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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孝琛抬眸,兩人四目相對。
倪音嘴角上翹的弧度一如既往的甜美,可按著他胸口的力道卻帶著堅決。單孝琛的下顎微微繃緊,眼神極淡地看著倪音漂亮的眼眸。腦中想起的卻是這幾天,有關于她和江現(xiàn)復合的種種消息。
單孝琛眼底晦暗一閃即逝。
便是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倪音?”
倪音轉(zhuǎn)頭,在看到來人的剎那,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大,眼眸也于一瞬間亮了起來,有驚喜從她的眉梢泄出,倪音聲線輕柔,“江現(xiàn)?!?/p>
幾乎目睹了她整個表情變化的單孝琛輕瞇起眼,垂下的眼睫斂去眼底的暗色,退后兩步,再抬起眼,眸中只余平靜。
提著滿滿兩大袋蛋糕的江現(xiàn)看著單孝琛與倪音拉開距離,眼神微閃,便笑著將裝蛋糕的袋子放在一側(cè)的桌上,開口招呼大家,“這段時間謝謝大家對阿音的照顧,這些是我剛托人從優(yōu)利買來的蛋糕,有半熟芝士、蜂蜜吐司,各種餅干和巧克力,有喜歡吃的可以自行挑選?!?/p>
“哇哦??!”
一時間歡呼聲不絕于耳。
“優(yōu)利的蛋糕不便宜哎,謝謝江少!”
“江少大氣!”
“這段時間又是奶茶又是蛋糕的,我都長胖了好幾斤,都是幸福肥?!?/p>
“再這么吃下去,不會連演出服都穿不上吧?哈哈哈?!?/p>
眾人蜂擁而上,開始在袋子里搜尋起自己愛吃的口味來。
唯有倪音是江現(xiàn)特意提了個包裝精美的粉色盒子遞到她面前,“你最喜歡的芋泥提拉米蘇。”
“可是晴姐說,表演當天我要穿旗袍。這樣一塊提拉米蘇吃下去,我肯定會胖的?!蹦咭魬n心忡忡。
江現(xiàn)看著她一副想吃又怕胖的可愛模樣,不由失笑出聲。
“你還笑!”倪音瞪他。
“那就按老規(guī)矩,你只嘗兩口,剩下的全都交給我來消滅怎么樣?”江現(xiàn)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好!”倪音像是早就等好了他說這句話,立刻點頭答應,臉上的憂慮迅速被欣喜取代。
見她翻臉比翻書都快,江現(xiàn)又想笑了。
轉(zhuǎn)頭,卻一不小心和坐在窗前的單孝琛對視到一起。
江現(xiàn)眼中笑意變淡,但嘴上還是開口詢問,“阿孝要嘗嘗嗎?”
“你知道我對甜食沒興趣?!?/p>
“以前你沒興趣,我以為你現(xiàn)在換口味了。”江現(xiàn)看了他一眼。
單孝琛沒有回答,只看著倪音用小勺子挑了點提拉米蘇吃完后,便將剩下的全推到江現(xiàn)面前。江現(xiàn)則拿起倪音剛剛含過的勺子,毫不在意地挖下一大勺,塞進自己嘴里。
兩人的默契就像是重復了上百遍。
只一眼,單孝琛便立刻垂下眼,唇角微抿,隨意搭在窗臺上的手臂,因為用力而青筋畢現(xiàn)顯。
與此同時,另一頭的話劇社成員邊吃蛋糕邊掏出手機在他們的小群里聊了
起來。
【啊啊啊啊,我都不吃我男朋友剩下的東西,江少卻愿意,這是什么?這就是真愛??!】
【就是,這兩人之間的氛圍這么粘稠,肯定復合沒跑了!】
【這樣看來,之前倪音說什么追社長就是個幌子,人心里喜歡的一直都是前男友!】
【嚶嚶嚶,人家這邊你儂我儂,社長孤零零一個人坐在窗前,看著突然覺得好慘。】
【慘啥呀,人家姑娘不顧矜持追了社長這么久,他連個回應都沒有。而那天下著大暴雨倪音還生了病,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前男友從天而降,一路護送她回了宿舍。別說是?;?,換成我也會感動?!?/p>
【這倒也是,一邊是沉默高冷需要自己熱臉貼冷屁股的社長,一邊是窮追不舍,暴雨天愿意背你回宿舍的前男友,誰都知道怎么選?!?/p>
【我想說會不會是我們想得太多,其實社長對?;ǜ揪蜎]動心,他之前的表現(xiàn)只是因為倪音是《夏花》的女主角??!】
【你看你都會這么想,女孩子只會更沒安全感,社長出局理由再加一?!?/p>
