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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咱們要死在這了，奶奶的，俺還沒討婆娘...”鄧三喃喃道。
“少廢話，命得靠自己掙。你顧著點狗娃，我沖你便沖，明軍第二波箭來了，小心！”
二人死死地頂著木盾，這是他們唯一的屏障。
第一批流民經(jīng)過火炮和兩輪箭雨的洗禮，已近乎死亡殆盡，地上密密麻麻地布滿尸體，只有極少數(shù)有盾牌遮掩或運氣好被尸體掩埋得以存活。
“向前跑！快點！”
老營騎兵折返，又趕著新一批流民奔赴城下，這次的流民整體比炮灰稍強些，大部分人有盾，或是推著木車。
這批流民推進的速度很快，陣型在盾牌的加持下變得穩(wěn)固，因弓箭死亡的人數(shù)在減少。
關(guān)城上的守將也發(fā)現(xiàn)了這點，命令弓弩手停止射擊，督促火炮開火。
“神機營的呢？紅夷炮好了沒？快給老子往人堆里打！小炮、佛郎機裝藥上鉛子，把人放近了再打！”
“砰”的一聲，一枚碗大的炮子打在城樓上，木頭伴隨著土灰齊齊落下，城頭的守將給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見順軍的火炮開打，游姓漢子立馬舉著盾，帶起鄧三徑直往城下沖，三人身后跟著第二批流民。
戰(zhàn)爭的殘酷，催發(fā)著所有人的感官極限，流民們被火炮帶來的血腥硝煙所刺激，癲狂起來，人人狂奔吶喊著“攻城！攻城！”
那城頭守軍踉蹌?wù)酒?，抹了點口水，將眼里的灰擦去，這才看清城下的狀況。見流民已近在咫尺，瘋癲酣戰(zhàn)，驚得汗毛豎起。
即刻抽出腰刀，奔走在每個炮位，督促手下人開炮。
隨手抓起一個靠在墻后的小兵罵道:“不準(zhǔn)躲，起來裝藥！”
兩邊炮聲隆隆，對轟起來。
順軍自掌控京師后，繳獲大量火炮，其中紅夷大炮的數(shù)量更是碾壓關(guān)寧軍，所以山海關(guān)守軍在炮戰(zhàn)中漸漸落入下風(fēng)。
劉宗敏遠遠立于陣前，對身后說道:“不要分批了，流民營全部往城下趕，老營步卒隨后壓上，蟻附登城。李過你領(lǐng)騎兵在側(cè)翼，吳三桂要是憋不住，開門出城沖陣，務(wù)必將他們?nèi)砍缘簟！?/p>
“是，必定殺的他哭爹喊娘?！?/p>
鄧三等人眼見的離關(guān)門越來越近，已經(jīng)能清晰看見城上守軍的臉時，城上幾十門小炮、佛郎機齊齊開火，大量鉛子鐵釘天女散花般飛射而出。
流民中紛紛舉盾欲擋，只聽得“啪啪”木頭斷裂聲，雞蛋大的彈丸穿盾而過，霎時間遍地哀嚎。
有一人被打的滿臉掛滿鐵釘，腹腔破裂，腸子帶著內(nèi)臟一股腦滑出，伸著手沖著狗娃喊著“救救我。”
狗娃嚇得魂飛魄散，膝下尿液橫流，再顧不得其他，大喊著“娘嘞，我想娘啦。”便往回跑去。
“鄧三，抓住狗娃！抓住狗娃！狗娃，快回來！”
狗娃哪還聽得見其他人呼喊？這里是無間地獄，只有回頭才是家的方向，家里娘親正在等著他，他想回家。
鄧三聽游姓漢子大喊，準(zhǔn)備起身去抓住狗娃，卻猶豫了。
這個時候亂跑，自己小命怕是不保。
游姓漢子見鄧三遲疑，怒罵一聲“混賬東西，貪生怕死！”，一把將木盾撇開，飛速朝狗娃奔去。
貪生怕死四個字恍若當(dāng)頭一棒，將鄧三敲了個清醒，趕緊撿起盾牌想去援護他們。
炮聲再度響起，有數(shù)十枚鉛子如追魂索命，齊齊飛向狗娃。
