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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籬山拍了拍手,轉身回屋。
“誒?!鼻厶葦r住欲要跟上的褚鳳,“徵音的身份不是秘密,山兒也不是頭回聽人說那些鬼話,不至于發(fā)作這么大一通?!?/p>
褚鳳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云絮急急忙忙地從人堆后擠進來,跟了過去,也反應過來,“他是想把事鬧大,借機斷了云絮進王家的路?”
“孺子可教?!鼻叟手还諒潱氨鹿芰?,咱倆先回?!?/p>
這廂,云絮進屋關門,在門后喘勻了氣才轉身走到榻邊,“我今夜沒空,所以本就沒回王公子的帖子,并非故意失約,哪知他還過來了。”
徐籬山心說:估計在那姓王的眼里,他能看上云絮便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她哪有不赴約的?因此夜里沒等到人,姓王的就跟被甩了一巴掌沒區(qū)別,當即怒火中燒地來了。
“王公子到底和肅王殿下沾點關系……”
徐籬山一哂,“要是離了八千里遠都能算關系,我還說肅王殿下是我表叔呢,你猜我過年的時候去他面前磕個頭,他給不給我壓勝錢?”
云絮掩唇笑了笑,直勾勾地把他盯著,“鬧成這樣……你不許我進王家?”
她是很美的,說方桃譬李也不為過,含嗔帶笑更是魅人,可惜徐籬山正埋著腦袋專心整理袖口,聞言只是頓了頓,隨即不大明白地說:“我有什么許不許的?我又不是你爹?!?/p>
云絮:“……”
她收回目光,看向榻上那只小巧的香盒,是先前徐籬山給她的芙蕖香。快十一月了,芙蕖香不應景,但好在味道清淡,沾汗會更香,這是徐籬山的手藝。她問徐籬山還把這香給了多少姑娘,徐籬山說芙蕖最襯她,所以就她一個。
可徐籬山不僅會制芙蕖香,世間花卉更有千萬種。
云絮撇頭,極快地抹了下眼睛,苦笑道:“我年過二十,該出樓了,可我這樣的身份,出去了沒個倚仗,那就是任人欺辱。王家……總歸是個去處。”
“傻姑娘,別吧?!毙旎h山懶洋洋地往榻背上一靠,“王家現(xiàn)在是泥菩薩過江,你進去了就得一起淹死?!?/p>
“怎會?”云絮一驚,微紅的眼眶瞪大了,“王公子有一點說得實在,他姐夫是肅王殿下的人,誰敢輕易動?”
徐籬山看著她,沒有說話。
片晌,云絮肩膀一塌,在深秋驚出一身冷汗。
誰敢,自然是肅王本人——肅王要剪除自己提拔的羽翼,必是因為楊峋做了他不能容忍的事情。王家因著楊峋水漲船高,如今也必受連累。
可徐籬山日日閑散,不過一個混吃等死的小少爺,如何能知道這些?
徐籬山打著呵欠起身,準備回了。
云絮上前替他整理外袍,心緒不寧地問:“你從哪聽來的?可別唬我?!?/p>
“我啊?!毙旎h山笑道,“我可以未卜先知,信不信?”
徐六公子嘴上向來沒個正經(jīng),云絮嘆了一聲,從架子上取下深青細帶為他束好腰身,隨后勾住他左手袖袋,揣了一枚香袋進去。
僅一眼,徐籬山就看出這香袋布料上等,上頭那一枝芙蕖繡花用的是極好的金線,下頭串著的碧玉珠也青嫩欲滴,比安平城那些千金小姐們用的都絲毫不差。他抬袖,一股若隱若無的清淡藥香。以前云絮不是沒送過他巾帕香袋之類,可沒有這般講究,以至于眼瞧著就很特殊的。
不能要,他沒地方擱,徐籬山想。
云絮卻是抬頭看他,搶先說:“你先前那只不是丟了么?我恰巧得了塊好料,閑暇時就做了一只?!?/p>
徐籬山那雙眼生得美,薄薄的雙眼皮,眼角自然上翹,一雙瞳子更是潤了水,乍一眼溫柔多情,生來就不會動怒似的??伤砹扛撸催^來時幾乎稱得上居高臨下,濃密的睫毛遮一半瞳光,“寡情薄幸”四個字幾乎要從這張無出其右的臉上透出來,毫不掩飾,毫不留情。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1]”。
徐籬山在風月場上混慣了,在探春宴上也很得寵愛,卻是真真的片葉不沾身。她能多得一眼,是因著“分寸”二字,云絮心如明鏡。
“你送我的那幾盒好香在外頭能賣多少價錢,我是知道的,我拿不出你稀罕的東西,就把這個當作回贈。香袋里頭裝的是解酒丸,喝醉時聞一聞會好受些?!彼淹繚M胭脂的唇抿起來,對徐籬山露出平日待旁的客人的那種笑,“你來我往,回頭你可不許說我白拿你東西?!?/p>
徐籬山改了主意。
云絮這是拿他當傻子哄,但到底相識三年,落個體面最好,所以他做一回也無妨。
“好說,那就謝了?!毙旎h山掂了掂袖,接著伸手指向窗邊那匣子錢,“我知道,你現(xiàn)下是不敢去王家了,但也別著急,直接拿錢贖身過日子去。姑娘美麗聰慧,定能覓得良人,到時我們仨也來喝你的喜酒。”
云絮盯著他,良久,很規(guī)矩地福身,“多謝……公子。”
徐籬山擺擺手,轉身出門,“別送了,早點睡吧?!?/p>
身后響起摔倒的聲音,他頭也不回。
廊上明燭不斷,堂上笙歌不絕,鶴夢樓是安平城最熱鬧的地方之一。堂上正跳著長袖舞,柳腰盈盈,妙影翩翩,席間飲酒品茗,有幾個學生擺了筆墨,耍賣文采。
徐籬山本是隨意一掃,卻被兩個走進大堂的漢子攫住視線,那二人高大精壯、步伐穩(wěn)健,通身氣勢也不似尋常打手護衛(wèi),在底下轉了一圈又往樓上來,像在找人。
他收回目光,下樓去了。
云絮追到欄桿前,看見徐籬山被幾個姑娘擁著、一路說笑著往外頭走,路上他接過學生的朱筆替一個姑娘補齊鎖骨上的花紋,手腕穩(wěn)當,目光規(guī)矩,并不輕佻下流,很把人當個人看的。
這是個溫柔的冷情人,她凄然淚下。
*
不妙。
事情不妙。
徐籬山出了鶴夢樓,仰頭呼一口冷氣。他走過石橋,去鋪子打了二兩桂花酒,抄小道回家。
文定侯一早就在城中為離京的六兒子買了套宅子,但徐籬山嫌棄那周圍人多,府中仆人還很喜歡打他的小報告,惹得文定侯老是飛鴿傳書一通說教,前些年便在城郊買了座小院,重金修繕一番,搬了過去。
那小院原是城中某老爺養(yǎng)外室的,不僅偏僻,周圍還沒個鄰里,賊啊偷啊順著山翻過來再行幾里就能肆意妄為,當時就連褚鳳曲港都覺著不靠譜,怕他遭禍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們連新鮮的尸體都收不了。但他“一意孤行”,好在這些年和小廝兩個人住著也沒出什么事,被人說是心大有福。
當然,徐籬山?jīng)]告訴別人,他不是心大不是好運,是身邊有超人。
夜已深,小道寂靜,清光四射。
徐籬山哼著《群英會》,步子悠閑,腦子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