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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炫倒吸一口涼氣，生怕趙隊長一言不合按動扳機。他能感覺到，對面男人肯定殺過不少人，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殺人不稀奇，死人也不稀奇。

小咪大聲叫：“喵！”

它努力勸架，希望人能稍微給貓兩分薄面。

趙保國下意識把槍移向旁邊。

小咪一下子瞪圓了眼睛，用爪爪撥弄槍口，黑而長的槍桿被它撥得左右搖動。

“喵嗚！”

好玩好玩，貓喜歡。

“這可是槍，”趙保國兇神惡煞地說：“再亂動一槍把你轟了?！?/p>
“喵？”貓一點都不怕他，把毛茸茸的小腦袋探過來，蹭了蹭槍口，甚至張開嘴，想在槍管留下自己的牙印。

趙保國真沒見過這種貓，嘟囔：“吃牛肉的貓就是不一樣，別咬，這是槍，不是耗子！”

小咪張口，“喵嗚?！?/p>
真的嗎？咬一口。

好硬的口感，它不信，再咬一口。

趙保國連忙把槍收回去，真怕土槍走火，把這只膽大包天的小貓給崩了。

夏炫瞪大了眼睛。他還沒使用影子能力，小貓幾聲喵喵叫，就兵不血刃地讓對方放下槍。

不愧是貓啊。

“趙隊長，別這樣?！睆埡欠磻?yīng)過來，朝夏炫苦笑，“不要介意，趙隊長不會真的動手，只是……”

停頓片刻，她垂下臉，將發(fā)白的發(fā)往耳后挽了下，眼神有些悲傷，“現(xiàn)在很多人都吃不飽飯，只能活活餓死了?！?/p>
夏炫又想給自己扇一巴掌了。

我真不是人??！

他居然忘記對面幾個人活在什么年代。

“其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但他也不好解釋，總不能對幾個人說，自己來自百年以后，那時候民殷國富，普通人都能吃飽穿暖，餐餐魚肉。貓也不用抓老鼠，它們有自己的零食貓糧，養(yǎng)一只毛發(fā)柔軟、身嬌體柔的小貓咪當(dāng)寵物，是件很流行的事情。

暗世界時空混亂，便有一條鐵則。

過去不可改變。

“劇透”也算擾亂時空，如果把事實說出口，且不論對方信不信，說不定他們都會一齊被某種未知的力量抹殺。

夏炫眨了眨眼睛，“對不起，是我失言?！?/p>
“沒關(guān)系的，”張寒星溫柔地笑，彎起眼角漫開叢叢皺紋，“你選擇回來，和我們一起留在祖國，就已經(jīng)勝過很多人了。”

“也、也沒有吧?！?/p>
走到一扇圭形窗前，張寒星偏過臉，往窗外望去。

夏炫不敢往窗外看，怕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但從女人眸光倒映的剪影里，他依稀可窺見一片老舊的城池。

百年后的紅竹市和古燭城截然不同，高樓連天，燈火輝煌，商場LED大屏徹夜亮著各色鮮亮廣告。

但百年前的人看見的，卻是一片戰(zhàn)火肆虐的殘破山河。

張寒星輕輕嘆口氣，“很多人留在這兒，只是因為他們沒有辦法離開。你可以離開，卻選擇回來，真的很好。畢竟，在大部分人心里，我們國家已經(jīng)沒有了希望?！?/p>
夏炫憤憤不平，“誰說沒有希望？呸！咱們未來可厲害著呢。”他不能劇透，憋得難受，只好摸著小咪，“咪咪，你說對不對？”

“咪嗚?！?/p>
小咪說：對！

趙保國表情緩和不少。見狀，夏炫把懷里小貓遞過去，“趙隊，你摸摸貓嗎？”

“哼?！壁w保國雖然不把他當(dāng)成國之害蟲，但對他這樣“浪費糧食”的富家子弟也沒好臉色，“我可不喜歡貓。”

