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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康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上下哪哪兒都疼,尤其是胸口和背那一塊,像是被什么重重撞擊了一樣,他只覺得自己難以呼吸,整個骨頭都碎了。
作為金國金尊玉貴的小王爺,從小到大,他什么時候吃過這么大苦頭。
完顏康蔫了吧唧躺在床上,極其艱難地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過了一會兒,耳畔傳來人走動的聲音,他轉動著眼珠,恰恰看到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罩在他頭頂。
臉、罩、在、頭、頂。
字面意思,那是一張比他肩膀還寬的臉,沒有身體和四肢,正倒懸在他頭頂。不知道多久沒洗過的頭發(fā)一縷一縷地垂下來,他甚至都能看清對方瑩白的瞳孔,和張開的大嘴里滴落的腥臭液體,以及唇齒之間扭動的白色小蟲。
“......”
小王爺慘叫一聲,白眼一翻,頓時覺得自己還不如繼續(xù)暈著。
啊啊啊啊那是誰啊為什么還有長的這么惡心的鬼——
啞仆站在床前,沉默地看了慘叫到近乎昏厥的少年一眼,確定對方現在還有氣后,就轉身準備離開。
還不等他移動,衣袍一角便被人拉住了。
少年閉著眼睛,又張開,然后又不知道被什么嚇了一跳,再度閉眼,哆哆嗦嗦地道:“你你你先別走,先把這個鬼趕走!”
為什么這個鬼比他家里的還要“奇葩”,至少他家的里鬼四肢基本都是齊全的!
啞仆:“......”
啞仆的面上流露出一種茫然的神采,隨即掙開了少年的拉扯,去稟告主人去了。
感受到手里的衣料滑開,方才因為有人來了而推開的臉又有了湊上來的跡象,完顏康絕望地閉上了眼。
這時候他腦海里滑過母妃溫柔秀美的臉,以及父王寬闊的肩背。他在心底默念道:母妃,對不起,孩兒今生今世不能陪伴在您身邊了,父王,對不起,您再生一個繼承人吧,孩兒這就要去了,只愿來生還做您二位的孩子......
思緒漸漸遠去,在那只鬼還沒有一口吞了他之前,完顏康努力回想起來,自己到底是怎么會落到這個地方......
那時正逢金國太后生辰,舉國大慶,身為金國下一任皇帝的有力競爭者,金國六王爺完顏洪烈,自然也是要進宮赴宴的。
原本因著趙王府的王妃是漢人,其所出的小王爺在金國皇室子弟之間也不得看重,完顏洪烈縱然有心帶兒子在皇帝太后面前長長臉,也架不住兒子哭鬧著不愿意和王室子弟接觸,這一次,他也是沒打算帶幼子入宮的。
奈何那天,小王爺不知什么原因和王妃爭執(zhí)起來,最后的結果,小王爺氣沖沖地說要隨父王進宮赴宴,不要待在家里看見母妃了。
完顏洪烈自然順著答應了。
宮中自然是皇家氣派,燈火通明,金碧輝煌。
金國上下瞧不起漢人,但對于漢家的禮制卻十分推崇,在不知不覺間,漢家文化逐漸滲入其中。對此,金國王室卻認為這是一種好的跡象,在他們眼里,大金鐵蹄遲早要揮軍南下,踏平中原。那么,提早習慣漢家風俗也是必要的。
完全沒有想到,既然是自己踏平中原,為什么要自己去適應手下敗將的文化呢?
