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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湖的空氣始終帶著點駭人的寒冷。
池茉披著袍子站在一邊也覺得有些冷,更別提已經(jīng)渾身濕濡的陸嘉白。
他警惕地盯著冷湖中央的巨大陰影,圓形的耳朵前后轉(zhuǎn)動,就好像能從聲音當(dāng)中判斷出變異食人鯧的動向。
池茉思索著書本中關(guān)于食人鯧的描述。
“……它的速度極快?!彼p聲說,“我看這條魚雖然有個大龜殼,但人家烏龜伸胳膊的地方,它那兩個劃水的魚鰭都伸出來了……好像一點都不影響它的速度?!?/p>
“嗯?!标懠伟c頭,“剛剛的方法不一定有用?!?/p>
這么敏捷的大怪物,要是沒控制住,池茉就算捏著一把削鐵如泥的刀——上去之后也還不知道是誰先削誰呢。
“不管怎么說……”池茉在湖邊蹲下,低頭看著湖中搖曳的倒影,“先試試吧?!?/p>
——她的影子宛若最好的魚餌。
湖里的怪魚好像掉了個頭,在轉(zhuǎn)瞬即逝的時間里如同一發(fā)離弦的箭,急速從湖底沖向岸邊——!
池茉腳下生風(fēng),踩著幾乎自己能調(diào)動的幾乎全部風(fēng)元素之力高高躍起。
幾乎是在她躍起的同時,巖石嶙峋又布滿泥濘的冷湖岸邊,泥土混含著石塊,以一種超越極限的速度迅速堆積成山——
這一次陸嘉白制造的土堆格外堅硬,食人鯧一口下去,仿佛利劍叢生的牙齒死死嵌入土石堆積之中。
陸嘉白的身軀迅速膨脹,雙腿瞬息之間完成到獸人的轉(zhuǎn)換,覆蓋著柔軟絨『毛』的肌肉鼓起,帶來超強的彈跳力——他跳起來一腳踩在丑陋又惡臭的魚頭頂部,整個獸人高大的身軀還沒有食人鯧的半個腦袋大。
食人鯧的頭頂也長滿了寄生的變異水藻、青苔,如同一頭青『色』的絨『毛』,其中混含這幾個眼睛似的東西……
陸嘉白沒去看它們,他迅速蹲下身,獸掌在它腦門上按下。
食人鯧咬住的泥土立刻像是活過來一般,爭先恐后地從它嘴里滿溢出來,裹住它的一根根利齒,甚至如同武器一般刺向它的眼睛!
食人鯧劇烈地扭動掙扎起來!
整個洞『穴』都因為它的反抗而轟隆作響。
池茉就是在這個時候,踩著風(fēng)來到食人鯧背后的。
巨大的“龜殼”被寄生水藻緊緊地“抓住”,在陸嘉白抓到食人鯧的腦袋并進行攻擊時,這些水藻也跟著掙扎蠕動起來,紛紛扯動著“龜殼”向前,似乎是想要把食人鯧的腦袋也加進殼里保護起來。
池茉調(diào)動著風(fēng)元素的力量,身形下沉又靠近,手里緊緊捏著拿一把小刀。
食人鯧本身和龜殼上都帶著濃烈的惡臭,那是生物變異和腐爛的味道,熏得池茉差點兩眼一翻厥過去。
她抬起胳膊捂住口鼻,一低頭就看見食人鯧腦袋上寄生的那些水藻隨風(fēng)搖曳,青黑『色』的水藻就好像一層濃密的秀發(fā)…………
池茉沒想到這種丑東西竟然也有那么多頭發(fā)?。?/p>
她迅速下沉,糾纏的水草發(fā)現(xiàn)她的靠近,欺軟怕硬一樣朝著她沖過來——被她的小刀一碰就直接斷開,悉悉索索地掉落下來。
就像在理發(fā)店里被切斷的頭發(fā)一樣。
怪魚和水藻的掙扎馬上就變得更加激烈,池茉有點懷疑它可能也舍不得自己的頭發(fā)。
為了不讓這個丑東西繼續(xù)傷心下去,池茉速戰(zhàn)速決,一刀砍在它兩個“龜殼”交織的地方。
層層疊疊的水藻之下,連接著兩扇重殼的,竟然好像是另一種活著的東西。
它像是手指,又好像手臂或是大腿,切開時的跳動又讓人感覺它是某種經(jīng)脈或者血管……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幸好池茉沒有時間多想。
四周的水藻迅速圍堵過來,想要把她的手臂整個裹住,阻止她的動作。
池茉直接松手,驅(qū)動著風(fēng)元素包裹在自己動胳膊上,形成四周皆是利刃的無形的手,緊緊握住那把匕首,順著龜殼的縫隙——沖??!
