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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見鬼。鹿棲想。

副本這搞的針對堪比她走在平坦大道時被鋼筋絆倒，鹿棲覺得自己也沒連續(xù)倒霉到這種程度，偏偏能觸發(fā)怪物的紙條就被她給遇上了，而對面房間的陳云卻無事發(fā)生。

她回想了一下，紙條似乎是突然出現(xiàn)在那里的，為的就是讓她打開，觸發(fā)某種機制。

鹿棲垂著眼想事，手上卻無意識地把紙條一點點捏在了一起。陳云莫名感覺裸露在外的手臂有些發(fā)寒，連忙轉(zhuǎn)移對方注意力道：“所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在窗臺縫隙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焙孟駝倓偟母惺芏际清e覺，黑發(fā)女孩乖巧地晃了晃手里的紙條，“上面寫著‘不要抬頭’?！?/p>
熟知副本特性的陳云立刻做出了豐富的聯(lián)想，表情僵硬起來：“然后……就出現(xiàn)了？”

“對。不過不去看它，退出它的視線范圍后，它就消失了?！甭箺匦麓蜷_紙條，上面的血字已經(jīng)消失，像是某種詛咒的消弭。她似乎也不在意這張紙條晦不晦氣，隨手塞進了口袋里，說道：“不過‘不要抬頭’這句話應(yīng)該不是隨便寫的。今晚過夜還是不要在窗前逗留，早早入睡比較好?！?/p>
房間是二人一間，每個房間里有兩張床，而窗戶則正對著兩張床的側(cè)面，只要床上的人稍稍側(cè)過身，抬起眼，就能夠看到窗外的景象。再配合著這張紙條的內(nèi)容，很難不讓人多想。

陳云心里一緊，點點頭：“等其他人回來了，我們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p>
她們又把剩下的房間搜索了一遍，沒再發(fā)生什么危險，紙條也沒有再出現(xiàn)。只不過在離開房間前往大廳之前，鹿棲腳步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轉(zhuǎn)了回去，對著床鋪和周圍再仔細看了一遍。

陳云注意到她的舉動，停了下來，問道：“怎么了？”

鹿棲搖了搖頭：“有些發(fā)散性的猜想……不過沒有得到證實?！?/p>
因為紙條的存在有一定的可能是上一任“員工”留下的，鹿棲就想看看，“床鋪”這個員工一定會接觸的地方，能不能也找到什么上一任遺留的某些東西，可惜她正向的運氣依舊一般。

陳云安慰道：“你這是第一個副本，能冷靜下來思考已經(jīng)很厲害了。別著急，我們出去看看其他人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吧?！?/p>
她們來到外面，發(fā)現(xiàn)人基本已經(jīng)到齊了，在分開探索的時間里沒有減員，看樣子也沒再遇到那只開場就殺了一人的怪物。

俞越知道大家對食水問題很關(guān)注，就先開門見山地說道：“我說一說我們這邊的情況吧?！?/p>
“我們?nèi)サ臅r候，稻草人并不在發(fā)放種子的窗口處，從外面也看不到屋內(nèi)有什么，于是我們選擇了敲門，也并沒有人為我們開門。我懷疑稻草人只會在早上九點到十點固定出現(xiàn)在小屋，其他時間隨機出現(xiàn)。”

聽到這里，其他人的神色變得難看起來。

從今天早上的事件大家就能看出來，雖然稻草人不見得是個好東西，但在驅(qū)逐怪物這件事上非常有用。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看到怪物就回屋或者向稻草人求救的準備了，可俞越的經(jīng)歷卻告訴他們，如果遇到怪物，在死人之前，他們恐怕根本沒有辦法主動求助于稻草人。

這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如果稻草人不提供食水，他們就只能自力更生了——井水恐怕沒人敢飲，農(nóng)田里的食物大概也不是給他們吃的，那這意思，是要讓他們進森林里尋找物資嗎？

怪不得明面上給他們的任務(wù)只有種田一個……原來在這里等著呢！

柳鳴接著俞越的話說道：“我們在農(nóng)場外圍尋找線索的時候，就看到過森林里似乎有果實生長，但并不清楚是否安全。既然現(xiàn)在知道我們必須外出尋找食物，那趁著天還沒有黑，我們還可以幾人組隊，去農(nóng)場附近查看一下?！?/p>
沒有人對這件事有什么異議，能進B級本的大多都不是蠢貨，食物問題必須解決，不是抗拒逃避就能避免的。更何況，早點外出說不定還能趁著副本剛開始，危險等級不高的時候撿回一條命，等后期想找點東西吃，恐怕就沒有這么簡單了。

柳鳴環(huán)視一圈，點了點頭，最后視線落在鹿棲身上，和善地問道：“你們在房間里有遇到什么怪事嗎？”

鹿棲將剛剛告訴陳云的事復述了一遍。

聽到有黑影出現(xiàn)，柳鳴眉頭一跳，追問道：“那張紙條——？”