就在這時,倪音起身向外走去。她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拐角處,坐在窗前的單孝琛,指骨在窗臺上輕叩了兩下,也忽然起身跟了出去。
【啊啊啊,怎么倪音前腳剛走,社長就跟了上去?】
【啊啊啊,怎么江現(xiàn)也去了?】
【要不,我們也跟去看看?】
【好。】
并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一溜“小尾巴”的倪音,用完洗手間,剛出來,便看見身穿黑色襯衫的單孝琛站在衛(wèi)生間的外頭。
男人身形頎長,即便隔著玻璃鏡片,也依舊能感覺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幽深且沉。
可下一瞬,他便又恢復成往常平淡無波的模樣。不變的是,他的視線始終落在倪音的臉上。
“單學長。”倪音恍若未覺,笑吟吟地和他打了聲招呼。
即便只有他們兩人,倪音的態(tài)度依舊疏離得令人煩躁。
單孝琛毫不猶豫地走向倪音,專屬于他的雪后冷松氣息瞬間籠罩上來,似是想將倪音完全包裹,不給她一絲逃離的機會。
“有什么事嗎?單學長?!蹦咭魡枴?/p>
單孝琛低頭看她,女生盈亮的眼眸里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像是真的不清楚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她面前似的。
“聽說幾天前你生病了……”單孝琛面上不露聲色。
“嗯?與其說是生病不如說是生理反應,只是我的反應要比一般人更大些?!蹦咭粜χ忉?。
聞言,單孝琛眸色微深,是的,他聽懂了倪音的意思,原來那天……
“所以,你就和阿現(xiàn)重新在一起了?”單孝琛偏頭看向倪音玉珠般的耳垂,問得漫不經(jīng)心。
至于是不是真的漫不經(jīng)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倪音反正沒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一絲破綻。
“唔,他跟我重新告白了?!蹦咭魪澠鹱旖?。
單孝琛頓時將視線從倪音的耳垂轉(zhuǎn)移到她的眼睛上,卻見她的眼中有一絲淡淡的驕傲歡喜劃過。
女生的杏眼本就生得漂亮,此刻愈發(fā)熠熠生輝。
單孝琛垂在身側(cè)的手指狠狠蜷起。
“你同意了?”單孝琛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當然沒有。唔,應該說暫時沒有。單學長你也知道分手后,江現(xiàn)對我有多壞,總是一個電話把我叫出去,可每次都是拿我打賭開玩笑。我被耍了那么久,他說復合就復合,我多沒面子,當然要讓他多追一會,好好考驗考驗他?!蹦咭袈曇糗浫?,聽起來有些像撒嬌。
可是這股嬌嗔卻不是沖著他來的,單孝琛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下。
“預備考驗多久?”他問。
聞言,倪音抬眸看他,笑了,“這種事怎么說得準?可能一個月,可能兩個月,也可能是……校慶結(jié)束?!?/p>
單孝琛驀地對上她的眼,里頭滿是對別人的親近與期盼。
對于曾經(jīng)放言要追的他,卻沒有任何的解釋與歉疚,仿佛她之前對他所有的追逐、挑逗與勾纏全都不存在似的。
高三那年,因為心中煩悶,單孝琛曾吸過整整一年的煙。可自從上大學后,他已經(jīng)戒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久違的煙癮來襲,讓他真的很想抽上一根。
“沒別的事情,單學長我可以先回去了嗎?”倪音開口詢問。
單孝琛沒有回答,卻讓開了路。
直到倪音走過走廊的拐角,抬頭便與斜靠在那里的江現(xiàn)對視到一起。
“跟阿孝聊完了?”江現(xiàn)語氣微頓,眼神避開倪音的眼睛,看向一側(cè)白墻,語氣似是無意又似是故意地調(diào)笑,“聊了些什么,我可以知道嗎?”
聞言,倪音沖著他勾勾手指,江現(xiàn)順從地俯下-身。
卻聽倪音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耳畔緩緩響起,“你在吃醋???”
