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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第一千一百二十三次訓(xùn)練記錄，開始?！?/p>
然后站在一邊，將鏡頭對準(zhǔn)周敬霄。
無論記錄了多少次，娜塔莉婭看到周敬霄戴著沉重的機(jī)器頸環(huán)進(jìn)行信息素控制的場景，都會不自覺地緊皺眉頭，雖然她沒有腺體，但是每次周敬霄做完訓(xùn)練，都會疼得沒辦法自己站起來，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蘭春信記錄下最后一組數(shù)值，這次的控制訓(xùn)練終于結(jié)束。娜塔莉婭呼出一口氣，等周敬霄緩過來。
她將攝像機(jī)放在桌子上，調(diào)整好角度，每次訓(xùn)練之后的談話往往涉及到下一步的康復(fù)計劃，所以也要錄下來。
“嗨?！遍T口探出一個人，高大的個子，白頭發(fā)，戴著一副細(xì)框眼鏡。娜塔莉婭小聲驚呼：“周先生，你來了！”
第一次見到周清頤的時候，她還以為他和自己一樣有斯拉夫人血統(tǒng)，結(jié)果他是中國人，頭發(fā)的顏色是天生的。
“進(jìn)行到哪一步了？”周清頤側(cè)身問道。
娜塔莉婭小聲回：“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還剩最后的會診?！?/p>
那邊周敬霄出來，頸環(huán)還不能馬上摘下，黑色的金屬頸環(huán)襯得他更加蒼白，連嘴唇都沒有一點血色。
蘭春信問他：“這次有沒有感覺好一點？我注入了一點抑制劑進(jìn)去，但是目前所謂的抑制劑還只是雛形，對身體的損害很大，所以我添加的劑量非常少?！?/p>
周敬霄點頭：“比之前好一點?！?/p>
蘭春信眼中浮現(xiàn)出擔(dān)憂，“最好的辦法，還是和另一半腺體待在一起，任何外界手段都比不上腺體本身?！?/p>
“蘭醫(yī)生?！敝芫聪鲩_口，聲音沙啞，“我想問您一個問題?！?/p>
他說得很慢，“我和另一半受體待在一起的時候，我的信息素總是會親近他?！?/p>
蘭春信點頭，“是正常的?！?/p>
他繼續(xù)說：“我在散發(fā)信息素的時候，他會不自主地靠近我?！?/p>
“也是正常的?！碧m春信笑了笑，“因為他那部分腺體是吸收體，和你的信息素本來就是相互吸引，他靠近你是無意識的?！?/p>
“那我呢?！彼旁谙ドw上的手指蜷了起來，“如果。”
“假如，我對他也會有想靠近的欲望，也是因為腺體和信息素嗎？”
“這個……”蘭春信手指在桌上有節(jié)奏地敲了幾下，“理論上說是的?！?/p>
她解釋道：“信息素和腺體會造成一種你依賴他、親近他，而他也依賴你、親近你的假象?！?/p>
“實際上只不過是因為：你的信息素依賴另一半腺體，而不在你體內(nèi)的那部分腺體，本能地想要吸收信息素罷了?！?/p>
“畢竟，沒發(fā)生意外的話，腺體本應(yīng)該完整地在你的身體里，吸收和釋放是腺體的本能，和另一半受體是沒有關(guān)系的?！?/p>
“說通俗一點，另一半腺體無論在誰的身體里，你對他都會有想靠近的欲望，無論他是誰，無論男女、國家、民族……”
聽到這個回答，周敬霄垂下眼睛，手指在膝蓋放平，“我知道了?！?/p>
“怎么了？有什么困擾嗎？”蘭春信關(guān)切道。
“沒什么?！敝芫聪鋈踢^一陣痛意，汗水順著額頭流下：“所以我和他之間，一切都是腺體和信息素造成的假象?！?/p>