鹿棲：“我銷毀了。”

柳鳴：“……”

黑發(fā)少女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并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問題，也并不擔心其他人會認為她私藏或謊報信息。如果不是柳鳴已經(jīng)隱約感覺她沒那么簡單，她的表現(xiàn)真的會讓人覺得，她就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單純的新人。

他沒有發(fā)作，其他人可不答應(yīng)了，之前差點飲下井水的寸頭男頓時不滿起來，暴躁地沖著鹿棲說道：“你說銷毀就銷毀了，你一個新人干什么事之前就不能跟老手報備一下嗎？誰知道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線索不想分享出來！”

……？

就好像驚擾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東西的注意；不知何時，黑發(fā)少女的眼瞳就已經(jīng)分毫不差地、倏地偏移了過來，安靜地落在他的身上。

那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虹膜直徑天生較大，顯得雙瞳溫和而有神，可在遮擋了陽光的室內(nèi)，在她安靜地看著某人的時候，寸頭男突然發(fā)現(xiàn)，陰影之中——那雙眼睛透出的，分明是一種往常很輕易便能在鬼怪眼中看到的、死一般的黑沉。

他當即汗毛直豎，險些被驚得后退一步，卻見到只是短短的一瞬間，黑發(fā)少女的神態(tài)氣質(zhì)就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是撥云見日那樣的迅速和自然，上一秒她還仿佛是白日顯形的女鬼，下一秒她就又變成了普通學生的樣子，而中間的銜接，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滯澀感。

在莫名安靜的氛圍中，黑發(fā)少女用輕緩的語速解釋道：“首先，那張紙條不太對勁，有可能會吸引怪物；其次，就像你說的這樣，我是新人，對通關(guān)副本一知半解，得到線索分享出來才是最有利于我自己的，我沒有必要隱藏和修改信息。”

“最后……”她說話依舊給人一種慢吞吞的感覺，速度細究起來卻一點也不慢，終于來到了這段話的最后一句：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在今天晚上，也可以抬頭哦。”

話音落下。

她微彎眼眸，對著男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

“好了?！庇嵩脚呐氖?，終止了這個話題：“‘不要抬頭’這個線索鹿棲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今天晚上大家都不要靠近窗戶，關(guān)門關(guān)窗早點睡覺就好?，F(xiàn)在先一起去森林里探探，看能不能找點吃的，不然遇到危險跑都跑不掉。”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午兩點鐘了，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柳鳴和俞越從開始就隱隱占據(jù)主導地位，兩人也沒有想爭第一的意思，自然而然地分開帶兩個隊伍，俞越直接點了鹿棲，讓她跟自己一隊。

她們這一隊四個人，除了俞越和鹿棲之外，還有陳云和之前被俞越直接阻止了飲用井水的那個花襯衫男。

而另一個寸頭男則是在一開始就去了柳鳴的隊伍，表情有些難看，但似乎又在隱約排斥什么，沒再跟鹿棲有過直接的眼神接觸。

俞越感到有些奇怪，因為在她的視角里，鹿棲只是溫和地為自己做出了辯解，哪怕遭受語氣惡劣的指控也依舊沒有影響情緒的穩(wěn)定，穩(wěn)定但又不失隱隱的攻擊性，是一個非常好的苗子。

尤其是那個“首先”、“其次”的一本正經(jīng)的句式，還有些學生特有的可愛。

她微側(cè)過頭，低聲問道：“怎么回事？”

鹿棲果然聽懂了她的意思，搖了搖頭，同樣低聲說道：“不知道?？赡苁怯X得我比較晦氣？”

俞越：“……”

似乎也挺有道理。

“前面就出農(nóng)場了?！庇嵩绞諗啃纳瘢Ｏ履_步，身體肌肉愈加緊繃了起來，提醒道：“大家分開尋找野果，但注意視線范圍內(nèi)必須有同伴，不要離得太遠，時刻確認自己的位置！”

確認幾個人都把這話當回事了后，她率先踏出了門，小心翼翼地向前了幾步，緊張地注意來自四面八方的動靜。

森林里彌漫著霧氣，能見度不高，但倒也夠用。她甚至已經(jīng)看到了不遠處的樹莓似的紅色果子。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里太安靜了。

沒有風，也沒有鳥雀的鳴叫，樹影貼圖似的一動不動，周圍安靜得仿佛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如果在往常，俞越一定不會再往前一步，但眼下形勢所迫，她只能再壓低了聲音，提醒道：“各自小心?！?/p>
陳云的精神也極度緊繃著，她神色僵硬地咽了口唾沫，上前一步，輕輕拉住了前方黑發(fā)少女的手臂，好像這樣就能為她帶來幾分安全感。

來到年齡小一些，精神狀態(tài)卻十分穩(wěn)定的黑發(fā)妹妹身邊后，是安心了一點不錯。

……但問題是，這孩子的手臂怎么這么白，又這么冷？

就像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屬于人類的溫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