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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下來。

半響后，他笑了笑，伸手直接取過那玉梗米上插著的筷子。

吃完是不可能的，怎么都不可能，也就只能嘗一嘗味道的樣子。

可饒是如此，到孟彰終于將筷子放下時候，也再坐不住了，只能來來回回地走動，好多少消耗一些。

用過飯食，孟彰起身，又往正院里去。

正院今日和孟府里的其他地方都是一般的，燈火通明、門戶大開。

孟彰輕易走入了正院里。

孟玨與謝娘子見到孟彰走進來，一雙眼睛當(dāng)即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孟彰沖他們笑開。

“阿父，阿母?！?/p>
他與孟玨、謝娘子兩人大禮拜見。

孟玨、謝娘子的身體動了動，想要將孟彰扶起，但他們到底是在原地坐定了，只用目光仔細(xì)打量著孟彰。

哪怕今日是孟彰頭七回魂的日子，相比起孟玨、謝娘子兩人來，他也還是太弱了，一個不留神，怕是就會被傷到。

孟彰用更大的笑容安撫孟玨與謝娘子，然后便在他們的下首坐了。

就似往日里孟彰偶爾來給他們晨昏定省時候那般，孟彰將他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細(xì)細(xì)說與他們聽。

“兒這幾日一直都待在城隍府里看書，少有外出的時候……高祖說，再過些時候，他送兒去往帝都洛陽，叫兒入讀太學(xué)，兒今日歸來之前，高祖已經(jīng)將書信送出去了……”

“待兒入了太學(xué)，應(yīng)就能夠開始修行了?！?/p>
“也不知陰世的太學(xué)是個什么樣子的……”

“兒倒不怕，就是覺得有趣……”

“阿父阿母不必為兒擔(dān)憂，待兒入了修途，修行有成，或能似高祖一般，在陰世皇庭里謀個職位。到時候，兒也就能自行來往陰世陽世之間，再來阿父阿母跟前……”

雖然堂屋里只有孟彰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但卻并不落寂，因為孟玨與謝娘子一直都在聽著。

“阿父阿母放心，大兄、二兄、阿姐的修行資質(zhì)都很是不俗，兒應(yīng)該也不差才是。陰官職位對兒來說，不會是什么難事……”

孟彰正說著話，屋外就傳來了細(xì)微的動靜。

孟彰不由停住話頭，轉(zhuǎn)眼往外間看去。

卻是在自家院子里等了太久愣就是沒等來孟彰的三位兄姐。

孟彰從席上站起，還如往日相見一般與三位兄姐作禮拜見。

孟昭、孟顯、孟蘊各自與孟彰回禮，雖然是隔了相當(dāng)一段距離。

孟彰細(xì)看了一眼三位兄姐的眼角，不禁又笑。

“大兄、二兄、阿姐，你們竟還不如我……”

孟昭三人跟著笑了笑，但面皮還是太過僵硬了。

“兒如今還在郡城隍府里，跟著高祖一道生活，一應(yīng)日常都有高祖在看顧著呢，再是安穩(wěn)不過了……”

“也就是一點，郡城隍府里除了兒這一個小郎君之外，就沒有旁的孟氏郎君了，聽青蘿說，我們這一支的小郎君都已經(jīng)分家立府了呢?！?/p>
“對了，青蘿是兒現(xiàn)今的近身女婢，是郡城隍府里的管家給安排過來，兒親自挑的，甚為穎敏……”

孟玨看了一眼謝娘子，謝娘子無聲點頭。

孟彰看得清楚，又是一笑，“阿父阿母放心，兒是仔細(xì)看過后才擇定的，更何況青蘿能入郡城隍府來到兒院子里，必也是過了高祖眼的，阿父阿母你們該相信高祖才是?！?/p>
謝娘子也是笑著搖搖頭。

雖她沒說話，但孟彰也已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

孟彰略想了想，最后也只是道，“那便勞煩阿母了?！?/p>
就讓謝娘子看看吧，也能讓他們安心。

將這件事放下，孟彰又開始絮絮叨叨說著日常里的那些事情，孟玨、謝娘子這幾人也很有耐心興致，一直聽著，從不打斷他。

夜色越漸深重，可那升騰的寒意卻鎮(zhèn)不住孟府正院這內(nèi)屋。這一片小小地界，竟然另成一方天地。

暖融，卻也隱著哀戚。

在雞鳴之前，孟彰先感覺到了停在孟府外頭的馬車氣機。

他停住了話頭。

孟玨、謝娘子這幾人先是一怔，然后才回過神來。

“時間到了啊……”

孟彰嘆著，從席上站起。

厚重的陰涼裹夾著他，將他魂體里最后的一絲暖意脫出、沉沒。

孟蘊終于忍耐不住，滴下淚來。

孟彰站在原地，沖孟蘊安撫地笑。

“阿姐，怎地還要弟來安撫你了？”

孟蘊極力拉扯著唇角，只那淚水還是止不住。

孟彰無奈地嘆了口氣。

孟昭、孟顯一左一右扶住孟蘊，但眼睛也在泛紅。

孟彰躬身低頭，再一次對孟玨、謝娘子拜下。

“兒在此，拜別阿父阿母，望阿父阿母多保重?！?/p>
這會兒，便連孟玨都有些扛不住了。

孟彰再看得孟玨、謝娘子等人一眼，退后一步，轉(zhuǎn)身往外走。

謝娘子騰地站起身，急追兩步，眼前一片朦朧。

孟彰能感覺從后頭纏繞過來的目光，他不由得停下腳步。

默然抬頭站了一陣，孟彰便繼續(xù)往前走。

孟府大門外，車夫正在車轅旁等候。見得孟彰從里頭走出，車夫躬身，幫著孟彰拉開車簾。

孟彰上了馬車，在孟梧側(cè)旁坐定。

“可以歸去了？”

孟彰沉默點頭。

孟梧看他一眼，“便走吧。”

車夫一拉韁繩，馬車轉(zhuǎn)頭，直接走入了仍自厚重的夜色中，將那燈火通明的孟府留在了后頭。

馬車一路行進，孟梧也沒有再說什么，直到他們在郡城隍府里停下。

“比起陰世，陽世更好?！?/p>
孟彰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不遠(yuǎn)處的孟梧。

相比起孟彰來，孟梧真的很高大。也所以，此刻的孟梧，近乎是在俯視著孟彰。

但孟彰知道，這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孟梧自己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回去吧?！泵衔嗟?，“好好準(zhǔn)備，再過不久，陰都洛陽那邊該有消息回來了?！?/p>
孟彰垂眸，低頭一禮，轉(zhuǎn)身離去。

孟梧就站在原地，看著孟彰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許久以后，他才轉(zhuǎn)身，吩咐等在身邊的棕管家，“去查一查，最近這郡里可有什么生人出入……”

第7章

回到了玉潤院的孟彰其實也沒有太過輕松。

那早先一直被壓制的不安此刻在心頭翻涌，攪得他心神頗為煩躁。

他始終覺得，那盞燈籠的主人，是沖著他來的……

許久以后，孟彰抬手重重在額角上按了按。

‘別想了，再想也沒用，我還就是太弱了！’

‘該慶幸的是，我背后是孟家，有孟氏一族庇護，真有人將主意打過來也得先過了孟氏一族這關(guān)?！?/p>
雖是這般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