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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張嘴不知道說什么，伏黑惠似乎不覺得自己說出什么讓人害羞的話，直直低頭看著我，一張面癱臉清秀好看。

我只能干巴巴道：“……好叭。”

我機械轉(zhuǎn)回頭，眼睛看向五條老師，實則在出神，余光里伏黑惠低垂的藍眸還在盯我的臉，見我轉(zhuǎn)回去，頓了頓，才慢悠悠移開視線。

我無意識捏捏手中的塑料袋，抿唇。

……

和五條老師分別以后，我和伏黑并肩走在街上，去幾百米外的很近的周邊店。

吵鬧的街道和我們之間沉默的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完蛋，隔著屏幕手機聊天我尚且還能開玩笑一樣應對，一旦牽扯現(xiàn)實，我直接閉嘴。

說到底三年的疏離對我影響蠻大的。

當然，在網(wǎng)絡上我能和任何人開玩笑聊天，現(xiàn)實就不行。

我悄悄側(cè)頭，伏黑插兜走路，日常沒精神的眼睛直視前方。

有一小部分的下巴藏在黑領里。

我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怎么還沒到，我快窒息了。

就在我即將做出因為尷尬轉(zhuǎn)身就逃的舉動前，周邊店終于出現(xiàn)在視線里。

伏黑惠沒有半分遲疑，上前推開玻璃門，還停住回頭，“怎么了？”

“沒、沒怎么?！蔽颐Υ鸬溃M去。

來過無數(shù)次的周邊店（小聲嗶嗶：全是因為免費抽獎來的），熟悉得不行。

伏黑惠第一次來，轉(zhuǎn)頭不著痕跡地觀察，然后很快摸清地形，放松下來。

“應該是在那里吧。走吧?！彼S意指指，不遠處抽獎的轉(zhuǎn)盤異常顯眼，而且居然沒有人。

我咽了咽，一眼看中金獎——月野兔的手辦?。?！

我瞬間遺忘自己的尷尬，很誠實地走上去。

伏黑惠歪頭，手重新插兜，無所謂地跟上。

“你好，請問是要抽獎么？”工作人員一臉營業(yè)微笑。

我點頭：“是的?！?/p>
免費抽獎，一定是有其他條件的——比如上次我就參加了一個猜動漫人物名字的游戲——對我來說簡直簡單到爆好嘛。

工作人員正要說出條件，卻停住，笑瞇瞇看向剛走過來的伏黑惠：“請問你們是……”

我一頓。

伏黑惠一點都不扭捏，甚至表情都沒什么變化，看起來酷酷的：“情侶?！?/p>
我尬笑幾聲：“哈哈，對。”

工作人員頓時露出神秘兮兮的笑，我眉頭一跳。

要搞事情。

果然，一看我們是情侶，她仿佛助攻一樣開口：“那就寫一份問卷就好，不為難你們?！?/p>
我瞬間：“……”

伏黑惠偏頭：“寫么？”

我抬頭瞥一眼他依舊臭臭的臉，無奈道：“寫吧……”

游戲規(guī)則是，寫一份問卷，兩個人的題目相同，寫完后隨機說自己想要哪個題目，然后猜中對方寫的答案就好。

……好難啊喂?。?！

我坐在座位上一抓頭發(fā)，仿若遇見高難度數(shù)學題，抬頭，對面的伏黑惠老神在在，認真地寫。

我強迫自己注意力集中，首先在所有題下面寫了答這個字。

[請問你們第一次見面發(fā)生了什么？]

……這個容易。

答：互扯頭花，以示友好。

[請問你們第一次接吻是在哪里？]

答：謝邀，初吻還在。

[請說出對方的一個優(yōu)點。]

答：違反重力完全不需要發(fā)膠的海膽頭，非常炫酷。

[請?zhí)羁铡猼a是你第一次___。]

我轉(zhuǎn)轉(zhuǎn)筆，想寫“第一次喜歡的人”，但又覺得怪肉麻的，于是筆鋒一轉(zhuǎn)。

答：第一次打我的人。

……

都是一些情侶常規(guī)問題，我松口氣，就算不是情侶，有些問題我相信我們兩個人都清楚。

穩(wěn)了。

我放下筆，對面的伏黑惠也正好寫完，抬眼對上我，我這次沒什么別扭了，對他露出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

伏黑惠單手撐下巴，比了個ok的手勢。

工作人員收起問卷，我自己先選了一個容易的問題。

“就那個……第一次見面那個吧?！蔽易孕诺?。

工作人員：“好的，請問第一次見面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么？”

