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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白榆點點頭,面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語氣也仍舊平淡:“已經院校在閱了?!?/p>
話音剛落,他的頭就被一只寬厚的手掌摁住胡亂揉了揉,張定臉上的笑容加深,語氣中也是掩飾不住的高興,“果然!哥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沒問題?!?/p>
“既然如此,明天抽空帶小澍來家里吃個飯怎么樣?爸媽還有奶奶那邊肯定也為你高興。”
姜白榆伸手將張定的手腕擋開,猶豫了一瞬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還是不用了,叔叔阿姨最近農事太忙,可以先把消息告訴他們,慶祝的話就算了?!?/p>
“——或者等拿到錄取通知書再說?!睋膶Ψ接X得自己見外,姜白榆補充道。
“你小子?!?/p>
張定無奈地看了姜白榆一眼,心知肚明對方是不想讓他們破費,于是沒再說這事兒,反而大大咧咧地攬住姜白榆的肩膀,說:“那這樣,剛好今天晚上你酒吧的工作結束得早,我也剛好能休個小假,哥請你吃燒烤去怎么樣,就后街那家——你也已經很久沒去過了吧?”
“他們家最近店面翻新了,前陣子我從那兒經過的時候老板還向我問起你呢?!?/p>
方才已經拒絕了對方一次,這次姜白榆就不好再次推拒,剛好最近手頭稍微寬裕了些,便答應了,“好,但還是我請你吧,幫忙換班的事情還一直沒有感謝你。”
“嗐,和哥這么客氣做什么?!睆埗ㄊΓ俅翁秩嗔巳嘟子艿念^,在少年抬手拍他之前就閃身撤開,笑道:“那就這樣說好了,晚上老地方見。”
“知道了?!?/p>
*
張定說的那家燒烤店已經開了十多年,店面從街邊小攤發(fā)展到一個寬敞的店鋪,店主如今也已經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附近鄉(xiāng)鎮(zhèn)里的不少孩子都稱得上是他看著長大的。
在姜白榆的記憶里,父母還在的時候,空閑時偶爾會帶他來這家燒烤店,每次吃完以后,一家三口都會乘著夜色,在晚風中沿著路旁的樹影慢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那是一條對于孩子來說不算短的路,每回到家時,姜白榆都已經支撐不住趴在父親的肩頭沉沉睡去。
過往對于如今的姜白榆來說其實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是腳下盛著晚風的街道卻一如往昔。
燒烤店的生意非常紅火,因為物美價廉,到了凌晨出來吃夜宵的人基本上都會選擇這家店,時間越晚就越發(fā)熱鬧,好在兩人專門錯開了飯點來的,店里的人尚且算不上太多。
姜白榆剛在嶄新的店門前站定,就被恰好端著盤子出來的店老板認出來,那人笑容和藹,高聲喚他:“小榆來了!快來,已經在外面已經給你留好位置了!”
坐在熟悉的樹邊的空桌上,姜白榆打量了一番四周,發(fā)覺距離上次來時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又過了一會兒,張定就到了,老板同樣熱情地同他打了聲招呼,接著進屋一趟,出來時往他們桌上擺了兩瓶飲料,笑著說是贈送的,沒等他們推脫就進了店里。
店里只有兩個幫忙端盤子的伙計,燒烤還是老板一個人在忙,對方動作麻利,兩人點好東西后沒等多久就被端了上來。
事先墊過肚子,不算太餓,因此兩個人算得上是悠閑地邊吃邊聊,在交談當中了解彼此的境況。
或許是太難得有這樣悠閑的時光,又或許是口中的食物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味道,又或者是張定講起些在酒店工作時遇到的奇葩事時實在太有感染力,姜白榆沒忍住,舒展眉眼輕輕笑了起來。
姜白榆不常笑,但他只需輕輕一笑,用張定僅有的水平來形容——就像是被微風吹過后滿樹綻放的白玉蘭花。
從無聲的靜默中生出無垠的皎潔,當你晃過神來時,就再難從那其中移開眼神。
張定自然也看清了姜白榆神色的變化,說話時聲音一頓,接著似無所覺一般繼續(xù)剛才的話題,中間還不忘喊姜白榆多吃一些。
張定是個極其會活躍氣氛的人,加上熟稔,姜白榆和他相處時分外輕松,唇畔的笑意也始終輕輕懸掛著未曾落下。
倏地,被反扣在桌上的手機里突然傳來一聲信息接受提示音,姜白榆一頓,歉意地點點頭后抬手劃開手機,然而在看見通知欄處發(fā)件人的名字,他卻不禁眉頭輕蹙。
外面的網絡不算太好,再加上對方發(fā)來的是條彩信,姜白榆皺著眉等了很久,才看見消息欄里一張緩慢加載出來的圖片。
點開一看——
是漫天繁星。
拍攝者顯然很會尋找角度,看似隨手一拍的照片,卻恰到好處地截取到了星空中最璀璨的一部分。
姜白榆看了一會兒,隨后按滅了手機,沒有回復。
他和張定又回到了先前尚未結束的那個話題,但是過了一會兒,姜白榆接著喝水的間隙,抬眸望向頂部的夜空——
明月皎潔,星華斗轉。
是很美、又很清朗的一個夜晚。
*
昏暗的車廂內,清脆的聲響喚醒猩紅的火光,白色的薄煙連同窗外沉重的夜色一起,將男人隱在黑暗中的面容氤氳得模糊而危險。
一旁的車座上隨意擱置著已經黑屏許久的手機,然而直到指間的煙霧燃盡,那屏幕都未曾再次亮起。
將煙蒂摁進煙灰缸內,宋紀拿過手機,劃開后就進入到與姜白榆的短信聊天界面,除了一張星空照片外,后續(xù)未傳來新的消息。
今夜在酒局上不可避免地看了出精彩的鬧劇,談判者自以為抓住了他的把柄,卻不過也是個跳梁小丑,計劃被打亂后破罐子破摔說出來的話也足夠難聽。
在場的人都冷汗直流,偏生宋紀神色沒什么變化,反倒從頭到尾都噙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笑,但當他從酒店內走出來時,腦海中卻驀地響起姜白榆曾經說過的話。
于是宋紀鬼使神差在酒店門口站了半晌,又鬼使神差地地拍了照,最后鬼使神差地給人發(fā)了過去。
連宋紀本身都不知道自己做出這個舉動的意義,甚至覺得有些愚蠢。
但事實是他不僅做了,意識還相當清醒,甚至還有閑心去猜對方看見照片后的反應。
就在他覺得少年不回他消息只是因為在打工時,卻在錯眼看向車窗的一瞬間——
“停車?!?/p>
林渡反應很快,幾乎是在宋紀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就踩下了剎車。
“……先生?”
林渡回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雇主并沒有任何吩咐,反倒偏頭看向窗外,唇畔的弧度尖銳得仿佛能夠輕易將人頸項劃開的冰棱。
“呵?!?/p>
被死寂包裹的黑暗中,驀地響起一聲冷笑。
在宋紀眼中,那個本該在辛苦奔波著打工的少年,此刻卻在路邊的廉價燒烤攤上,和另一個陌生男人相談甚歡。
第11章
當領地被冒犯時,領地的所有者難免會生出不快感。
哪怕姜白榆眼下和宋紀并沒有什么實質上的關系,但在他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