在目前的金國王室,沒有人發(fā)現,己方已經逐漸被漢家同化。
這次太后大壽,壽宴上足足一半流程源自漢家皇室。
完顏康坐在金國王室小輩的桌前,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以至于他這次都沒有給前來挑釁自己的,那些皇室子弟半分眼神。
都說宴無好宴,誠不我欺。
歌舞進行到一半,殿中嬌柔俏媚的舞女在一個轉身下,就成了下手狠辣的索命**。
柔軟的錦緞或是用以舞動的劍器,都成了她們手中最得力的殺器。
完顏康會一點武功,每個月會偷偷來王府教導他的道長盡管每次看見他,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卻也教了他一些防身用的功夫。
但是他自小被嬌養(yǎng)著,自然不樂意吃那練武的苦。到他如今十四五歲了,功夫還是不上不下的,自然無法面對眼前來勢洶洶的**。
那**團伙分明是早有準備,殿中眾臣卻偏偏學了漢家習俗,未帶兵刃進殿,侍衛(wèi)又來得晚了些,頓時滿殿尖叫之聲不絕。高堂上坐著皇帝和太后是刺殺的重點,他們小輩這邊卻也沒有被落下。
這是針對金國皇室的一場策劃已久的刺殺。
完顏康功夫沒學到家,腦子卻轉得很快,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臉色頓時煞白。
再沒有足夠的人進來,他們就先要玩完了!
這么想著,完顏康忽然見一把銀光赫赫的長劍從右方刺過來,而原本跟著他身邊的侍衛(wèi)這會兒被他爹叫去了保護皇帝!
救命——
到了嗓子眼的呼救聲還未發(fā)出,完顏康瞪大眼睛,竟然看到眼前憑空撕開了一道漆黑的裂縫,一個白衣少年從里面踉蹌著落下來,頭也不回一腳踢開了長劍。
...得救了?
下一刻,完顏康只覺得天旋地轉,他竟然被那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拎住了腰帶,像是一陣風似的甩開了粘著的刺客,消失在了皇宮中。
“你放開我!”
他被人提在手里上下顛簸著,說出的話都支離破碎在風中。
那白衣少年似乎還未搞清楚狀況,幾個起落下,周身又撕開了大大小小的黑色裂縫,夾雜著細小的電流,嘶嘶作響。
最后,少年眼見身后跟上了一群**,干脆徒手撕開了一條稍大的縫隙,提著他就往里面跳了進去。
眨眼的功夫,完顏康眼前冒出了金花,他聽到了海浪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然后他們就跳到了海里!
完顏康憤怒地想,這完全是**!
就算那個家伙誤打誤撞救了他一命,他也絕不會放過他!
在海上漂流的那段記憶過于模糊,可他還是記得自己是被海浪推著七轉八轉,吃的一點東西全都吐出來了,而那個家伙是輕輕松松被大魚馱著游走的!
憑什么他就可以那么瀟灑!
完顏小王爺想到這里,憤怒地握拳想要打出去,卻在下一刻感受到了渾身的劇痛,遂悻悻作罷。
...誒不對,我還沒死?
以為自己要被大頭鬼吞掉的小王爺睜開眼,茫然地張望,正好看到那只差點要吞掉他的鬼撒著腳丫子跑路的背影,仿佛身后有鬼差來勾魂似的。
哦不對,它沒有腳丫子。
這不是重點。
小王爺聽到又有人推開了門,僵硬地脖子“咔咔”扭過去,看到了剛剛浮現在自己記憶里的俊俏臉蛋——
“是你——”
這一聲喊得中氣十足,完全不像受了傷的人。
完顏康氣得臉紅脖子粗,奈何現在身嬌體弱,否則他定是要跳起來和對方打一架的。
“你居然把我扔到海里去了!”
李昭明難得有些心虛。
其實要不是他當初順手把人拎走,這小孩也不至于莫名其妙跟著他跳了海啊。
“咳咳,注意你的言辭,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心虛只有一點,李昭明很快把那點歉意拋到腦后,蹲到完顏康床前,欣賞完畢對方滿頭滿身的繃帶,笑瞇瞇道:
“小孩,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已經下去見閻王爺了。”
“什么小孩,你也沒大我多少。”
完顏康頓時語塞,他躺在床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對方一眼,不服氣頂嘴。
少年白衣颯颯,眉目如畫,正是風流時候,唇邊笑意清淺,看的人有些眼花。
完顏康心想,這小子明明就跟他差不多大,也就比他高一點,居然在他面前充作大人?