一顆彈丸精準(zhǔn)的從狗娃胸腔破體而入，其余彈丸被飛身上來的游姓漢子用背擋下。
只看見二人抱在一起，側(cè)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鄧三徹底崩潰，一把扔掉木盾，沖到二人身前。
只見狗娃臉上淚水仍在，卻沒了呼吸，胸口被打穿，不停向外冒血。
游姓漢子背上已是鮮紅一片，痛苦的他臉上青筋扭曲，用盡最后力氣朝鄧三說道:“活.著..別死了?！?/p>
鄧三抱著二人尸首，嚎啕痛哭，仰天大叫：“這該死的世道，誰來救救我們??！”
山海關(guān)外，一片石。
多爾袞一臉神色輕松，看著部下打掃戰(zhàn)場，時有裝死或未死透的順軍被抓出，砍頭割耳。
這時走來一個壯漢沖著多爾袞說道:“睿親王，還要等到什么時候？你要是怕了，就回家吧?！?/p>
此人話說的毫不客氣，全不把身為輔政王的和碩睿親王多爾袞放在眼里。
多爾袞聽他出言諷刺也不惱，淡然一笑，親切地說道:“六哥，我怎么會害怕膽小無能的尼堪呢？現(xiàn)在，我們幫吳三桂解決掉了一片石的伏兵，吳三桂必須要報答我們的恩情?！?/p>
原來方才說話的，是和多爾袞平起平坐同為輔政王的濟爾哈朗，他雖不是努爾哈赤親子，但關(guān)系極近，又在家中排行老六，所以多爾袞喚其六哥。
“哈哈，他怎么個報答法啊，小小的吳三桂只需要開門不就好了嗎？”
“女真勇士的生命比尼堪珍貴百倍，既然吳三桂和李自成打起來了，就讓他們打久一點，多死點人。等吳三桂來求我們，再出兵不遲?！?/p>
“十四弟，不愧是狡猾的多爾袞?。烧Z:獾)。”
多爾袞笑眼盈盈地看了看濟爾哈朗，不再言語。
莽夫笨蛋一個，等進了關(guān)后，再好好收拾你。
吳三桂的關(guān)寧軍并未像李自成預(yù)想的那般不堪，仗著堅城利刃，麾下將卒死戰(zhàn)不退。
關(guān)寧軍在關(guān)外與建虜較量多年，雖然打不過建虜，但和關(guān)內(nèi)兵士相比，戰(zhàn)力要高出一截。
又因吳三桂乃世代關(guān)寧將門，威望深重，糧餉給夠，將士愿為其賣命，自然不是順軍可以一戰(zhàn)而下的。
李自成不但對吳三桂有所誤判，對關(guān)外虎視眈眈得建虜，了解的更是不足。
因為他從未直面過建虜，對他們的印象只建立在前明降將的口述以及主觀的判斷。
在關(guān)中、北直隸打慣了順風(fēng)仗，戰(zhàn)場的均勢或劣勢，都會讓他焦躁起來。
“高一功呢？”
“末將在?！?/p>
“領(lǐng)中營壓上，告訴劉宗敏，不管用什么辦法，一個時辰內(nèi)拿下山海關(guān)，辦不到就別回來了！”
“諾！”
“陛下，不如傳令谷可成將軍早做準(zhǔn)備？有備無患。”宋獻策話還未說完，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直接將他抽飛。
李自成狠狠地指著地上的宋獻策，道:“你他娘的懂個屁？壞我軍心，以為我不殺你？”
宋獻策抱著腫起的左臉，大喊冤枉。
李自成朝帳外走去，傳令親衛(wèi)備馬，他要親自上陣督戰(zhàn)，他就不信區(qū)區(qū)三四萬人的山海關(guān)，還能打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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