同樣的話,倪音曾在九區(qū)ktv里也問過他。
當時的江現(xiàn)是否認。
可現(xiàn)在,他看著已經(jīng)走到倪音身后不遠處的單孝琛的眼睛,語氣認真又坦然,“是,我在吃醋?!?/p>
“聽到你說想追阿孝我吃醋,看到你和阿孝一起演話劇會吃醋,看到你和祁侑半夜一起回來,我還是會吃醋?!苯F(xiàn)表情平靜。
從來驕傲自尊高于一切的桀驁少年,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站在一個漂亮姑娘面前承認他的醋意。
聽見江現(xiàn)這番話的單孝琛微垂眼睫,嘴角抿緊。
沒多久,排練結(jié)束,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在室內(nèi)帶著還不覺得,出來后卻發(fā)現(xiàn)外面下起了小雨。
還好單孝琛有先見之明地在教室里備了好幾把傘,只不過這么多人明顯不夠分。
“我和倪音打一把就好了?!苯F(xiàn)隨手拿起一把紅傘,主動說道。
見傘實在不夠,單孝琛也沒說什么,便任由兩人打著傘走進了雨中。
昏暗的細雨中,江現(xiàn)幾乎將傘面全傾到了倪音這一面
,自己半邊身子都在外面,倪音讓他給自己打點,他嘴上嗯著,傘卻依然徹底傾向倪音。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單孝琛一言不發(fā)地也邁開步子走進雨里。
這一場雨僅下了兩個小時就停了下來,洗漱完畢的單孝琛擦著頭發(fā),在自己的桌前坐了下來,預備像往常一樣看幾頁書,九點準時上床睡覺。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作息,他并不想改變,就像他的人生,也決不允許有一絲失控。
翻了兩頁書,看著眼前的文字,單孝琛卻突然忘記了上一頁的內(nèi)容,翻回到上一頁,還沒來得及看,單孝琛就已經(jīng)閉上雙眼。
許久,他猛地合上書本,來到陽臺,呼吸著雨后夾雜著泥土氣息的空氣,卻忽然瞥見一張熟悉的臉龐。
樓下,倪音陪同著突然嚷嚷著餓死了的趙欣然往學校東門的方向走去。
“倪音我想吃章魚小丸子,鐵板豆腐,鍋貼餃,炒酸奶和烤冷面?!?/p>
“你能吃得下才怪!”
倪音笑彎了嘴角。
站在樓上,看著倪音漸漸遠去的身影,單孝琛放在欄桿上的手指漸漸收緊。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jīng)換好衣服,走在了去往東門的路上。
不曾想剛到東門,他便站在樹下的陰影里看到與江現(xiàn)成功會合的倪音,看著女生笑靨如花的側(cè)臉。
單孝琛沒忍住輕呵了聲,又看了倪音一眼后,他轉(zhuǎn)身便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坐進車內(nèi),單孝琛開著車子與倪音等人擦肩而過。
一直將車子開到一個城中村的位置,單孝琛下了車,順著昏暗的臺階往下方走去。
看著脫得只剩一件黑色工字背心,眼神兇厲地打著沙袋的單孝琛。
嚯。
某人今兒L個火氣挺大啊。
拳擊館的老板叼著根煙,在心里感嘆道。
單孝琛是他幾年前認識的富家公子哥,看著戴著副眼鏡斯斯文文,實際打起拳擊來的那股狠勁連他瞧著都怵的慌。前幾年他這個前拳王還因為不服氣陪他練過,現(xiàn)在完全受不了這個罪。
而且這小子每次來打拳擊都是帶著滿腔的火氣,每次打完拳擊之后,又恢復成之前冷冷清清的模樣,看多了老板甚至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近兩年他可能是越來越能克制自己的情緒,已經(jīng)不怎么來他這個拳擊館,沒想到今天又來了,還帶著這么大的火氣。
一直打到渾身被汗浸透,單孝琛才毫不在意地咬開自己的拳套,撈起一旁的外套,往頭上一套,便往外走去。
“歡迎下次光臨啊?!笔直?、后背全是紋身的老板笑瞇瞇地說道。
單孝琛低嗯了聲,抬腳往外走去。
城中村向來龍蛇混雜,單孝琛剛走出沒多久,便被幾個或站或蹲在墻角的社會黃毛瞧見了。
本來這幫人還沒把他這個年輕小子放在眼里,直到有人指了指他腳上的運動鞋。
幾人迅速交換了個隱晦視線,便呈包圍趨勢向單孝琛的方向走來。
“嘖,小子,穿的不錯啊,借點錢來花花。”
明明以前只要過來打拳發(fā)泄了出去,單孝琛很快便會又恢復成那個冷靜理智的他。
可今天不知道為什么……
聽到這人聲音的一瞬,剛剛因為打拳而壓下去的躁郁,一瞬間涌了上來,甚至隱隱還有反撲他理智的趨勢。
“滾?!彪S口丟下一個字,單孝琛繼續(xù)上前。
“喲吼,小子挺橫啊,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哥哥們的拳頭硬?”領頭的黃毛毫不猶豫地一拳向他砸來,卻被單孝琛精準握住,一絲寒光從單孝琛的眼中一閃而過。
之后的十幾分鐘之內(nèi),昏暗的巷子里慘叫聲、摔打聲不絕于耳。
等動靜逐漸平息后,一只修長的手緩緩撿起地上沾了泥的眼鏡。
單孝琛獨自一人從暗巷走出,表情總算恢復成以往的平靜清冷。
經(jīng)歷過剛剛的事情,單孝琛忽然明白,他這一次的躁郁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根本不是簡單的暴力發(fā)泄就能輕易平息。
除非……
坐進車內(nèi),輕閉雙眼,一雙含笑的杏眼漸漸浮現(xiàn)在單孝琛的腦中。
男人低笑一聲,踩下油門。
如果他的人生注定失控……
那就失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