削鐵如泥的小刀,就好像切豆腐一樣。
就這么輕飄飄地把鏈接龜殼的東西斬得經(jīng)脈寸斷。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石火般的剎那——
池茉乘風(fēng)往前,躲避或是用風(fēng)刃劈開各種寄生生物,一路筆直地向下,不敢有半點停頓,最后筆直地砸進冷湖里!
“嘩——”的一聲。
整個浸入冰冷污濁的湖水之中,感覺極差,先前踩在腳底的風(fēng)元素稀稀拉拉地圍聚過來,幾乎沒什么作用地勉強幫她推開一些冷湖的污水。
池茉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精疲力盡。
被她砍掉一大半上下連接的龜殼很快脫落下來,緊隨其后地砸進冷湖。巨大的波濤在冷湖之中翻滾,池茉勉強睜開眼,讓風(fēng)元素借著波濤的力量,把自己從冰冷的湖水里推出去。
有那么短暫的幾秒,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只飛魚,從海里躍起,在海面上飛翔——
不過數(shù)秒,又重重地砸下去。
這一回她真的再也沒有重新聚集起風(fēng)元素的余力了。
她半瞇著眼睛,毫無辦法,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像是在風(fēng)暴中心竭力的蝴蝶,不再具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任由狂風(fēng)四處吹散……
所幸,在墜落前,有一股力量接住了她。
森林之王的雙臂強壯又溫暖,身軀卻已經(jīng)變回了陸嘉白的樣子,身上還穿著濡濕的白襯衫,衣服緊貼在胸膛。
池茉往他懷里靠了靠,瞇起眼休息。
她想起陸嘉白好像總是這樣一塵不染。
當(dāng)初在學(xué)校大禮堂,空氣悶熱,無數(shù)人被汗水打濕劉海,顯得那么狼狽,他卻好像不會流汗一樣干凈清爽。
而現(xiàn)在,那冷湖飼育著變異的食人鯧,水質(zhì)極差,她掉下去以后也分明感到冰冷又惡臭,陸嘉白從里面出來卻好像下的不是什么污濁的冷湖,而是能洗滌罪惡的清澈冰泉……
就連現(xiàn)在濕漉漉黏在胸口的白襯衫,都還帶著清冽好聞的味道。
陸嘉白在岸邊站定,急切地低頭去看被自己打橫抱在懷里的池茉,然而池茉已經(jīng)徹底清醒,一個翻身就從他懷里翻了下來。
陸嘉白:“……”
池茉扶著他的胳膊站穩(wěn),抬眼去看他們的戰(zhàn)果。
岸邊小山一般的土石堆已經(jīng)徹底變形,土元素催生著這些泥石化作武器,或纏或刺全都扎進了變異食人鯧的身體里。
失去了保護殼的食人鯧奄奄一息,身上的寄生生物也都無力地垂落下來。
它的巨型保護殼一半卡在岸邊,另一半浸沒在冷湖里,兩半的連接處看上去好像還在呼吸……
池茉后退半步,問身邊的陸嘉白:“寶,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她問的時候,陸嘉白也在看她。
大概是終于確認了她也沒有受傷,陸嘉白松了一口氣,警惕的狀態(tài)稍微緩和,搖頭道:“沒有,你動作很快?!?/p>
