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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劇烈地敲門聲連帶著院門的震動(dòng)，讓本就有些破舊的木門有些難以支撐。
“哥哥！”
陳二丫原先因?yàn)槊朗扯潘傻纳袂橐幌伦泳途o繃起來。
陳平安給了她一個(gè)眼神，站起身來就要去開院門。
他們的小院不大，走幾步就到木制院門跟前。只是，陳平安才起身邁出一步，院門就被嘭地一下踢開了。
用來固定門閂的橫木斷成了兩半！
橫木落地，陳平安的眼神閃過一抹厲色，不過很快便消散不見。
未經(jīng)主人允許，破門而入，按大乾律，將其直接打殺了都不為過，完全合理合法。
院門前顯出了幾道身影，為首的是一個(gè)皮膚黝黑，面色卻是紅潤(rùn)至極的威武大漢。
大漢身形極高，高出陳平安整整一個(gè)頭。
“陳家小子，叫門這么長(zhǎng)時(shí)間，也不見你來開門，稍微莽撞了些，你不見怪吧！”
大漢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陳平安，仔細(xì)盯著他的反應(yīng)。
陳平安的臉上不見絲毫異色，滿臉笑容。
“虎爺哪里話，是我開門開的遲了?！?/p>
“叫小虎爺！虎爺是我義父，可不能隨便叫喚。”
大漢邊說著，邊走入院子內(nèi)，目光便是注意到了木桌上的菜肴。
“陳家小子，你這伙食不錯(cuò)??！哥幾個(gè)今朝的餐食，還不如你這??！會(huì)享受！”
小虎爺大刀金馬地在木凳上落座，嚇得陳二丫站起身，直往哥哥身側(cè)靠。
“五花肉，大骨湯......陳家小子，你這日子過的倒是滋潤(rùn)！”
“不愧是老陳家的，這生活水平到底不一樣。”
小虎爺身后跟著的幾名幫派嘍啰陰陽怪氣道。
陳平安面色不變，走到一旁抓住了陳二丫的手，用力按壓著。
“昨日里剛好同著司里出差攻下了流沙幫，我僥幸得了點(diǎn)功勞，又是好些日子沒有開葷了。今日想著難得嘗嘗葷腥。想不到剛好來了小虎爺這樣的貴客。”
一旁的陳二丫有點(diǎn)緊張，整個(gè)身子都是緊繃著的。陳平安抓著她的手用力按壓了幾下，竭力想讓她平靜下來。
由不得陳二丫不緊張，面前的大漢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在梨花巷周邊街巷里那也是聲名在外的人。
虎頭幫，小虎爺！
虎頭幫虎爺，嫡子早亡，收養(yǎng)了幾個(gè)義子。而面前的小虎爺，就是虎頭幫虎爺最看重的義子，視作幫派的接班人在培養(yǎng)。
這樣的人物，按理說也不會(huì)隨隨便便的上門。只是，小虎爺除了是虎頭幫虎爺最為器重的義子外，還有另外一個(gè)身份。
那就是，他是陳平安的債主！
早些年，陳父為了給他博一個(gè)差役的身份，借貸來的銀子，正是向小虎爺借的。
小虎爺沒有說話，坐在木桌旁，玩味地看著陳平安。
小虎爺不說話，陳平安也不說話，就這么面帶笑容，靜靜地看著。
有的時(shí)候，不慌張是一種力量，沉默也是一種力量！
陳平安知道，小虎爺是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不入冊(cè)的差役，那也是差役！
“不愧是陳家的小子！這膽氣倒是不錯(cuò)！有老陳的幾分樣子。小虎爺我這次來，也沒別的什么事，就是想問問之前借的銀子，是不是該還了！”
“果然！”
陳平安心中暗道一聲。最壞的情況，終究是發(fā)生了。
“小虎爺，當(dāng)初父親在的時(shí)候，和您說好。說是借貸十兩銀子，定好一年后還十三兩。眼下這時(shí)日，還有小半個(gè)年頭?，F(xiàn)在還錢是不是......稍稍早了一些！”
陳平安臉上帶著恭維地笑，說到最后才露出了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小虎爺微瞇著眼睛，看著陳平安，好一會(huì)兒這才說道。
“陳家小子你也知道，當(dāng)初我是賣你家老陳頭面子，定好的是借一年，還十三兩。你出去打聽打聽，這樣的利息，哪都找不出更低的來！眼下這世道，外面借貸的人到處都是。我虎頭幫隨便一借，別說一年還十三兩了，就是半年還十六兩的，都一點(diǎn)不稀奇。
這些日子，幫里查得緊，這不，查到了之前的這一筆賬。催著我早些把它要回來。”
當(dāng)時(shí)借的是九出十三歸！
說是借十兩，可拿到手的就只有九兩！
重傷的老陳頭面子是有，可那也只能說是給了優(yōu)待，遠(yuǎn)沒有小虎爺說的這般夸張。
至于，什么幫里查得緊，一聽就是騙人的鬼話！
他小虎爺在幫派里什么身份，這一小筆賬，誰敢找他麻煩，催他來還！
陳平安心里吐槽了一番。
不過......
