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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當(dāng)夜深人靜,他總會想起那段在軍營里摸爬滾打的日子。
那是他的青春,他的熱血,他無法割舍的記憶。
閻明川,那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后生,身上有著和他當(dāng)年一樣的軍人氣質(zhì)。
正直、剛毅、有擔(dān)當(dāng),讓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如果說尤大志心里還有什么沒說出口的,那就是,閻明川這孩子,人品信得過。
真要做了秦家的上門女婿,至少不會讓自家閨女受委屈。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他這個當(dāng)老丈人的,也能鎮(zhèn)得住場子。想到這,尤大志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這事兒……不能急。臨川那孩子,人是不錯,可畢竟是上門女婿,咱還得好好看看?!薄吧祥T女婿?讓明川哥?”
尤小雪一個激靈,塵封的記憶被喚醒。
她記起來了,上輩子,恰好在這個時間點,她落水被閻明川救起,沒過幾天,就有人上門說親,提的就是閻明川。
可那時她眼里只有茅世寇,哪兒容得下別人?直接就給拒了。
再后來,日子久了,這事兒也就被她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尤小雪揉了揉太陽穴,眼神有些恍惚。
“明川哥……他不是一直都拿我當(dāng)親妹妹看待嗎?”
她不自覺地揪著胸前的衣襟,指尖微微泛白。
身高腿長,一米八五的個頭,平日里看著就讓人踏實。
可就是這么個人,要給她當(dāng)上門女婿?
尤小雪越想越覺得別扭,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麻。
“我不信!我不信!”
她猛地?fù)u了搖頭,像是要把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
“這都哪兒跟哪兒??!”
尤小雪煩躁地?fù)狭藫项^發(fā),嘴里嘟囔著。
“還能是哪兒跟哪兒?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這不天經(jīng)地義的事兒嗎?”
刁桂婷沒好氣地瞪了女兒一眼,心里卻樂開了花。
那些關(guān)于女兒的閑話,她是一個字都不想讓女兒聽見,省得她鬧心。
“要我說,臨川這孩子就不錯,長得周正,又能干,最關(guān)鍵的是,他還樂意入贅!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都難找!”
刁桂婷拉著女兒的手,苦口婆心地勸著,生怕她一時糊涂,錯過了這門好親事。
“除非……你心里還裝著那個茅世寇?”
刁桂婷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女兒的表情。
“媽——你說啥呢!”
尤小雪急了,臉漲得通紅,像熟透的番茄。
“我跟他早就沒關(guān)系了!上次我就說得明明白白,以后橋歸橋,路歸路!”
“那就好,那就好……”
刁桂婷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一直沒吭聲的尤大志,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女兒身邊。
“小雪,這事兒你可得想清楚了,別草率做決定?!?/p>
他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爹娘不逼你,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p>
“嗯,我知道了,爹?!?/p>
尤小雪低著頭,心煩意亂地應(yīng)了一聲。
自打那天落水后,她就再也沒見過閻明川。
往常他探親回來,兩人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熟得不能再熟了。
可這次,尤小雪卻覺得,閻明川好像在躲著她,連個影子都見不著。
“這不行,我得當(dāng)面問問他,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尤小雪暗暗下定決心,非要弄個明白不可。
第二天,日頭依舊火辣辣地烤著大地。
尤小雪沿著田埂,一路小跑著朝顧家走去。
剛到院門口,就看見閻母正弓著腰,把一捆捆稻草攤開晾曬。
“嬸子,您這是曬稻草呢?我來幫您!”
尤小雪笑盈盈地走上前,熟絡(luò)地搭了把手。
“哎呦,小雪來了!快了快了,就剩這么點兒了。”
閻母直起身子,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瞇瞇地看著尤小雪。
她心里跟明鏡似的,知道昨晚孔媒婆去秦家的事,可一直沒等到回信,這心里難免有些忐忑。
“今年要不是臨川在家,我和你叔兩個人,還真忙不過來這地里的活計?!?/p>
閻母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眼角的余光卻一直注意著尤小雪的反應(yīng)。
她越看尤小雪越覺得喜歡,這丫頭真是出落得越發(fā)水靈了,跟年畫里的福娃娃似的。
自家那個不善言辭的兒子,怕是暗戀這丫頭很久了吧?
“明川哥從小就勤快,啥活兒都搶著干!”
尤小雪笑著附和了一句,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屋里張望。
“嬸子,明川哥呢?我需要找他聊點事情?!?/p>
“他啊,這會兒正在后山的花生地里忙著呢?!?/p>
閻母伸手指了指屋后的方向。
“那我去地里找他?!?/p>
尤小雪說完,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閻母看著尤小雪的背影,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但愿臨川那小子能爭點氣,別錯過了這么好的姑娘?!?/p>
后山的花生地里,一片綠油油的。
尤小雪遠(yuǎn)遠(yuǎn)地就瞧見了閻明川的身影。
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軍褲,上身一件簡單的白襯衫,下擺扎在褲腰里,顯得格外精神利落。
他正蹲在地里,一下一下地?fù)]動著鐮刀,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打濕了衣領(lǐng)。
“明川哥!”
尤小雪站在田埂上,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
熟悉的聲音傳來,閻明川手里的動作一頓,猛地轉(zhuǎn)過身。
“小雪?你咋來了?”
看清來人,閻明川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又被一絲不自然取代。
他放下鐮刀,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尤小雪面前。
“這么大的太陽,地里又悶又熱,你跑來干啥?”
閻明川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責(zé)備,可更多的卻是關(guān)心。
尤小雪看著眼前的閻明川,心里有些緊張,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小時候,兩人一起上山下河,摸魚掏鳥蛋,無話不談。
可現(xiàn)在,她要和他說的事情,卻讓她有些難以啟齒,甚至有些……害羞。
“明川哥,那天……多虧你救了我,謝謝你?!?/p>
尤小雪低著頭,聲音細(xì)若蚊蠅。
“嗨,這算啥,誰碰上都會搭把手的?!?/p>
閻明川擺了擺手,一臉的不在意。
“明川哥,我……我今天來,其實是想問你件事……”
尤小雪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著閻明川的眼睛,鼓足了勇氣。
她的臉頰,已經(jīng)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閻明川看著尤小雪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里已經(jīng)猜到了七八分。
肯定是昨天張嬸去她家提親的事兒。
他默默地把沾滿泥土的手在褲子上蹭了蹭,然后拉著尤小雪走到一旁的樹蔭下。
“有啥話就直說,咱倆還用得著拐彎抹角的?”
閻明川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
兩人在樹蔭下的一塊大石頭上并排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