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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顏昭睜眼,疼得倒吸冷氣,低頭一瞧,銀白色毛茸茸的小狐貍正叼著她的手掌。
隨著她胳膊揚起,小家伙像條咸魚干似的掛在她手上,狐貍尾巴還一左一右地輕輕搖擺。
“你干嘛?”顏昭很不理解,“怎么突然咬我?”
狐貍嘴巴沒空,但山洞外轟隆隆的異響代替它作了回答。
顏昭循著聲望去,被火光照亮的眼睛里映入一大團球狀黑影,是一頭窮兇極惡的大宗熊。
棕熊來勢洶洶,已經(jīng)沖到山洞門口,龐大的身軀幾乎將整個山洞塞滿。
小狐貍適時松開嘴,落回地上,再叼起顏昭的褲腳:快逃!
顏昭眨眨眼,意會了小狐貍的意思,但是……
“這咋逃?”
山洞入口本就不算開闊,棕熊撲進來就把唯一的出口堵死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看樣子,這一丈不打不行。
顏昭一把撈起小狐貍,將它塞進胸前衣兜,狐貍尾巴毛撣子一樣掃過她的下巴。
盡管不合時宜,顏昭腦子里卻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到了冬天,如果有這么條尾巴繞著脖子,肯定很暖和。
她從火堆里抄起一根柴火,迅速扔向棕熊。
柴火準確無誤砸到棕熊的腦袋,火星順勢燎到它的眼睛,它嗷一聲憤怒的嘶吼,閉上眼用力甩頭。
顏昭趁機沖上去,將一截尖銳的木枝毫不猶豫刺進它的眼眶。
“嗷?。。 ?/p>
棕熊爆發(fā)慘叫,熊掌用力朝前揮。
顏昭卻像個身形靈巧的猴子,單手壓住棕熊的鼻梁騰空躍起,一個跟頭翻到熊背上,緊摟著熊脖子又是一木叉下去,刺瞎它另一只眼睛。
棕熊痛得發(fā)了瘋,揚起前肢上身立起,想把顏昭甩下去。
洞頂不高,顏昭若不及時松手,后背就會撞到洞壁,以這棕熊發(fā)了瘋的蠻力,她不死也要脫層皮。
顏昭便順勢松開揪緊的熊皮,從棕熊后背順趟滑溜下地。
這時她與棕熊的位置已然調(diào)換,她距離洞口更近一些,輕身一躍就跳出去。
瞎了眼的棕熊想在狹窄的山洞里調(diào)頭,腦袋一扭卻撞在墻上,眼眶里濺出來的熊血灑了一地。
顏昭出了山洞卻沒立即走。
她從乾坤袋里摸出一枚爆破符,隨手貼在洞口,將自己本就不太渾厚的法力一口氣全注進去。
轟——
爆破符轟然炸裂,山洞整個坍塌,棕熊被徹底壓實在亂石下。
顏昭自己也被爆破余波震開,飛出老遠落地滾了好幾圈。
但她很快爬起來,起身后不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倒是先把狐貍拎出來,看看她的靈寵是否還健在。
狐貍也無大礙,不過被甩暈了,尖尖的嘴巴咧開一點,吐出一截粉嫩嫩的小舌頭。
“挺皮實。”顏昭評價道,“不愧是我養(yǎng)的狐貍,跟我一樣。”
她摸摸狐貍
腦袋,順了順狐貍背上的毛發(fā),又把它揣回懷里,原地坐下歇口氣。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狐貍從暈眩中醒來,感覺所處環(huán)境有點顛簸,鼻子還嗅到極濃郁的血腥氣。
它陡然一驚,探出小腦袋朝外看。
原來它還在顏昭懷里,不遠處的山洞已經(jīng)變成一片亂石堆砌的廢墟,當中刨開一個坑,周圍全是血。
顏昭把棕熊從石堆里拽出來,正忙活著剝掉熊皮。
盡管她滿身是血,但動作看起來干凈利落,身上的血大抵不是她自己的。
她即便有傷,應(yīng)當也傷得不重。
小狐貍一顆心剛剛落地,忽然惡臭撲面,熏得它差點形象不保。
顏昭拎著個核桃大小,黑乎乎血淋淋臭氣熏天的熊膽湊到它鼻子跟前,問它:“吃不吃?”
小狐貍連打好幾個噴嚏,狠狠翻顏昭一個白眼,然后嗖的縮回衣兜,拒絕之意明顯。
“嘖。”顏昭咋舌,“不時好貨,這可是熊膽,大補,你吃了傷好得快。”
任她怎么說,小狐貍就是躲著不出來。
它哪怕因傷而死也不可能吃這么臭這么腥的東西!
狐貍不吃,顏昭自己吃。
她隨手就把一整顆熊膽扔嘴里,嚼也不嚼咕咚一聲就咽下去,然后高高興興繼續(xù)剝熊皮。
這么大一張熊皮,鋪開來能抵一張床。
熊的脛骨磨尖了可以當匕首防身,牙齒也能做成暗器。
顏昭經(jīng)脈滯塞無法修煉,再高級的法器落她手里也和普通的刀劍沒有區(qū)別,有就用,沒有也不可惜。
拾掇完天都亮了,顏昭切下熊掌烤熟吃了頓飽,也給小狐貍做了一份。
任青悅雖已修到化神早早辟谷,但此次受了傷法力全失,變成小狐貍了肚子也會餓,但她從來沒在那么寒磣的條件下用過餐。
顏昭的廚藝也是一言難盡,看著顏昭送到嘴邊的一整坨烤熊肉,肉香熏臉,她卻愣是沒有一點食欲。
“這也不吃?”顏昭表示不解,“那你平時都吃什么?”