食人鯧被硬殼保護的部分意外的脆弱,雖然里面稀奇古怪的寄生生物更多了,但是它皮膚腐爛的面積也更大,泥石化作的武器輕松穿刺而過,把它捅了不知道多少個對穿。
池茉笑了下,輕聲說:“有點累。”
陸嘉白也點了點頭。
他也沒有太多多余的力氣了。
兩人左右看看,正打算找個地方先坐下休息休息,調(diào)整下狀態(tài),再考慮去湖底撈任務(wù)道具的事情——
食人鯧在這個時候咽氣了。
冷湖的水開始瘋狂地冒起泡泡,就好像鎮(zhèn)壓它的東西突然失去了力量,湖水咕嘟咕嘟翻滾著把水位線迅速推高。
湖水不由分說蔓延出來,眨眼間已經(jīng)沖到了他們腳邊。
陸嘉白咬牙向前幾步,用他之前收納袍子的項鏈,把無比巨大的食人鯧尸體、還在一股一股跳動龜殼全都收了進去。
霎時間,冷湖水翻滾得更厲害了。
池茉盯著水面看了兩秒,做題一般迅速分析:“……陸嘉白,如果這個水再這樣冒下去,最多五分鐘我們就都要被淹死了……那個十米跳臺都不頂用。”
陸嘉白還停頓了幾秒,看一眼頭頂,才明白池茉說的“十米跳臺”是個什么玩意兒。
他失笑,走到池茉身邊,彎腰摟住她:“先上……”
話說到一半,他卻停了下來。
池茉的動作也跟著僵住,兩人的視線同時向著身后看去——只見先前那個裹著毯子乖乖窩在角落的巨大軟團子,不知什么時候揮舞著一大堆晶瑩觸手爬了過來。
它變得比先前半米的時候大了一些,像個小汽車,兩只觸手非常寶貝地舉著毯子,剩下的觸手努力在地上爬。
這只變異的軟團子迅速爬到陸嘉白和池茉身邊,低下頭,伸出兩根帶著大片雪花形狀結(jié)晶的觸須,示意池茉和陸嘉白可以抓住那兩根須須。
軟團子努力散發(fā)著友好的氣息,別說陸嘉白,就連池茉都感覺到了。
它低頭低得過分,幾乎整個團子都翻了個跟頭。
池茉試探著抓住觸須,順勢踩在了觸須末端的冰晶上。
這兩根觸須四周一直飄著雪,溫度也低,但不會像冷湖一樣讓人覺得冰冷刺骨。
陸嘉白也和池茉一樣,踩著冰晶上去,單手抓住了觸須。
軟團子立馬翻身,倒立一樣把所有的觸手都高高地舉起,然后——開始轉(zhuǎn)。
池茉:?
這軟團子把自己的觸手當(dāng)成了螺旋槳,不知道是在旋轉(zhuǎn)還是在用這些觸手搖花手,很快就莫名其妙掀起一陣風(fēng),整個團子都頭朝地觸手朝上飛了起來!
原本在頭頂上的兩根觸須,也變得像大團子的兩根細細的jio,朝下垂落。
陸嘉白和池茉就踩在這垂落下來的冰晶上面,抱著它的觸須。
它搖著花手,從洞『穴』的角落緩緩起飛,結(jié)晶的頂端幾乎擦過蔓延上漲的冷湖,朝著另一個池茉和陸嘉白不知道的地方飛了過去……
池茉抱緊了觸須,抬頭開始對著這只巨大變異軟團子吹彩虹屁:“……寶貝你好強!你還會飛!”
變異軟團子:“……”
陸嘉白:“……”
她果然見誰都叫寶貝。
發(fā)現(xiàn)自己夸的方式?jīng)]太大用,池茉也不氣餒,還探頭過去認認真真地問:“你知道這里發(fā)生什么了嗎?是要帶我們?nèi)グ踩牡胤絾???/p>
變異軟團子發(fā)出了又嗲又嬌的聲音:“嗷嗷嗯唔啊哦嗷……”
哼哼唧唧的,并不知道在說什么。
像在撒嬌。
陸嘉白的臉『色』變得不好,他沉『吟』片刻,開口:“軟團子不是都無法和人類溝通么。”
池茉又『摸』『摸』變異軟團子剔透的觸須,笑著說道:“是啊,這只大寶貝好像可以,而且感覺它好乖……”
陸嘉白:“……”
它竟然已經(jīng)晉升到大寶貝了!