“也不要這么絕對，人和人之間的關(guān)系太復(fù)雜了?！碧m春信搖搖頭，沒再說什么，交代了一些事項就離開了，研究所即將關(guān)閉，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娜塔莉婭被叫去做助手，屋里只剩下周敬霄和周清頤兩個人。
“你什么打算？”周清頤倚著桌子，見他不說話，繼續(xù)說道：“國內(nèi)剛傳來消息，成牧山罪名坐實了，房子、錢啊......該查查該封封?！彼麖亩道锾统鲆环菡鄢煞綁K兒的國內(nèi)報紙，“看看?！?/p>
其中占據(jù)很大篇幅的一張照片，是成君彥穿著發(fā)皺的西裝，站在空蕩的家門口抽煙，旁邊有個不大的行李箱。
因為是娛樂版，標(biāo)題寫得很嘲諷：天之驕子淪為路邊野狗。
周敬霄看了一眼，把報紙拿開，“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p>
周清頤將報紙疊了疊，“回國以后，你打算怎么辦？”
“能怎么辦?！睍r間到了，周敬霄打開頸環(huán)的暗扣，脖子上留下一圈紅痕，露出個沒什么笑意的笑：“我有什么選擇嗎，我的腺體在哪，我就去哪?！?/p>
……
成君彥用手頭所有的錢給老太太和老媽交上醫(yī)療陪護(hù)的費用，然后用剩的租了一間房。
說是房，壓根兒就算不上，只能說比橋洞好上一點兒。
是個好幾環(huán)以外年頭很久遠(yuǎn)的四合院，四間屋，住了十幾個人。一間屋能隔出四五個睡覺的地兒來。
有條短走廊，都一分兩半，放兩張床。成君彥第一次來，都擠不進(jìn)去，后來有經(jīng)驗了，欸，人吶，得側(cè)著走，就能進(jìn)去了。
他租的那間，隔成三室，比走廊寬敞些。除了一張床，還能放下張小桌，平時他在這里吃飯，寫寫字。
上廁所洗澡的地兒都是公用的，不在四合院里頭，在外頭，那又是幾戶四合院共用了。
來的頭一天晚上，他去洗澡，嚇一跳。那男浴室的門簾形同虛設(shè)，進(jìn)進(jìn)出出的，外面人都能看見里面人一個個的屁股，成君彥拎著毛巾，沒忍住飆了句臟話，這還洗什么啊，和大街上裸奔有什么區(qū)別。
“哥們兒?！庇袀€男的直接掀開簾探出半個身子，問他：“有肥皂么，借我使使?！?/p>
他的性器官就這么大剌剌露著，成君彥把肥皂給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欸兄弟?！蹦悄腥撕八骸澳隳募业陌?，我用完給你啊。”
等來來往往的人沒那么多了，他才拿著毛巾去洗澡。肥皂沒有，睡衣也沒來得及買，成君彥破罐子破摔，在最里面的位置快速洗了洗。
旁邊那哥們兒洗得酣暢淋漓的，水花四濺，還挺熱心地借給他肥皂：“你新來的吧。以前沒見過你?！?/p>
“嗯?！背删龔┰谒麻]著眼睛搓頭發(fā)。
那人又問：“哪個院兒的？”
“七號?！边@里沒秘密，大家都在這兒活動，誰幾號院兒，不用打聽都知道，成君彥無所謂，直接告訴了他。
“我十號兒的，叫林行。行人的行?！彼麣G了一聲，見四周沒人，擠過來，一臉神秘：“哥們兒我好心提醒你，你們院兒里……有個變態(tài)。”
“男的，專門騷擾年輕的小伙子?！彼劬ι舷聮邟?，“你這樣的，肯定免不了被他盯上?！?/p>
成君彥哼笑一聲，英俊濕漉的眉眼間流露出不屑：“哥們兒我覺得你這樣在澡堂子里打量別人，更像個變態(tài)。”
說完穿上衣服就出去了，“肥皂謝了?！?/p>
“好心提醒你么不是?！绷中性谏砗筻洁?，“什么人?！?/p>
林行把他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