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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以榛最后還是坐在了一張單人的木制沙發(fā)上，他看著旁邊沙發(fā)上其樂融融的三個人，感覺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個。

他現(xiàn)在好像能體會到，路以檸在顧家時候的心情了。

路外婆一副慈祥的面容，摸了摸路以檸的臉蛋，“我們家阿檸怎么看著瘦了呢。”

路以檸連忙搖頭，底氣略顯不足，“外婆，我胖了一斤?！?/p>
路外婆有點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額頭，“一斤你也好意思說出來，下次要加個零?！?/p>
“正好，今天你外公下廚，讓他煮點你愛吃的菜?！?/p>
一旁突然被cue到的路外公手里正拿著張報紙，鼻梁上架著副老花鏡，“哎，老太婆，我什么時候說要下廚了？”

路外婆回頭瞪了他一眼。

路外公：“行行行，我去買菜?！?/p>
他從懶人椅起身，他放下報紙，雙手背在身后，詢問道：“兩位仙女想吃什么??？”

仙女這個詞還是他前段時間在網(wǎng)上沖浪看到的，馬上學(xué)以致用了。

路外婆開始在那里點菜：“阿檸喜歡吃青椒炒魷魚，還有萵筍炒牛肉、糖醋排骨……”

“再買點蝦，做油燜蝦，還有一些青菜，你都多買點?！?/p>
路以檸看了一眼坐在沙發(fā)上一臉拘謹?shù)念櫼蚤唬蝗婚_口：“外公，讓阿榛陪您去吧?！?/p>
顧以榛聽到自己的名字后，猛然一抬頭，眼里是少有的不知所措。

隨后他馬上站起身來，一副聽從安排的樣子。

路外公卻是拒絕的態(tài)度，他擺擺手，“不用不用。”

少年眼里的期許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路以檸補充著：“他力氣大，可以幫您拎東西，免費的苦力您都不要?。俊?/p>
這話卻是不好反駁。

路以檸的心思，路外婆算是猜到了。

她一錘定音，在那里趕人，“快去快去，再晚點就沒菜了?！?/p>
路以檸給了顧以榛一個眼神。

他心領(lǐng)神會，走到路外公的身旁。

路外公看了他一眼，也沒再說什么，抬起腳步往大門口方向走去。

顧以榛連忙跟上。

平日里那個走路都自帶拉風(fēng)的少年，很難想象與現(xiàn)在這個跟在老人身后的是同一人。

因為顧以榛的走姿是同手同腳的。

路以檸將目光從他的身上收了回來，微微彎了彎唇。

路外婆自然是看到的了，她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孩子，似乎變了不少?！?/p>
路以檸反握住她外婆的手，“爸爸說，阿榛只是不懂得表達?！?/p>
路外婆笑了笑，“這性格倒是跟老爺子一樣?！?/p>
“老爺子不說我也知道，他不想跟那孩子單獨相處的原因是怕那孩子還記恨著當(dāng)年他打了他一巴掌的事?！?/p>
路以檸的眼眸動了動，卷密的睫毛也跟著顫動。

路外婆也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她伸手摸了摸路以檸的腦袋，“當(dāng)年，如果老爺子沒出手，我可能也會出手打那一巴掌的?！?/p>
老人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因為他說的那一句話，太讓人寒心了?！?/p>
路以檸抿了抿唇，眼神閃躲，脫口而出道：“外婆，都過去了?！?/p>
“這句話，你應(yīng)該跟你自己說?！?/p>
路外婆的眼睛看著她，“阿檸，你要是真的能過得去，也不會得那個病了?！?/p>
路以檸聽到這幾句話，微微垂眸。

她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隔著掌心，傳來她模糊的聲音：

“外婆，我是忘不了，我也不可能忘得了媽媽護住我的那一刻?！?/p>
“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她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忘不了?！?/p>
發(fā)生車禍的時候，路清菡第一時間護住了副駕駛的她。

最后的結(jié)果是兩死一傷。

兩姐弟的關(guān)系也是由那場車禍開始變得惡劣。

顧以榛認為，當(dāng)初如果不是因為路以檸說要去買蛋糕，就不會遇到一名酒駕的司機。

因為當(dāng)時路清菡沒有選擇先回家，而是繞了一條路去了一家比較出名的蛋糕店，后來意外才發(fā)生的。

之后便是他們聽到醫(yī)生說的那句最冷漠最無情的話——

“抱歉，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顧以榛當(dāng)時整個腦子都是懵的，他看著那個站在一旁，衣服上還染著血跡的女生，他的姐姐。

