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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看法了？什么意思？魏一恭狐疑的道：“長青的意思，霍韜一份彈章就能夠扳倒楊閣老，恩師很快就能重返內(nèi)閣？”
胡萬里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正是，諸位想想，兵科給事中孫應(yīng)奎上疏彈劾三位閣老，皇上是何反應(yīng)？皇上次日就親筆寫詔書挽留楊一清，告誡曉諭張璁，下旨著桂萼自辨，工科給事中陸粲彈劾恩師、桂閣老，皇上即刻便下旨做出回應(yīng)，昨日霍韜彈劾楊閣老二十四事，皇上可有反應(yīng)？”
“沒聽聞皇上有旨意。”孫光輝搖了搖頭頭道。
胡萬里微微一笑，道：“正是因?yàn)闆]旨意，我才敢大膽斷言楊閣老致仕已成定局，孫應(yīng)奎彈劾楊閣老不過寥寥數(shù)語，泛泛而談，皇上尚且馬上下旨挽留，如今霍韜恣意攻訐，皇上卻懸而不決，這是為何？這是在等楊閣老自辨或是乞求致仕。
楊閣老會(huì)上書自辨嗎？不會(huì)！楊閣老四朝元老，三邊總?cè)?，出將入相，兩次入閣，為官五十余年，門生故交遍天下，豈能沒有過失？若是上疏自辨，只會(huì)越描越黑，或是引來更多的彈劾，如今皇上又無恩旨安撫，他唯有上書乞求致仕，竊以為，于楊閣老而言，榮始榮終或許更為穩(wěn)妥?！?/p>
聽的這話，楊獻(xiàn)可不由追問道：“若是楊閣老乞求致仕，皇上會(huì)否挽留？”
“皇上若是成心挽留，早就下旨挽留了?！焙f里篤定的說道：“如今恩師致仕、桂閣老致仕，若是楊閣老再致仕，內(nèi)閣還有何人？僅翟鑾瞿閣老一人，瞿閣老乃是嘉靖六年以吏部左侍郎入值文淵閣，且不說資歷人望才干，內(nèi)閣就他一人根本忙不過來，皇上定然會(huì)很快召恩師回閣。”
聽的這番話，幾人半晌無語，胡萬里說的不無道理，嘉靖帝對(duì)霍韜彈劾楊閣老一事遲遲不做表態(tài)，確實(shí)令人生疑，楊一清身為首輔，在這種情形下，與其自辨，還不如再次乞求致仕，畢竟他已經(jīng)是七十四歲高齡，全身而退，榮始榮終與留戀首輔之位相比，孰優(yōu)孰劣？一眼可知。
默然半晌，蔡克廉才斟酌著道：“長青兄，皇上會(huì)否再令朝中大臣另推閣臣？”
“這可能不是沒有?！焙f里略微遲疑著道：“不過。”說著，他看了周志偉、魏一恭二人一眼，道：“本中、道宗應(yīng)還記的京郊為恩師送行的情形吧，我琢磨著，新政是關(guān)鍵。
皇上御極登基之后，便興利革弊，整肅科舉，整頓學(xué)政，整飭言路，限革莊田，裁革冗濫，整飭吏治，整頓朝綱，壓制宦官，這些新政舉措斷無半途而廢之理，歷來新政皆罪人無數(shù)，非剛明峻潔，慷慨任事之輩難以勝任，非圣眷優(yōu)渥者難以持久，恩師可謂是貫徹新政的不二人選，鑒于此，皇上必召恩師回閣?！?/p>
“看的透徹?！敝苤緜H不住輕贊了一聲，而后才笑道：“皇上以藩王即皇位，以旁支小宗入繼大統(tǒng)，必然要一番作為，興利革弊之新政必然要大力貫徹，如此說來，恩師回閣，已無絲毫懸念?！?/p>
聽的兩人這一說，幾人皆是大為欣喜，張璁回閣，極可能榮升首輔，他們這些個(gè)門生跟著亦是受益菲淺，特別是胡萬里三人京郊送行，必然會(huì)倍受重視，他們自然也能夠跟著沾光，孫光輝笑吟吟的起身舉杯道：“諸位年兄，來，為恩師回閣，為諸位年兄仕途通達(dá)干一杯?！?/p>
眾人轟然響應(yīng)，紛紛起身通干一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胡萬里呷了口茶，這才放下茶盅，道：“即便恩師回閣，于前眼窘境亦于事無補(bǔ)，道宗的山陰知縣，本中的平順知縣皆有風(fēng)險(xiǎn)，一路赴任，能拖則拖。
恩師乃溫州府人，我與華國、子襄南下赴任，一路定然能與恩師相逢，屆時(shí)，看能否在恩師面前斡旋一二?！?/p>
一聽這話，周志偉、魏一恭皆是大喜，一眾官員沿途打尖留宿皆在驛站，有心打聽，胡萬里幾人定然能與張璁相遇，他們?nèi)寺涞娜缃裣聢?，皆是為張璁送行的緣故，張璁不知這情形便罷，一旦知曉個(gè)中緣由，必然會(huì)伸手相助，否則豈不令一眾門生寒心？
兩人當(dāng)下便連聲道謝，舉杯相敬，孫光輝亦舉杯道：“預(yù)祝三位年兄逢兇化吉，最好能留在京師，日后亦好有人照應(yīng)?！?/p>
楊獻(xiàn)可跟著笑道：“這話極是，咱們幾兄弟也該留幾人在京師，彼此亦好有個(gè)照應(yīng)，至少回京亦有人做東不是。”
“留在京師，還真是沒敢想。”魏一恭含笑道：“能不提心吊膽過日子就燒高香了?！闭f著，他便話題一轉(zhuǎn)道：“你們可曾請了文友幕賓及參隨？”
一提及這話題，蔡克廉不由笑道：“如今聘請幕賓親隨已然成風(fēng)，京師的行情是日甚一日，可道也怪，幕賓尚且不說，那些個(gè)親隨何以只跟一任便更換門庭？”
“道卿可知親隨供奉的祖師爺是誰？”孫光輝笑著問道。
蔡克廉搖了搖頭，道：“親隨也有祖師爺？這倒真未聽聞過?！?/p>
“親隨如今已儼然成一職業(yè)，自然是有祖師爺?shù)?，他們拜的是鐘三郎?！?/p>
“忘恩負(fù)義中山狼？”蔡克廉頗覺訝然的道。
“對(duì)，就是忘恩負(fù)義中山狼。”孫光輝笑道：“親隨熟悉衙門各種各樣不成文的規(guī)矩，了解各種拿不上桌面的行情慣例，咱們用之監(jiān)督制約地方胥吏，他們?yōu)榱算y子，往往與地方胥吏相互勾結(jié)，哄騙咱們，這些個(gè)親隨吃咱們的，用咱們的，拿咱們的，最后還要伙同胥吏騙咱們，可不正是中山狼！”
一聽這話，幾人不由哄然而笑，周志偉笑道：“經(jīng)你如此一說，可不活脫脫便是一個(gè)中山狼？他們這祖師爺還真就沒選錯(cuò)?！?/p>
孫光輝接著道：“一般親隨只跟隨長官一任，三年任滿便更換門庭，這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一則是咱們自身出于防范的需要，因?yàn)楹芏嗌喜坏门_(tái)面的事情皆是由親隨經(jīng)手，時(shí)日一長，難免壞事，再則，做親隨也是有規(guī)矩的，見好就收就是其一，換個(gè)東家，他們前任所得，便可落袋為安，否則一旦出事，極有可能將數(shù)年所得盡數(shù)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