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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久別重逢”這四個字仿佛還在耳邊縈繞，桑晚怔怔地盯著前方幾秒，燦爛一笑：“先生，握著女孩子的手不放，未免太不禮貌?！?/p>
嬌俏的聲音落入耳畔，男人倉惶松開手，喉結(jié)明顯滾動，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鏡片劃過光芒，桑晚收回視線，任由胳膊懸在空中幾秒。
余光中，男人身著干凈整潔的嶄新襯衣，系著溫莎郡的領(lǐng)帶光澤良好，就連腳上那雙牛津鞋都是恰到其份的紳士。
短短幾秒，桑晚已經(jīng)將人打量完畢。
她主動說了聲：“好久不見?！?/p>
男人啟唇，欲回應(yīng)，桑晚卻絲毫沒有寒暄的意思，踩著高跟鞋優(yōu)雅地離去，只給男人留下一道瀟灑的背影。
就像十八歲那年的夏天，眼淚在通紅的眼眶里打轉(zhuǎn)，驕傲倔強的少女撂下“再也不見”的狠話，憤然轉(zhuǎn)身，從未回頭。
男人垂下眼簾，寬厚的手掌似乎還能感覺到女人手臂的溫度。
洗手間里，桑晚站在清晰的鏡面前，望著那張變得成熟、明艷的面容，有瞬間恍惚。
一時間，她竟想不起八年前的自己是何模樣，就像剛才，她很難把現(xiàn)在的陸銘夕跟多年前那個穿著洗舊衣服的落魄少年聯(lián)系在一起。
“接下來，我們將隆重請出一位神秘嘉賓，他的建筑……”
字正腔圓的介紹詞響徹演講會堂，畢業(yè)于倫敦大學建筑學院的年輕建筑師陸銘夕，在校時榮獲多項建筑設(shè)計獎，畢業(yè)時的建筑模型被當?shù)夭┪镳^永久收藏。
三十歲之前成名的建筑師少之又少，陸銘夕卻在27歲這年，憑著一座設(shè)計獨特的心形桑葉形地標建筑打響國際知名度。后來一段采訪視頻發(fā)出，除了陸銘夕的作品被稱贊外，本人也被網(wǎng)友們評為“最帥氣的年輕建筑師”，沒有之一。
桑晚從洗手間折返，時間已經(jīng)過半。
陸銘夕并非照稿子念的枯燥演講，而是主持人提問后，他再做出回答，用專業(yè)的知識去解釋。
桑晚沒能聽清講座的內(nèi)容，只知道曾經(jīng)那個說話都要結(jié)巴的少年，現(xiàn)在從容鎮(zhèn)定地坐在臺上，與人侃侃而談。
之后，另一位設(shè)計師進行實操案例分享，終于給演講這一項流程畫上句點。
接下來是自由參展時間，周圍的同行們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交流起來。
“天??！蔚來居然把陸銘夕請來了！”要知道這位近年來一直在國外發(fā)展，突然來參加這樣一個沙龍活動，屬實令人稱奇。
又有人說：“你知道最近網(wǎng)上很火的那個心形桑葉地標建筑嗎？就是他設(shè)計的?！?/p>
“還真是這位大佬……”陶玉綺嘀嘀咕咕，手上已經(jīng)開始搜索某度百科。
陸銘夕的成名之路可以用“天才建筑師”來形容，年紀輕輕就奪得他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榮譽。
關(guān)于陸銘夕的個人信息并不多，陶玉綺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的家鄉(xiāng)和高中學校在——景陽。
巧了，她身旁這
位好友也來自景陽市。記得去年她去景陽旅游，桑晚還帶她逛了高中母校。()
皖襳?羘?瑑?し剢?全婦?肁?“婦婦??絙?恏?N??葶?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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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識?！彼@么說，觸及陶玉綺審視的目光，又生硬地補上一句，“不太熟。”
“那也太可惜了。”陶玉綺垂下腦袋，不禁感嘆，“不過，你們學校也太強了吧！你、傅眀霽、陸銘夕，一個賽一個厲害?！?/p>
桑晚不自在地撇了撇嘴角，身旁的陶玉綺渾然不覺她的怪異之處，甚至扒出新信息：“有個采訪視頻說他以前說話結(jié)巴誒，剛才的講座完全看不出來?！?/p>
想起陸銘夕在臺上從善如流的表現(xiàn)，陶玉綺特意向桑晚求證：“這是真的嗎？”
桑晚一把捂住她的手機：“別人的事兒少打聽。”
陶玉綺笑了：“看來是真的?！?/p>
桑晚：“……”
陶玉綺頗為得意道：“我還不了解你，遇到不想承認的就回避。”
被看穿的桑晚：“……”
如果桑晚是那種不露山不露水的沉穩(wěn)人也就罷了，偏偏她不是。
熟悉她的人自然能分辨，她是真不知情還是故意敷衍。
“晚晚，你不太對勁啊，一般遇到這種情況，你不是應(yīng)該跟我一起探討嗎？”陶玉綺回想起來，桑晚這種表現(xiàn)，還是在遇見傅眀霽的時候出現(xiàn)過。
