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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鬧聲來自兩個商販,一個獵戶模樣的年輕人,背著巨大的竹簍,手里捧著兩張獸皮,對面則是成衣店老板。
汗水一滴一滴從鬢角滴下來,年輕人握緊拳頭,手都是抖的,聲音怒極,“說好的三兩銀子,為什么只給二兩?!?/p>
當初跟老板約好的,兩張獸皮三兩銀子,母親還等著這錢買藥,對方怎么能耍賴!
成衣鋪老板是這里的地頭蛇,潑皮無賴慣了,眼睛都沒抬,冷哼道,“誰說的三兩,你有證據么?”
年輕人不善言辭,臉都急紅了,成衣鋪老板卻把銀子扔在地上,“就二兩,要就要,不要就滾?!?/p>
兩塊碎銀子咕嚕嚕滾到腳下,年輕人低頭,眼眶生生逼出一圈紅色,這是唯一收皮毛的鋪子,如果不拿這錢,就真沒錢了,而母親的病……
渾身都在顫,脊背慢慢躬下,年輕人像被狂風吹彎的麥稈,不得不低頭。馬上彎腰時,眼前忽然閃過一道冷光。
年輕人一怔,猛地抽出腿上的刀,抵在對方脖頸。他甚至不會放狠話,就那么抵著,鼻翼劇烈扇動,像破洞灌風的紙燈籠,他紅著眼眶狠狠道,“是三兩!”
刀是獵刀,平滑冷亮,一看就很鋒利,看熱鬧的成衣鋪伙計尖叫一聲,急匆匆后退。
附近的人都躲得遠遠的,遠處的人又湊過來看熱鬧,很快在成衣店門口圍成一圈。
脖子驟痛,老板先是一愣,隨即不屑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你砍??!”他就不信,這廢物敢動手。
年輕人看著對方有恃無恐的樣子,眼眶又紅了一分,他腦中嗡嗡作響,想起這幾天數次生死,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兩張獸皮,明明說好了三兩,明明說好的,說好的!
腦子轟隆一聲,他一咬牙,手臂馬上要用力。
一道清透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善惡報應,福禍相承,身自當之,無誰代著。施主今日有所奪,明日必有所失,施主可想清楚了?”
在一眾嘲諷、看熱鬧、嗤笑的聲音中,蘊空的誦經聲悲憫平和,如冷泉澆在身上,瞬間清醒,年輕人竟然真的停下動作。
人群自發(fā)讓出道路,蘊空從后方走來,步履從容,他仿佛看不見對方手里的刀,眼神悲憫又冷靜,“善惡到頭終有報,報應不在你身,即在他人身。施主,放下吧。”
報應……年輕人怔住,他想起生病在床的母親,臨行前,母親還讓他早些回來。
五指幾次握緊又松開,一直在眼眶打轉的眼淚終是落下來,啪嗒一聲,長刀落在地上。
匆匆趕來的捕快很快壓住他,押送官府。
路過蘊空時,年輕獵戶忽然握住他的手,低啞的聲音帶著感激,“謝謝大師?!?/p>
他還要照料母親,若真殺了人,母親又該怎么辦。
蘊空垂目,慈悲無懷,“阿彌陀佛?!?/p>
周圍有很多看熱鬧的國子監(jiān)學生,全都簇擁在蘊空身旁,不??滟?。蘊空點頭,眉目平靜不顯傲然,等人散得差不多,他撿起地上的皮毛,遞給明悟,交代了兩句什么。
明悟很快拿著皮毛離開,蘊空則轉向得意洋洋的成衣鋪老板,目光竟是冷冽,“善惡到頭終有報,你亦如此?!?/p>
老板一愣,臉上浮起薄怒,砰一聲關上門。
越浮玉單手撐著窗,目光懶散,她原本打算離開,看見這一幕,忽然笑了。
她下車走到蘊空旁邊,好像第一次認識對方,認真打量他,突然,扇子指向他的袖口,“那里有東西?!?/p>
獵戶手上有臟污,蹭到蘊空袖子上。
蘊空不閃不避,目光低垂,仿佛沒察覺她的視線,這會兒聽見這句話,才輕輕抬袖,但因為角度的關系,什么都沒看見。
“在這里,”越浮玉以扇作指,指給他看。
“浮玉?!?/p>
兩人正跟袖子作斗爭時,國子監(jiān)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道溫柔清潤的男聲。
聽到自己的名字,越浮玉抬頭,看清對方相貌時,表情微驚,片刻后,艷麗的眉眼緩緩高揚,喜悅從眼底溢出來。
她隨便用扇子拍了兩下蘊空的袖子,說聲“本宮先走了”。快步向那人走去,裙擺宛如一道紅色的風,急急掠過。
“那人是誰?似乎和公主很熟,今天講經好像見過他?!碧N空身旁,小沙彌墊著腳,好奇問道。
蘊空低頭,看向自己空蕩的袖口,黑色廣袖在半空晃了幾下,久久都不停下。
他忽然抬手,按住袖子,垂眸未語。
第14章
“他是誰?”
小沙彌的問題很快有了答案。晚上蘊空去東苑誦經時,看見了白日見到的男子。
永照公主和他坐在院前亭中,正在對飲。數不盡的燈燭鋪在院子里,燈火點點,好似夜空倒映在腳下。
越浮玉遠遠看見蘊空,慵懶抬起一只手,“大師,這里。”
她有點醉了,鳳眸半迷,身體斜斜靠在桌邊。大紅披風落在腳下,薄衫勾勒出窈窕婀娜的腰身,光影之下,猶如開在火焰中的嬌艷花朵。
蘊空抬頭看她一眼,又很快低頭,眼底萬千火光轉瞬即逝,他手執(zhí)佛珠,緩步走來。
走到近處,不等開口,越浮玉指指旁邊的石凳,示意他坐下,又指向一旁的男子,介紹道,“這位是當朝少傅,許別時許大人。他剛從幽州回來,白天在國子監(jiān),你們應該見過?!?/p>
她動作時,手里還拿著酒杯。只伸出一根手指,瑩潤指尖白得透光,蘊空順著指尖,看向坐在她旁邊的男人。
白天的確見過,是極少數認真聽經且懂經之人。蘊空眼神平靜無波,略一頷首,“許大人。”
越浮玉也在瞇眼打量兩人。如果蘊空是清冷皎月、高居云端,那許別時就是和煦春風,溫潤清舒。
不愧是大申齊名并肩之人,各有各的特點,越浮玉醉醺醺想著,忽然聽見蘊空清冷的嗓音,“若永照公主有事,貧僧明日再來?!?/p>
“不必,”越浮玉微微直起身子,腦袋極慢地晃動兩下,好像要通過這個動作清醒,結果適得其反,她反而更暈了,眼睛大睜,罕見地顯出幾分迷茫之色,嬌憨可愛。
她慢吞吞道,“大師稍等片刻,許大人很快就走了。”
修長的五指輕輕抬起,許別時拿走她手中的酒杯,笑容溫潤,5②4久0吧19貳“半年未見,公主竟如此心狠,直接趕下官離開。”
“少貧嘴,”越浮玉握了握空空的手指,斜睨他一眼。
她是真的醉了,眼中泛起朦朧的水霧,雙眸含春,眼波流轉似有萬千情意,“快走吧,免得又說本宮敗壞你的名聲?!?/p>
許別時輕笑了下,手臂微微抬起,好像要碰碰她的臉,卻很快放下,笑容愈發(fā)溫柔,“浮玉,明日宴上見?!?/p>
越浮玉還盯著自己的手,仿佛沒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