狐貍不答,只是將頭扭開。
顏昭撇撇嘴:“不吃算了,我吃?!?/p>
說完她就把肉坨坨拿回去,三兩口吃掉,吃得滿嘴油光光的。
狐貍嫌棄。
顏昭的胃像個無底洞,丈許高的棕熊,被她吃掉三分之二,之所以還剩三分之一,是她想留著當零嘴。
小狐貍上下打量他,幽綠色的眼睛里滿是不可思議。
真是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顏昭這么個瘦瘦小小弱不禁風的身板居然那么能吃,她肚皮里是藏了個乾坤囊嗎?
顏昭吃飽喝足,天也完全亮了。
她攤開地圖研究接下來的路怎么走。
出林子往東再走十數(shù)里就將抵達最近的凡人城市,城中有云鼎仙盟設(shè)立的修仙者集市,此番下山歷練的弟子大概都會先到這里補給物資,探聽消息。
除此之外
,地圖上還標記了明鏡臺的位置,在拂云宗以北,很遙遠的地方。
顏昭指著地圖說:“咱們往西走?!?/p>
小狐貍:“?”
顏昭自然不會同狐貍解釋自己的想法,做好決定她便收起地圖,又一次抱起小狐貍,動身出發(fā)時還喃喃自語:“昨兒收集的草藥全浪費了,待會兒見著再采一點?!?/p>
小狐貍:“……”
越往遠離拂云宗的方向走,山間靈物便越少,直到走出樹林,顏昭也沒尋到幾株能用的化瘀草。
對此,小狐貍委實松了一口氣。
顏昭倒也不糾結(jié),只將這個無奈的事實告訴小狐貍:“找不到藥草,我也不會療傷的法術(shù),看來你只能等傷勢慢慢恢復了。”
小狐貍心想:你想開了最好。
途中經(jīng)過一條小河,小狐貍從顏昭懷里跳下來,拽著顏昭褲腿往河流方向去。
顏昭見狀拎起她的后脖頸,指著它的小鼻子認真教育:“不行,你身上有傷不能玩水。”
小狐貍氣得齜牙。
不是我,是你!你需要去洗一洗!蓬頭垢面滿身是血,怎么忍得下去?!
顏昭兩只耳朵外面像攔了一堵銅墻,完全屏蔽了小狐貍的意念,它的堅持在顏昭面前一點作用也沒有。
這時,顏昭鼻子動了動,聞到一陣若因若無的香氣。
“等會兒?!彼『傋隽藗€噤聲的手勢,“附近好像有東西?!?/p>
說完,她一把將狐貍?cè)匾露?,開始搜尋這股香氣的來源。
沿著河岸往前又走了百來步,香氣愈發(fā)濃郁。
顏昭肚子咕咕叫了兩聲,口水險些從嘴角掉下來。
太香了,是肉的味道。
但她從來沒聞到過這么香的肉,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河邊做飯。
顏昭鼻翼翕動,左聞聞,右聞聞,很快鎖定河岸邊兩個人,準確說,是兩個人面前生起的火堆,火上架了幾條魚。
小狐貍從她懷里冒出小腦袋,鼻尖也跟著動了動。
香。
顏昭低頭看她一眼,問:“你想不想吃那個魚?”
狐貍稍稍猶豫,卻還是點了點頭。
這幾條烤魚比起顏昭自己做的烤熊肉好太多。
魚剛烤好,龐大正要伸手,忽然從旁探來細竹竿似的一只小手,率先把最大那條烤得金燦燦的魚拿走。
顏昭旁若無人將烤魚拿到嘴邊,咔嚓一口,外焦里嫩,口感酥脆。
她點頭評價:“好吃?!?/p>
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魚。
青天白日的,突然悄無聲息出現(xiàn)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給兩個虎背熊腰的壯漢虎得愣住了。
龐大朝龐二遞了個眼色:這誰?
龐二搖頭:不認識。
龐大想到什么,臉色倏地變了,又給龐二遞一個眼神過去:你說她像不像去年被山匪抓走最后喂了野狼的那個女娃?
龐二打了個哆嗦,頭發(fā)都豎起來:不會吧?
兩人無聲交流的間隙,顏昭吃完了半條魚,把剩下半條遞給小狐貍。
小狐貍也很懵,它以為顏昭拿別人的東西之前至少會先和人打聲招呼,沒想到直接就上手。
罷了,事已至此,過后再補償也是一樣。
小狐貍伸爪子捏住叉魚的樹枝,雖然嫌棄顏昭啃過,但它已經(jīng)很餓了,沒有推辭。
不過,接過烤魚時,它還細心地注意到,顏昭手掌上的咬痕好像消失了。
這一幕落到龐大龐二眼中,詭異至極。
兩個人唰的一下站起來,蹬蹬蹬退了十幾步。
龐二一腳踩滑,跌到河里去,被水沖走了。
顏昭倏然抬起頭,亂發(fā)后一雙眼睛直勾勾朝龐大看過去。
龐大嚇得發(fā)出怪叫,膝蓋一軟,跪地連磕幾個響頭:“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害你!你找錯人了!放過我吧!我回去就給你燒紙!”
小狐貍吃到嘴里的魚肉噗地嗆出來。
顏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