桑晚捂嘴打呵欠：“還不是被設(shè)計方案搞的，凌晨三點才睡，哪有精力跟你聊八卦?！?/p>
“辛苦了?！碧沼窬_頓時信了她的話，兩人挽著手逛展覽。
前方聚攏一群人，陶玉綺踮起腳尖去看也沒能瞧見，便立即拍拍桑晚，“大家都在看什么作品？”
桑晚一米七二的身高，視角比她高，站在人群后方，勉強能看清作品一角。
只是一眼，她便了然于心：“是陸銘夕的作品模型。”
剛才陸銘夕下臺后，許多人都在討論，像他這種前途無量的優(yōu)秀建筑師，大家對他的作品充滿興趣。
“這個作品的名字叫做“曙”，意味漫長的黑夜之后，迎來的第一縷光。它的靈感來源于……”講解員的聲線和節(jié)奏讓人感覺舒適，桑晚靜靜聽著，沒注意到身旁多了一人。
“桑晚?！?/p>
這人聲線獨特，即使不回頭去看，她都知道是傅眀霽。
傅眀霽這人，從高中到現(xiàn)在都是別人眼中的“高嶺之花”，無論表情還是語氣都透著小說中描寫的“三分薄涼”，因此辨識度很高。
桑晚回頭，報以禮貌微笑：“傅律師。”
俊男靚女的搭配總是受人矚目，不知道兩人在交流什么，至少旁人看來，他們相談甚歡。
短發(fā)的年輕女人有些遺憾：“傅律師真喜歡桑晚??？那我豈不是沒戲了。”
旁邊的朋友搭話：“很明顯了，傅律師從來不主動搭理其他女生?！?/p>
八卦話題永遠不缺參與者：“小道消息，我姐也是
()景陽的，還跟傅眀霽同班。據(jù)說桑晚高中就喜歡傅眀霽，兩人還因為‘早戀’被請家長?！?/p>
短發(fā)女生驚呼：“天啊，這豈不是小說里的‘破鏡重圓’？”
她這話沒控制音調(diào)，一字不落傳到后方。
陸銘夕神色未變，手里的圖稿已被擠壓變形。
順著她們的視線探去，他聽不見桑晚的聲音，只看見女人嬌艷的紅唇不斷啟合，似有源源不絕的話跟傅眀霽說。
這樣的場景，很多年輕他就見過。
嬌俏的少女總愛跟在面容冷峻的傅眀霽身邊，分享她的生活。
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過強烈，引得桑晚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這一幕好似多年前，她每次被傅眀霽潑冷水的時候，回頭總能看見那個被同學們戲稱為“小結(jié)巴”的少年眼巴巴地望著自己。
細一看，又不一樣。
小結(jié)巴不再結(jié)巴。
功成名就的陸銘夕也不會再默默跟在她身后。
桑晚被傅眀霽喚走，將她引薦給一位做房地產(chǎn)的老板，場面上的漂亮話聽起來相談甚歡。
活動接近尾聲的時候，桑晚已經(jīng)送出幾張名片，也收到不少名片。
眾人陸續(xù)離場。
聽人說外面在下雨，桑晚跟陶玉綺面面相覷，兩人既沒帶傘，又沒開車。
原本桑晚是有司機接送的，跟爸媽吵架后，她的專屬司機也沒了，她有些后悔沒開車：“這地方不好打車。”
陶玉綺打開地圖：“先試試，不行的話，打電話叫我爸來接?！?/p>
四月底的氣溫多變，下雨穿單件合適，晚上下雨，風吹到身上讓人直哆嗦。
桑晚摸摸手臂，胳膊忽然被人扯了一下，聽到陶玉綺在身旁小聲驚呼：“啊啊啊，是陸銘夕?！?/p>
順著陶玉綺的視線望去，她看到手持雨傘的陸銘夕。
“晚上一直沒機會跟他打招呼，現(xiàn)在終于沒人圍著他了?！碧沼窬_之所以人脈廣，就是因為她擅長主動與人結(jié)交，更何況陸銘夕是年輕一代建筑設(shè)計師中的翹楚，巴不得攀上這棵大樹。
陶玉綺正想拖著好友過去，一道身影擋在前方，傅眀霽帶著助理出現(xiàn)：“你們還不走？”
桑晚點頭：“在等車?！?/p>
陶玉綺隨口抱怨：“這地方，加價都打不到?！?/p>
“我送你們?！备当b霽就是這樣，決定要做的事都是一副肯定語氣，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桑晚正要回答的時候，一把雨傘橫在兩人之間。
陸銘夕就站在那兒，清雋的面容，氣質(zhì)斯文。
他遞出手中的雨傘，也不吭聲。
很突然，讓人出乎意料。
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就連面容冷峻的傅眀霽都透出一絲異樣。
倒是桑晚頗為淡定，瞥眸問他：“什么意思？”
男人惜字如金：“傘，給你?！?/p>
“一把傘有什么用，又不能帶我回家。”她眼睛在笑，話里卻夾槍帶棒，具有攻擊性，跟對待他人的態(tài)度全然不同。
陸銘夕立即補充：“我也可以送你們?！?/p>
“不需要。”她說不需要，是同時拒絕兩人的意思。
可惜傅眀霽沒領(lǐng)悟到，陸銘夕更沒領(lǐng)悟到。
傅眀霽讓助理把車開過來，陸銘夕眼尾低垂，濃黑的睫毛掩蓋住那雙會透露出情緒的眼。
在桑晚面前，他向來不擅長言辭。
哪怕多年過去，這一點也從未改變。
“咦，居然打到車了?！碧沼窬_嘀咕道。
桑晚不再猶豫，快步邁向出口。
傅眀霽緊隨其后。
幾道腳步聲響起，桑晚的手被人從后方牽住。
“桑桑?！?/p>
久違的稱呼讓桑晚停下腳步。
她回頭，順著手指的方向，視線往上。
那雙清澈的眼神里透著期盼，桑晚仿佛看見十六歲的靦腆少年，紅著耳根喊：“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