池設宴,母親因身子不適不便進宮,父親說要留在府上照顧母親,所以侯府就我們二人前去,世子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聞言謝鉉抬手的動作一頓,他懷疑自己方才聽錯了。
一個時辰前中氣十足罵了自己半個多時辰的那位是他娘沒錯吧,罵到中途順手抄起那桿重達幾十斤的長槍追著他繞著院子跑要揍他的人也是他娘吧?
以他娘的身體狀態(tài),就算是他病了,他娘也不可能病,大約是不想去那中秋宮宴找的借口,而他爹一向聽他娘的話,所以他娘不去,他爹也不去。
謝鉉見她伸手去撈架子上的衣裳,目光露在她方才被自己捏住的那截皓腕上,淡淡道:“娘和爹不去的話,只能你我二人前去,只是你第一次進宮,宮中規(guī)矩頗多,稍有不慎就會鬧出笑話,你可想好了?”
眼前的少女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那不靠譜的婆母與公爹給她留下了什么樣的難題,她手上正拿著織了金線的寬大外袍想要替他穿上,因著她身體嬌小,只能半舉著外袍,否則就要垂到地上。
手穿過袖子后,后頸突然被微涼的指尖觸碰,即便是轉瞬而是,卻讓他的身體僵了一瞬,好像那微涼的觸感一直停留在那里,久久消散不去。
從前沒有被女人觸碰過肌膚,他以為他會反感,然而除了那點不適之外,并未有任何的感覺。
江月凝沒有感覺到的他的異常,替他把如墨的黑發(fā)從衣袍里抽出,才回答:“以前在衛(wèi)國府的時候,祖母曾找宮中的嬤嬤教過我們姊妹一些規(guī)矩,妾身如今還記著,應該不會給世子和侯府丟臉?!?/p>
為何祖母會找宮中的嬤嬤教習,全是因為最開始他們就打算讓她們姊妹幾個進宮選秀,想著讓她們被太子或者皇子看上當個皇子妃,也能給家族帶來榮耀。
結果不了了之。
謝鉉聽懂了她這話之外的意思,垂眸去看繞到他跟前替他系腰封的少女,覺得她長得這張臉,被宮里的皇子看上的機會應該挺大,這樣都能落選,讓他不禁懷疑宮中那幾位的審美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他雖是不喜她,可對她的美貌卻是肯定的。
多半是瞧不上她身后衛(wèi)國府,最后應是連進宮的機會都沒給。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便準備好后日同我一道進宮赴宴。”
話音剛落,江月凝正好替他穿戴完成。
她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這一回他竟沒有因為她從未進宮而出言嘲諷,實屬難得。
晚間用?食的時候,因著謝鉉沒有出府,二人第一次一起用飯。
看著桌上除了那道老鴨湯之外,幾乎全是放了辣椒做的菜,江月凝手上的筷子都不知道往哪夾。
京中之人的口味多是以清淡為主,然而江月凝看著桌上的這些重口的菜,倒像是西北那邊獨有的。
可謝鉉在京中長大,為何口味與他們如此不同?
帶著這樣的疑惑,江月凝夾了一小塊羊羔肉,然而才放進口中,就被辣得差點咳出來,夏星見狀忙給她倒了一杯茶。
江月凝接過茶喝了幾口才感覺自己的舌尖好受了不少。
她素日里吃不慣辣味,午時吃晝食的時候,她因著沒什么胃口,只讓人吩咐廚房那邊送了點清淡的小菜和一碗粥,所以并不知平時謝鉉吃的都是些什么菜。
只是她不想再麻煩他人,于是只能忍著不適的辣又夾了些看起來沒有那道羊羔肉辣的吃。
謝鉉這時候才注意到她被這幾道菜辣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前幾次他逗弄她都沒見她真的哭出來,沒想到只吃了幾道菜她就哭了出來。
他放下筷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嗤笑一聲:“不過幾道菜就感動成這樣了?”
這話自然是調侃,他見坐在對面的少女一邊吃一邊眼淚汪汪,雙唇因為被辣到而變得鮮紅欲滴,像熟透的果子。
他移開目光,給自己灌了一口酒。
江月凝被辣得厲害,只想著快些吃了碗里的魚肉,所以并不想同他一般見識,沒有理他。
“不能吃辣就別吃了,來人......”
謝鉉覺得自己還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要用這種方法來折磨對方,于是抬手想讓丫鬟進來撤下桌上的菜,換成清淡一些的。
江月凝咽下口中的魚肉,打斷他:“不必麻煩世子,我可以吃?!?/p>
說著又夾了一塊清炒的時蔬,只是這時蔬也是放了辣椒。
謝鉉放下手,挑眉看她,發(fā)現她被辣成那樣,仍舊繼續(xù),突然意識到他這位新婚夫人,性子似乎比他想象中的倔。
好不容易想做一回好人,卻被拒絕,他索性不再說什么,由著她自己去。
沒想到到了半夜,謝鉉正因為一場夢驚醒,坐起身的時候正好聽見碧紗櫥那邊傳來丫鬟的低呼聲。
“夫人,你怎么了?”
從碧紗櫥里透出隱隱的亮光,謝鉉看去,接著聽見一道壓抑著痛楚的聲音:“我不礙事,莫要驚慌,小心驚擾了世子的眠?!?/p>
到底是自己的夫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娘肯定饒不了他,且江月凝那邊的動靜也暫時讓他不能繼續(xù)入睡,謝鉉披了件外袍下了榻往碧紗櫥那邊走去。
進去后,正好看見值夜的小丫鬟正在倒溫水要給她喝,聽到一聲細細的呻/吟聲,謝鉉的目光一轉朝著榻上看去。
只見榻上的人微微躬著身子,雙手捂著小腹,秀眉緊蹙,額角沁著汗珠,臉色白成了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