李昭明:“哦?!?/p>
這話他沒法接,畢竟現在在別人眼里,他確實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比你大?!崩钫衙鲝椓藦椡觐伩档念~頭,沒好氣道:“好好在這里養(yǎng)傷,傷好了再想辦法回去?!?/p>
他剛來的時候周身空間還是有些不穩(wěn)定,先前情急之下撕開空間跑路的時候也沒注意多少,唯一能確定的是現在還是剛來的那個世界。
至少不用擔心把這小孩拐帶出世界之外了。
“這是哪里?”
完顏康后知后覺,自己現在躺在別人的地盤。
“這是桃花島。”
終于有了開口機會的黃蓉從李昭明身后冒出來,一雙眼睛靈活極了。
“看在昭明哥哥的面子上,我讓我家下人把你的傷治好了?!?/p>
完顏康沒好氣道:“那我的傷是怎么來的啊?!?/p>
“而且我醒來差點被你家的鬼嚇死?!?/p>
最后一句嘟囔出來,聲音極低,但李昭明還是聽清楚了。
他心下一動,這小子還是個陰陽眼?
而黃蓉并沒有聽見完顏康最后一句話,她只是瞧了瞧對方被洗刷后清爽的模樣,心道這倒霉鬼收拾干凈了還長得蠻俊的嘛。
不過,還是昭明哥哥最好看。
黃蓉抬頭看了看李昭明,在心底對比了一下,頓時覺得還是李昭明要更俊一些,不由得點了點頭。
*
交代了完顏康安心躺好,又隨手畫了一個八卦陣圖塞給黃蓉讓她去打發(fā)時間,李昭明循著從完顏康的房間里察覺到的氣息,來到了后山。
那只只有頭的鬼蹲在一個低矮的山洞里瑟瑟發(fā)抖,在它靈識里,逐漸逼近的那道氣息浩然光明,帶著一往無前的鋒銳,恰恰是最克它們鬼類的存在。
所以,寧愿放棄那個聞起來很好吃的人類,也要逃!
但是桃花島就這么大,它能逃到那里去?
“哎,也不知道我現在能不能對付鬼魅?!?/p>
李昭明低聲念到,卻也沒把察覺到的那只惡鬼當做一回事。
雖說他現在只有劍術可用,但是**也是砍,砍鬼也是砍,誰說的劍氣不能切鬼啦?
鬼:您那是普通的劍術嗎?!
他站在低矮的山洞前,隔著一段距離都嗅到了那股子屬于惡鬼的腥臭之氣。
“嘖?!?/p>
也不必屈尊進去了,李昭明揚手,掌心**出一道金色劍氣,剎那間凝實成一柄寬大的重劍,隨著他揚手的動作飛了進去。
重劍在山洞內旋轉了一圈,金色的劍光下,惡鬼無所退避,被灼燒成一團金色的火焰。
在山洞里頭傳來一陣凄厲的鬼哭后,重劍又打著旋兒飛了出來,立在李昭明面前。
李昭明卻沒有立刻讓它散去。
他緩緩抬頭,望向劍氣凝成的重劍。
劍身明澈,猶如一泓秋水,正映出一張少年的臉。
少年白衣金裳,高高束起的長發(fā)深如夜色,眉眼清雋如水墨畫,勾唇一笑,恰似春山來。
這是他十六歲時的模樣。
...臉頰上還帶著點肉,是女媧的審美。
李昭明嘆了口氣。
三千世界變化無極,而有些位面承受不了來自高位面的存在,是以他只能選擇神魂入人間。
他的原身留在混沌,現在這殼子是女媧捏的,這姐姐雖然茍在媧皇宮多年,看家本領倒是一點沒丟。
除卻因為某些心思,故意捏成他少年時代的模樣,導致他現在看起來多了幾分稚氣以外,和之前相比區(qū)別不大。
只是......
李昭明目光落在映出的人影,眉間那一閃而逝的金光上,眸色幽深。
若說還有什么問題,那就是眉心這一道金色流云紋了。
他這一趟出門,最低目標,至少要把這道流云紋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