夏炫訕訕道：“你是第二個說這話的人?！?/p>
第一個已經(jīng)被貓爬到頭上去了。

有一只小貓在，大家關(guān)系拉近許多。

夏炫又往上爬好多級臺階，石階成環(huán)形往上，像條圍繞古塔的帶子，爬了會，他變得有點喘，“這塔有多高，臺階這么多？”

“一百三十米，一共十三層。”佳雪摸到貓后，心情極好，嘴角沒有下來過。

“十三層，怎么只有臺階，不能看見塔里面的樣子嗎？”

佳雪笑著解釋：“燕子塔里面沒有內(nèi)室，只有一條蹬道螺旋往上，順著蹬道就能攀爬到塔頂，我們剛才經(jīng)過八扇窗戶，說明還要爬五層就好了，等爬到最上面，你可以往窗外看看?！?/p>
夏炫心想，我可不敢看。

這也是暗世界一個大忌，要是不小心看到什么，說不定就被詭異的存在注意到了。心理脆弱的人，承受不住那些難以言喻的恐怖詭譎，會精神失常。

“千年前的人，和我們也站在一樣的位置，做一樣的事情。順蹬道爬塔，看塔外白云悠悠?！奔蜒┬θ轄N爛，嘴角梨渦隱隱，“也許再過一千年，還會有后人也在這爬塔觀景呢。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p>
“未必，”謝荃潑了盆冷水，“磚塔結(jié)構(gòu)疏松，縫隙長了不少灌木，這些植物根系進一步破壞磚體結(jié)構(gòu)，而且，燕子塔太重，現(xiàn)在塔身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定程度的傾斜。想再維持一千年，挺難的?！?/p>
佳雪幽怨看他一眼，“我知道，燕子塔能不能在戰(zhàn)火里保存下來都未知，我只是憧憬一下，做一個夢嘛?！?/p>
趙保國：“按我看，這就一座塔嘛，塌了就塌了，不能拿來吃又不能拿來打仗。我小時候，家附近也有座古塔，咱們神州幾千年，又不缺這些木頭石塊。你們這些人才才是最缺的，結(jié)果冒這么大危險，就為了爬座塔?！?/p>
他顯然對一行人的決定挺不滿意。

“也不知道這些破文物有什么用?！?/p>
“這些古文物很珍貴的。”佳雪反駁，“不然野狗子軍怎么會來搶？”

“多珍貴，能有命金貴？”

“反正比我的命重要，如果二選一，我愿意犧牲自己去保護文物?！?/p>
“真是搞不懂你們讀書人，死犟?！?/p>
趙保國背著槍，大步走上蹬道，終止這場拌嘴。

夏炫把小咪抱回來，暗中觀察這幾個人，進來這么久，他并沒感受到什么奇怪之處。

除了……對面四個人來自百年前外。

門在哪里？詭異的源頭在哪里？

也許還得和他們走上去看看，取到那件珍貴文物，才能知曉。

“喵！”

小咪躥到他肩膀上，朝他耳朵大叫，“喵嗚??”

貓餓了貓餓了。

小咪覺得奇怪，它才吃完一盤蝦仁，為什么又餓了？貓一般餓得沒這么快。

小腦袋想不明白為什么，它決定向人類要保護費，“喵嗚。”

“哎?！边@次夏炫聽懂貓的想法，“咪咪餓了是吧，我身上帶著幾塊豬肉脯?！?/p>
一摸口袋，他表情微變。

口袋是空的，別說豬肉脯了，連他習(xí)慣隨身帶的幾塊口香糖也不見，只剩拆開的錫箔紙。

“不對勁?！彼Ｏ履_步，“什么時候吃掉的？”

小咪聲音逐漸變嗲，“咪嗚??”

