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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竟齊齊舉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林易死前瘋狂大笑，口中發(fā)出狂熱呼喊：“昊天不死！神都起復(fù)！”
謝青云阻止不及，呆立原地。
昊天是誰？
神都又是什么？
堂堂府衙快班班頭，竟然疑似宗教狂信徒？
任何世界，一旦牽扯上宗教，事情總會變得非常麻煩。
謝青云前世就接觸過不少被騙子洗腦的信徒，毫不夸張地說，就算要他們把自己腦袋割下來，這些失去自我的行尸走肉也絕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忽然想起什么，他飛奔到洞口，卻見苦瓜臉男倒在地上，業(yè)已七竅流血而死。他蹲下去按了按對方的頸動脈，確認已是一具尸體，神色忍不住地下沉。
就在這時，他突然發(fā)覺背后的天機傘出現(xiàn)灼熱感，取下來一看，發(fā)現(xiàn)傘在吸取苦瓜臉男的黃色靈光，福至心靈，腦海中忽然出現(xiàn)“因果”二字。
“原來這就是攫取氣數(shù)的規(guī)則！”
苦瓜臉男生前向謝青云呼救，建立了因果關(guān)系。他被毒死后，因果關(guān)系就變成幫他報仇，即消解其部分怨氣，以此延續(xù)因果。三個狂信徒為了保守秘密而自殺，也算間接完成了因果。
完成因果，是吞噬氣數(shù)的前提條件。
謝青云心里一動，握著天機傘就地盤膝而坐，識念下沉，進入到混沌天地。天機傘反哺的法力涌入，群峰之下，云波驟如海嘯掀天而起，三年吐納都跨不過去的第二重山峰，轉(zhuǎn)瞬間就被攻下，并且余勢不減，竟直接攀登第三重……
沒過多久，謝青云睜開眼睛，緩緩?fù)鲁鲆豢跐釟?，按捺不住喜悅地笑起來。短短時間內(nèi)，竟接連突破兩次，現(xiàn)在他已是一階第三層，法力已小有規(guī)模。
他站起來低頭看著四具尸體陷入了沉思。
苦瓜臉男是云州城府衙的功曹，功曹是統(tǒng)管六院的長官，在前世相當(dāng)于書記助理，應(yīng)該是個炙手可熱的職位。但他似乎沒有什么權(quán)利，這一點從三位官差對他輕慢的態(tài)度就能看出來——官差就算受命滅口，長官平日積威下，不可能一下子轉(zhuǎn)變態(tài)度。
首先可以肯定，姓方的功曹跟云州刺史一定存在很大矛盾，以至于權(quán)利被架空。不排除他為了報復(fù)刺史而編造謊言的可能；但從林易三人的表現(xiàn)來看，這個可能性還是很低的。
“如果他沒有編造謊言，云州刺史真的做出那樣滅絕人性的事情，那么這個案子的復(fù)雜程度恐怕超乎想象?！?/p>
而且……
他盯著方功曹尸體上方，一個癡癡呆呆的陰魂正如棉絮般飄在那里，魂體體表依附著黃色靈光，是方才天機傘所吸收的數(shù)倍。
方才完成的因果不是方功曹主要的怨念。他的主要怨念，還是與云州刺史屠殺平民有關(guān)。看來這件事必須要有個結(jié)果，才能得到他剩下的氣數(shù)。
謝青云心里一動，方功曹的陰魂就被收入天機傘，然后舉步踏入茫茫大雪之中。但沒多久，他又重新返回，盯著四具尸體沉吟。
“林易出來久了沒回去，他們肯定會派人來查，現(xiàn)場的痕跡不難判斷出我的存在，到時別說查案，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兩說。”
想到這里，他把四具尸體一一拖到洞中央，然后站到洞外，駢指為劍，繼而大聲念出咒語，指尖立即出現(xiàn)三枚火彈，他微吃一驚，旋即便了然。
三年多來，第二人格辛勤磨礪法術(shù)，“星星之火”的造詣只高不低，如今修為突破，法力初具規(guī)模，自然顯現(xiàn)了成果。
“疾！”
謝青云一聲低叱，三枚火彈應(yīng)聲而去，轟然炸開，四具尸體立即碎成齏粉，火光在茫茫大雪中奮力膨脹，山洞正如他預(yù)計的那樣，直接坍塌成了廢墟。
約莫過去五個時辰，天光再次暗了下來，就在大雪完全覆蓋了廢墟之時，一道法器靈光撞破雪空，降落在此地。靈光消散，顯現(xiàn)出一個年輕的錦衣公子。他把玩著腰間的蛇形玉墜，瞳孔詭異地豎起來，放目四望許久，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氣息怎么從這里斷了，林易那狗奴才鬧什么幺蛾子？待我找到他，定給他一個顏色好看！”
……
云州城。
雪初停，天光暗斜。
青衣少年撐傘而行，行經(jīng)一個轉(zhuǎn)角，見道旁有百姓聚集，他看過去，原來那里設(shè)了個粥棚。
“不要搶不要亂，一個一個排好隊，我家小姐說了，今天粥和饅頭管夠?！?/p>
“綰綰小姐真是咱大伙的救星啊！”
“是啊是啊，我都快三天沒吃東西了！昨兒來晚了也沒趕上……”