陸嘉白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了軟團子一眼。
冷湖的水已經(jīng)浸濕了整個洞『穴』,水位仍在上漲。而軟團子帶著他們順著洞『穴』山壁向上飛行,似乎真的是要飛去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先前對付怪魚耗費了太多精力,陸嘉白和池茉都沒什么力氣,靠在軟團子“腿上”休息。
很快,軟團子飛進一處通道。
這通道和他們進來幻境時遇到的完全一樣——想來這幻境應(yīng)該也不止一個入口。
通道雖然比他們來時的寬敞一些,卻仍然非常狹窄。軟團子只能像個被放了氣的皮球,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癟了下來。
然后拎著陸嘉白和池茉,搖著花手,哼哼唧唧地飛進了洞里。
直到池茉和陸嘉白安全落地,這只變異的軟團子才像是終于完成了任務(wù)一般,整個跌坐在通道角落里。
它的觸手伸出來,給自己拽了拽被子蓋好,就又很快地陷入了沉眠。
這也是它自我治愈的一種方式……
池茉戳了戳軟團子的腦袋,問身邊的陸嘉白:“你說,我們能把它帶回家嗎?畢竟軟團子是法律允許飼養(yǎng)的,只要它聰明一點,裝得像普通軟團子……在外面把觸手藏好,不要再搖花手了……”
這語氣,像是夫妻倆商量著要養(yǎng)寵物似的。
陸嘉白無聲地勾勾唇角,附和:“嗯?!?/p>
他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抵抗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
看到池茉席地而坐,陸嘉白就緊跟著彎腰,挨著她坐在她的身邊。
池茉還心系這次的任務(wù),探頭探腦地想要朝著洞『穴』里看,想著還能不能去冷湖里邊兒『摸』一『摸』任務(wù)物品——右邊胳膊忽然感覺一重。
有個腦袋壓在了她的肩膀上。
溫?zé)岬暮粑S之而來,陸嘉白彎腰靠著她,姿態(tài)里充滿信服和依賴,甚至把『毛』茸茸的腦袋往她臉上蹭了蹭。
……這人到底什么體質(zhì),剛還『潮』濕黏糊的卷發(fā),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干了,又變得和之前一樣蓬松柔軟。
池茉『摸』『摸』鼻子,問他:“怎么啦寶?”
陸嘉白搖頭,呼吸略微有些加重。
池茉隱約嗅到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那味道很難形容,不是什么好聞的香味,但也絕對不難聞。它帶著一波又一波微妙的信息,如同干燥溫和的微風(fēng)一般,在尚且狹窄的通道里四散擴開。
池茉吞了吞唾沫。
她感覺自己好像從這味道里讀取到了一些“信息”…………
池茉深吸一口氣,抬手『摸』了『摸』陸嘉白的臉,問他:“寶貝,你是不是『潮』熱期…………到了?”
陸嘉白把頭埋在她的肩頸之間,沒有說話。
但他愈發(fā)急促沉重的呼吸,和通道內(nèi)濃郁親昵的信息素,已經(jīng)給出了最好的回答。
池茉沉默下來。
陸嘉白什么都沒做,他只是靠在池茉的身邊,默默地喘息。
池茉察覺到他的忍耐,心里有些難以言喻的情緒冒起了小泡。她『舔』『舔』唇,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手朝著陸嘉白那邊伸了過去……
“需要我?guī)湍銌釋??”她聽見自己說,“實在難受的話可以和我說的。”
陸嘉白的臉埋在她的肩膀上,被她的頭發(fā)擋住,看不清表情。
但池茉發(fā)現(xiàn)他好像開始動了。
陸嘉白高挺的鼻子從她頸側(cè)蹭過去,順著脖頸向她身后一點點挪動,灼熱的唇就貼在她的肩頸之間。
片刻后,池茉感覺他在自己的脖子上,不輕不重地吮了一下。
很快,唇舌順著刺麻的感覺探過來,濕潤滾燙。
“茉茉……”
他忽然開口,微啞的聲音壓得很低,舌尖似乎在她后頸處輕輕『舔』過,嗓音伴著呼吸溫和地透出來,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引誘。
“我可不可以……咬這里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