它奶聲奶氣扒拉青年的手，試圖讓他變出一點吃的。以前只要貓這樣叫，趙佳怡和爺爺奶奶都會給小咪好吃的。

貓知道，人喜歡貓夾著嗓子叫。

它睜著圓圓的黃金瞳，微微歪過頭，嫩粉爪爪扒拉青年的耳垂，又用腦袋蹭他的臉頰，“喵嗚~”

想吃凍干，貓糧也行。

貓不挑食。

“咪咪，你先別叫，讓我想一想?！毕撵琶碱^越皺越深，拿出錫箔紙，紙團揉皺了，打開后，上面幾點暗紅。

把紙放在鼻尖嗅嗅。

是血。

夏炫表情沉凝，復(fù)雜地望著前方幾人背影。

暗世界終于向他展露殺機，但他還滿頭霧水。

“喵嗚??”

小咪也聞見空氣里的血腥味，急得它按住夏炫的手背，小腦袋在他指間擦過。

人受傷了？

難怪人不給它保護費了，它居然讓人受傷了！

小咪心里很愧疚。

“沒關(guān)系，”夏炫忍不住摸貓，掌心，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拱來拱去，他笑著說：“你要餓一會了，咪咪?！?/p>
“你怎么還杵著，咪咪叫得那么大聲，是不是餓啦？”佳雪聽見小貓的叫聲，忍不住蹬蹬跑下臺階來找夏炫。

夏炫正靠墻站著，塔里光線昏暗，他的身形沒入黑暗里，一張臉顯得雪白。

至于他抱著的小咪，更是完美與黑暗融為一體。

“佳雪……”夏炫把“祖宗”兩字吞下去，“同學(xué)，你悄悄告訴我吧，塔上放的是哪個文物？”

“待會你和我們?nèi)タ床痪褪橇?？”佳雪懷疑地打量他，“問這個干嘛?！?/p>
夏炫手臂環(huán)住小咪的前腿，“好奇嘛，貓給你摸摸?！?/p>
小咪身體直直掛在他手上，大尾巴晃來晃去，“喵嗚??”

佳雪笑了笑，忍不住又抬手摸著小貓的腦袋，“其實待會你就能自己看了，我們要拿走的，是古塔里的巳蛇銅像，老師說這個很有研究價值?！?/p>
“巳蛇銅像，這東西長什么樣子？”

“就是一條蛇的銅鑄像，形制古樸，等一下你就能看到了?？禳c上來吧。”

夏炫“嗯”了聲，跟上她的步伐，“咪咪餓了，你身上有吃的嗎？”

佳雪靦腆地低下頭，“我沒有肉干，只帶了一個冷饅頭，小貓愿意吃嗎？”

趙保國聽見這話，笑了，“這只吃牛肉長大的貓可看不上饅頭。”

小咪：“喵！”

它在夏炫懷里掙扎，想把他身上的血舔掉，可抱住貓的手臂緊實有力，把它緊緊箍在懷里。

“喵。”小咪急得用舌頭舔他的手臂。

貓擔(dān)心人。

佳雪聽見小貓嗲嗲的叫聲，把手伸進口袋，“餓壞了吧，小貓，先吃……咦？”她疑惑地看著手里拿出的東西，“我身上怎么有這個？”

一張小貓的照片。

“喵？”

小咪歪頭，爪爪拍在照片上，高興地叫。它認(rèn)出來了，這就是小咪！

夏炫認(rèn)出這張照片，是進入暗世界前，他在薛教授家給小咪隨手拍的。照片被他放進兜里，此刻卻出現(xiàn)在佳雪的口袋。

他想到一種可能，表情微微變化，來不及開口，身后響起一聲撕破空氣的爆鳴。

“是野狗子軍，快跑！”

趙保國端起土槍，砰砰射出幾槍。

小咪的聽力比人更敏感，耳朵往后飛，幾乎貼在頭皮，眼睛瞪得圓圓的，在槍林彈雨里，下意識扒拉住人的手臂。

“喵嗚！”它委屈抗議。

好吵好吵，貓的耳朵要聾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