他的眼里是前所未有過的恨意。

而被路外婆抱在懷里的路以檸，小臉煞白，眼神沒有了焦距。

／

路外公和顧以榛來到小鎮(zhèn)里的一個集市上。

老人家熟門熟路地跟周圍人打著招呼，也能跟清楚地叫出每個人的名字。

街坊鄰居間的氣氛十分融洽。

路外公看起來應(yīng)該時常光顧這里，買菜的動作也很是熟練。

比如買青菜的時候，就抓過一棵生菜，熟練的往旁邊一甩，地板上瞬間多了些水花在那里。

連續(xù)重復(fù)了好幾個這樣的動作，再把剛才的生菜往袋子里一裝，拿給賣菜的老板稱重。

路外公粗粗一瞄，“兩斤，三塊錢。”

賣菜的老板正在稱重，看了下數(shù)字給他豎起了大拇指，然后把袋子放到他面前，“還是路老爺子您厲害，一看就準?！?/p>
路外公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賣菜老板這才留意到他身后站著的顧以榛，“哎路老爺子，這男娃是誰啊，莫不是你家阿檸的男朋友？”

這里的街坊都是老熟人，也都知道路外公身邊有一個外孫女路以檸。

路外公嘖了一聲，“怎么這么沒眼力，這是我——”

他話還沒說完，卻頓了頓。

顧以榛抿了抿唇，一直低著頭，內(nèi)心忐忑。

下一秒聽到老人清晰有力的聲音：

“我外孫。”

賣菜老板哦了一聲，想起了些什么，“以前聽你提過啊，就是沒見過，那個生活在城里的外孫，叫阿榛是吧？”

顧以榛聽到自己的名字微愣，有點意外這里的人居然也知道他。

倒是路外公的神色有些許的不自然，他伸手想拿過賣菜老板手里裝著青菜的袋子，卻被他躲了過去。

“路老爺子，有外孫在，這菜哪輪到您來拿啊，還不使喚使喚？”

路外公下意識地拒絕著：“不用不用……”

可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卻從他面前出現(xiàn)，手指勾住了那個白色袋子。

顧以榛這回變得非常的識時務(wù)，“還是我來吧?！?/p>
賣菜老板：“這就對了嘛，您外孫看起來還挺懂事的。”

顧以榛也是頭一回被別人用“懂事”兩個字來形容自己。

兩爺孫從賣菜的攤位離開后，又去了那賣牛肉的攤位。

賣牛肉的老板在看到顧以榛后跟剛才賣菜的老板一樣的表情，又問了一樣的話。

路外公給了同樣的回答。

于是他們每經(jīng)過一個攤位，都有人在問路公跟在他身后的路以榛是誰。

路外公也不厭其煩地重復(fù)著：“我外孫?！?/p>
還時不時地瞪了顧以榛一眼，“愣著干嘛，叫人啊，還要我教？”

其他街坊鄰居則為顧以榛抱不平：

“哎喲，路老爺子，有這么帥的外孫怎么還對人家這么兇呢？”

“人家還幫你拎菜了，別太孩子太兇了啊?！?/p>
“是啊，這孩子多好啊，又高又帥的?！?/p>
于是路外公的話風(fēng)也變成了這樣子——

“這小子長得帥？怕是還沒我當(dāng)年三分之一?！?/p>
“幫我拎菜怎么了，這是他該做的?！?/p>
“哪里高了，這不跟我差不多嘛?！?/p>
顧以榛在一旁也不插話，只是乖乖地喊了一路的“叔叔好”“阿姨好”“爺爺好”“奶奶好”。

眾人對他的好感度又加了幾分。

路外公是抖了一路的胡子回的路家。

怎么個個都在夸那小子長得帥，他以前年輕的時候可比他帥多了！

他打開自家大門，卻發(fā)現(xiàn)庭院里多了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對面坐著的是他的外孫女。

兩人正在那里給一只大黃狗洗澡。

那個少年還伸出一只手，碰了一下路以檸的臉，“這里，有泡沫?！?/p>
路外公：“？？？”

哪來的豬，在拱他家的小白菜！

顧以榛更是一眼就認出那個少年，“程星臨？”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轉(zhuǎn)過頭來，露出一張熟悉而又帥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