小虎爺既然編瞎話來騙他，說明還是不愿撕破臉皮。
他身上的這層臨時(shí)官皮多少起了點(diǎn)作用。
“小虎爺，你也知道。我這一個(gè)月月俸也就八錢，我當(dāng)差的日子滿打滿算也就大半年，算上平日里的花銷支出，也沒存下來多少。家父死之前，為了我這一身官皮，也沒剩下什么積蓄。這不，也和您借了這十兩銀子嘛！能否再寬限一些日子。”
陳平安態(tài)度謙和，好言說著。
小虎爺沒有說話，一旁的嘍啰厲聲喝道。
“陳家小子，你這吃著五花肉，喝著大骨湯，你說你沒錢?。空l信??！快！今個(gè)兒把錢還了，不然別怪哥幾個(gè)心狠，不講情面！”
這小嘍啰叫喝著，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陳平安沒有搭話，只是微微彎下了腰，面色懇切地看著小虎爺。
有些人叫得兇狠，實(shí)際上什么威脅也沒有！這些人的命脈往往掌握在那些不叫喚的人身上。
嘭！
這小嘍啰眼見陳平安沒有回話，心中憤懣更甚，一掌拍在木桌上，拍得大骨湯濺上了桌，五花肉震出了碗外。
“和伱說話呢，陳家小子！”
陳平安依舊沉默，面色懇切，目光卻是堅(jiān)定。
“六兒，好了?！?/p>
小虎爺虛掌往下一按，一旁叫得兇的嘍啰就立時(shí)閉了嘴。
“這樣，陳家小子，我也不為難你。今個(gè)兒算是來和你提個(gè)醒，我再給你五日時(shí)間！五日后，連本帶利一起還過來?！?/p>
“謝小虎爺心慈。”
陳平安松開了握著陳二丫的手，先是拱手一禮，然后又是娓娓道來。
“小虎爺，再有十日便是我發(fā)月俸的時(shí)日。您大人有大量，不如再多寬限我五日時(shí)間。待十日之后，月俸下發(fā)，我這就算籌備不足，向同僚開口借貸也是方便。屆時(shí)，定是連本帶利一同還給小虎爺！”
陳平安語氣錚錚，絲毫不顯心虛。
“十日！”
小虎爺冷哼了一聲，一下子就是從木凳上站起了起來。
陳平安也不發(fā)虛，維持拱手姿態(tài)，一動(dòng)不動(dòng)。
“好一個(gè)陳家小子！好，就給你十日時(shí)間！不過，十日之后，要還的不是十三兩，是十四兩！”
聽到小虎爺?shù)脑挘惼桨驳难垌鴥?nèi)適時(shí)閃過一絲慌亂。小虎爺這班人，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得多了。最是擅長(zhǎng)察言觀色，這一絲慌亂，剛好被他看在眼里。
陳平安看了一眼妹妹，又看了一眼小虎爺，猶豫了一會(huì)，一咬牙便是應(yīng)了下來。
“好，就依小虎爺說的，十日后，連本帶利十四兩銀子一齊還您！”
“好好好，不錯(cuò)！有魄力！不愧是老陳家的種?！?/p>
小虎爺笑著鼓掌。
“六兒，阿毛，飛子，走了！”
小虎爺招呼了幾人，便是向著院外走去。臨近陳平安的時(shí)候，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小虎爺寬限，小虎爺慢走?！?/p>
陳平安帶著笑容送著幾人。
小虎爺也不回頭，倒是那個(gè)被稱作六兒的嘍啰惡狠狠地看了陳平安一眼。
目送小虎爺幾人離去，直到背影消失在了遠(yuǎn)處。停留在陳平安臉上的笑容，這才消失不見。
那一絲慌亂，是他有意為之。少年人心性可以堅(jiān)韌些，但太過妖孽卻未必是什么好事！
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他無依無靠，自然要多謹(jǐn)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