“啊，綰綰小姐我愛你，如果不是太窮了，我一定娶你做老婆！”
“啊呸，就你這德行，你有錢也不配！”
“就是就是，綰綰小姐是天上的明珠，你頂多就一井底癩蛤蟆！”
“……”
少年駐足旁觀。
時已二月，該是春耕時節(jié)，今年寒冬卻還未結(jié)束，很多人家的稻種都爛在家里，城里一夜間多了很多乞丐。
謝青云踮起腳尖眺望，頓感眼前一亮。
只見粥棚后邊立著一個遺世而獨立的佳人。
佳人約莫二十上下，有一雙秋水般的剪眸，身覆一襲得體的暖黃長裙，體態(tài)窈窕婀娜，肩披雪貂絨，精致的鵝蛋臉上掛著靦腆的微笑。她忽然發(fā)現(xiàn)人群外有個撐傘的少年正盯著自己看，但見其鼻梁高挺，英氣凜然，嬌靨頓時微微燒起來。
她自然就是施粥的綰綰小姐。
謝青云繞過人群，想上去搭個話。他的出現(xiàn)引起了侍衛(wèi)的注意，正在眾侍衛(wèi)警惕地盯著他時，人群中突然沖出一個蓬頭垢面的乞丐，袖中探出銀亮的爪子，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直取綰綰小姐。
這一爪的目標(biāo)非常明確，就是綰綰小姐的咽喉。
侍衛(wèi)們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眼看就要發(fā)生香消玉殞的人間慘劇。
煉氣士？
謝青云二話不說取出匕首投擲，匕首上附著的飛劍術(shù)立即生效，化作一道流光破開虛空。
鐺！
乞丐只覺一物擊打在爪子上，把他打了個踉蹌，往旁邊退了好幾步，忍不住大驚失色，但見匕首真容，頓時松了口氣，待要再攻，卻發(fā)現(xiàn)謝青云已到了粥棚里，擋在綰綰小姐前頭，他眉頭緊皺，一語不發(fā)。
謝青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身后綰綰小姐已嚇得三魂游離七魄動蕩。
“保護小姐！”
“這人好大膽子敢行刺小姐，快把他抓起來！”
前面是侍衛(wèi)的聲音，后面是丫鬟的聲音。
侍衛(wèi)們紛紛動起來，幾個圍上去準(zhǔn)備抓那乞丐，另幾個則警惕地盯著謝青云。
丫鬟瞪著謝青云道：“你又是誰？”
謝青云正要說話，神識突發(fā)感應(yīng)，人群之中又出現(xiàn)兩個煉氣士，與最先出現(xiàn)的乞丐隱隱呈三角狀圍過來。
他的心突突跳起，卻強自鎮(zhèn)定，朗聲道：“道門明文規(guī)定，煉氣士不得在人前顯圣，你三個公然襲殺凡人，不怕引來道門執(zhí)法隊？”
聽到有三個煉氣士，丫鬟臉色一下變白。
侍衛(wèi)們更是惶惑地瞪大眼睛。
最先出現(xiàn)的乞丐客氣地道：“道友，我等也有苦衷，你且讓開，事后我等自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p>
謝青云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這三人的氣息跟他在伯仲之間，顯然也是靈息三、四層左右，一個都夠嗆了，何況三個，他的斗法經(jīng)驗幾乎為零，三十六計走為上！
想到這里，他利落地扛起綰綰小姐，縱身躍過粥棚后面的墻逃之夭夭，留下三個煉氣士相互瞪眼，以及一眾侍衛(wèi)在風(fēng)中凌亂。
丫鬟跺了跺腳，帶著哭腔喊道：“不把小姐找回來，咱們都要掉腦袋！”
侍衛(wèi)們這才如夢方醒，慌忙追上去。
三個煉氣士聚在了一起，兩個年輕的看著乞丐茫然道：“師父，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大好的機會，被這小子給破壞了！”
乞丐恨得牙癢癢，但仔細思慮之下，還是冷冷道：“罷了，如今必已驚動府衙，再追下去這具軀體恐怕不保，先撤退?！?/p>
……
暗暗的窄巷里，謝青云放下綰綰小姐，然后好奇地打量她。
“仙士為何這樣看我？”
綰綰小姐也好奇地看著謝青云。
謝青云道：“你一點都不害怕？”
綰綰小姐抿嘴笑道：“仙士是為了救我，有什么可怕的。”
謝青云故意不懷好意道：“你誤會了，我只不過看你有幾分姿色，被他們殺了實在可惜，所以準(zhǔn)備把你搶走，做我的暖床丫頭。”
綰綰小姐一愣，旋即“噗哧”一聲笑起來：“暖床丫頭的年紀(jì)比主人更長，豈非就是老媽子？”
我可是很高冷的，但妹子你成功逗笑我了……謝青云忍不住“哈哈”一聲。
綰綰小姐接著說：“倘若仙士真的需要，我可以讓環(huán)兒跟著你。至于綰綰，恐怕不太方便?！?/p>
“哦？”謝青云道。
綰綰小姐道：“非是綰綰惜身，乃家父不允?！?/p>
謝青云道：“令尊是？”
綰綰小姐看了他一眼，嫣然道：“家父云州刺史唐坦夫?！?/p>
正此時，窄巷兩頭皆涌入黑甲士兵，伴隨著甲葉錚錚響，火光蔓延過來，魑魅魍魎無所遁形。
四面八方的屋頂出現(xiàn)大量射手。
謝青云的神情慢慢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