我后靠座位：“打架，是打架?！?/p>
“……沒錯?！惫ぷ魅藛T看完兩張問卷，半晌才緩緩開口，內(nèi)心對那個少年寫得詳細得仿佛一個敘事作文所震驚到。

工作人員：某種意義上來說……好厲害……

按照規(guī)則，她將問卷的數(shù)個問題裁分區(qū)域，撕下來，把伏黑惠寫的那個問題答案遞給我看，表示自己沒有偏頗。

又把我寫的遞給伏黑惠。

伏黑惠瞥一眼就放下。

我接到紙片，瞬間被紙上的作文震驚到，下意識開始給伏黑惠打分……環(huán)境描寫…心理描寫……動作描寫……前后照應……字跡清晰，板書工整……有轉(zhuǎn)折……值得高分。

幾秒之后，我反應過來。

我在干什么……所以我說為什么伏黑他還加紙了，原來如此。

默默將紙片放到桌子上，沒再動。

工作人員盡職盡責地繼續(xù)道：“那么，你選擇什么問題呢？”

伏黑惠平靜道：“填空的?！?/p>
貌似是[請?zhí)羁铡猼a是你第一次___。]這個吧？

我還糾結(jié)伏黑會不會答錯，結(jié)果他淡淡道：“第一次打她的人。”

……臥槽！中了?。?/p>
頂著工作人員一言難盡的眼神，我顫抖著手接過伏黑的紙片。

上面是伏黑的字跡。

[是我第一次主動的選擇。]

我呆愣住，不自覺抬頭望他，伏黑惠無聊地撐下巴，紙片壓在胳膊肘下面，察覺到我的視線，抬眸尋過來。

他一定知道我看到他的答案了。

我抿唇，伏黑惠看似鎮(zhèn)定地回望我，耳朵卻紅了一片。

我沒打算調(diào)侃他，因為我的臉肯定也紅了。

伏黑惠他，從小失去了父親，聽到消息后只能被迫接受，接受繼母的消失，接受津美紀姐姐……我記得小學時候我說過我羨慕他有五條老師撫養(yǎng)他的話。

伏黑惠背著書包，小小的臉上滿是傷痕，明明年紀跟我一樣小，卻再沒有什么活潑的表情，他靜靜地看著我，說道：“這是有代價的，清繪?！?/p>
我不清楚是什么代價，但伏黑他肯定接受了——像以往一樣被動接受全部。

越了解他，越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對視，我感覺自己的臉越來越熱，伏黑的耳朵也紅得滴血。

但誰都沒有移開目光。

心跳得好快。不太妙。

直到工作人員催促：“來轉(zhuǎn)轉(zhuǎn)盤吧，轉(zhuǎn)到哪個就是什么獎哦?！?/p>
我一驚，他也頓了頓，我們同時轉(zhuǎn)頭，沉默走過去。

“你去?！狈诨蓊h首，但眼睛沒有看我，而是看向別處。

我深呼口氣：“行?！?/p>
我按上轉(zhuǎn)盤邊緣，心還在跳，都分不清是期待中獎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轉(zhuǎn)盤開始轉(zhuǎn)動，停下來時，針指向的是——

看到轉(zhuǎn)盤，我心頓時安靜下來，甚至下一秒就要罷工。臉都不紅了，滿眼都是結(jié)果。

……好家伙，參與獎。

請問為什么這么真實。

*

我面無表情地拿著參與獎的鑰匙扣走出去。

伏黑惠跟在一邊，摸脖子，沉默一瞬說道：“沒什么?！?/p>
干巴巴的安慰。

我悶悶道：“……知道了，走吧?！?/p>
原定計劃現(xiàn)在是去隨便逛逛的，但經(jīng)過一處草叢，我低頭一直看鑰匙扣，走到一半才發(fā)覺伏黑不見了。

往回走幾步，伏黑惠正低頭看草叢。

我把鑰匙扣收好：“怎么了……？”

我聲音在看到草叢里的一只貓咪時停下。

草叢里，一只臟兮兮的白貓費力地吃著魚。

真的很費力……讓人懷疑它是不是牙口不太好……

我默默看了幾秒，轉(zhuǎn)頭，少年正在認認真真地看。

我：“你在做什么？”

伏黑惠插兜，一副酷哥樣，嘴里說道：“給它加油?！?/p>
“……”我默默又把頭轉(zhuǎn)回去，低頭，白貓撕扯魚中。

半晌，我誠懇道：“加油，小白。”

“你說人話，它可能聽不懂?！狈诨菡f道，“雖然動物都有靈氣，但這只貓應該很少和人類接觸，所以應該聽不懂。”

我木著臉定定地盯伏黑惠。

這人，認真的？

愛動物的伏黑進化到何種地步了。

于是我想了想，垂首，對著貓：“喵?！?/p>
伏黑惠聽了，側(cè)頭，“清繪，你發(fā)出的聲音很像貓咪覓食。”

我：“……”

這……難道貓咪語言真的是喵喵喵？

不，伏黑你……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