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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關(guān)琳敏笑著打圓場：“星星有多喜歡小瓷，我們都看在眼里，她就是太敏感了，多大點兒事呀，都是一家人?！?/p>
在老宅里的關(guān)琳敏頓時變得長袖善舞，就連喊姜瓷宜都是親切的“小瓷”。
跟那天在醫(yī)院里完全不同。
程星卻沒接受她的說辭，但也給她面子，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而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星兒這些年驕縱恣意，也都是你們夫妻倆慣的，如今連基本的禮節(jié)都不懂了，我說句話都要頂撞，眼里可還有我這個祖母？”
“祖母您別生氣，剛下飛機(jī)，您這一路上肯定累了，別再因為這些事氣出個好歹來，那我可要心疼死了?！毙煺颜逊鲋?，聲音婉轉(zhuǎn)，就跟只黃鸝一樣。
曲意逢迎也好，長袖善舞也罷，總之把老太太哄得高興。
老太太輕嗤一聲，看程星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轉(zhuǎn)頭夸贊徐昭昭：“這么多年了，還是昭昭最心疼我。哪像某些人啊，娶了個不吉利的殘廢之后，還跟年逾八十的祖母作對。”
不吉利的殘廢？
這就是貼著臉罵了。
而且不止罵了姜瓷宜，還罵了程星，此話一出，就連關(guān)琳敏的臉色都有點難看：“媽，您說這話就有點……不太得體了?！?/p>
“怎么？你們干得我還說不得了？”老太太眉眼一橫，“早些年我就跟你們說，你們這么養(yǎng)女兒，遲早得把這女兒慣壞了?，F(xiàn)在這么樣？你知道我回來的路上是怎么被人戳脊梁骨的么？”
老太太回來都是坐的私人飛機(jī)，甫一落地就被人專車接了回來，一路四五輛車護(hù)送。
到了家以后，這些人恭維都來不及，誰戳她脊梁骨？
無非就是道德綁架，給自己的蠻橫找個借口。
程星看得明白，但一直沒說話，只安靜地聽。
關(guān)琳敏也開始護(hù)犢子，“您回程這一路見了誰？又跟哪位老友見了面？他們都說了星星什么？您自己剛才還說了，自己的親孫女都不相信，非得去信一個外人，莫非您是老糊涂了？”
關(guān)琳敏也是從小被嬌慣著長大的，昨晚老太太回來之前，程坤乾哄了她好久，勸她給老太太個面子，老太太從年輕的時候就喜歡耍威風(fēng)。
老爺子去世得早，所以老太太一個人撐著程家的企業(yè)，硬是將程氏集團(tuán)的營業(yè)額翻了一倍。
后來交到程坤乾手里，蒸蒸日上，這才得以在江港站穩(wěn)腳，雖然跟那兩家神秘家族還比不上，但在如今活躍在江港名流圈子里的人中，也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老太太年紀(jì)大了，愈發(fā)執(zhí)拗，常年定居國外，但只要回來必然排場極大。
程坤乾了解，但這么多年他都被老太太壓著，根本不敢反抗，所以便要求兒女亦如此。
這客廳里如今不僅有他們這一小家，還有程星叔叔家，姑姑家，連她那兩個平常忙碌到不見人影的哥哥，也比她早到許多。
所以遲到的程星就顯得格
外顯眼。
關(guān)琳敏本以為程星被說個一兩句就差不多了，但沒想到老太太沒完沒了。
所以也生起氣來，兩個兒子拉著她，關(guān)琳敏卻斜睨他們一眼，兩人頓時松手。
老太太拐杖一戳地：“程坤乾！”
“行了，祖母?！背绦锹犚娝齾柭暫案赣H的名字，就知道是準(zhǔn)備指桑罵槐了，便及時出聲制止。
她可不想再從一個年逾八十的老太太口中，聽見陰陽怪氣姜瓷宜和自己的話。
姜瓷宜是自己帶回來的，為什么要受這種委屈？
而程星以前在家里倒是沒見過這種不講道理的老太太，跟小輩在這里過嘴皮子的癮，管小輩的婚姻大事，甚至在塵埃落定以后還要攪起滿城風(fēng)雨。
……挺奇葩。
畢竟她的外祖父母和爺爺奶奶都很寵著她，一放寒暑假，她去走親戚都生怕給她的不夠。
但程星在醫(yī)院時見過比這老太太還蠻橫的人。
一般的解決辦法都是先哄著，但通常來講，哄著都只會讓她們變本加厲。
想要讓她們聽話，就只能……
“如果你今兒回來是耍威風(fēng)的，想在家里人面前批判我，批判我的婚姻，甚至批判我的父母，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背绦钦Z氣溫和，表情也很溫柔，但聲音堅定，直視老太太那雙凌厲的眼睛：“我也是個孝順的孫女，為了讓我的祖母多活幾年，我?guī)е愕呐彪x開這里?！?/p>
“反正為你接風(fēng)洗塵的人這么多，也不少我們兩個?！背绦钦f著便推著姜瓷宜往電梯里走，“免得最后鬧僵了誰都不高興。”
“程星！”程坤乾喊她。
“星星！”關(guān)琳敏也喊她。
程星卻扯了扯唇，站在電梯里，坦蕩跟老太太對視。
看得出來，老太太被氣了個夠嗆：“祖母，繼續(xù)玩您權(quán)利的游戲吧。”
老太太：“你！”
電梯緩緩升起，程星憑著原主的記憶徑直推著姜瓷宜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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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去，程星就反鎖了房間門，懸空靠著房門調(diào)整呼吸。
房間里的光線很好，正巧是傍晚，天邊云霞彌漫，把淺色調(diào)的房間染上一層朦朧。
姜瓷宜用按鈕控制輪椅，背對著程星。
良久，兩人都沒有說話。
這棟別墅的隔音很好，進(jìn)來之后一關(guān)門，外邊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
哪怕樓下亂成了一鍋粥，程星也無暇顧及。
關(guān)琳敏給她打電話，她沒接。
還以為關(guān)琳敏要找她算賬，結(jié)果隔了幾秒收到關(guān)琳敏的信息：【女兒干得好！么么噠~~~】
程星：“……？”
隔了會兒，姜瓷宜的輪椅轱轆聲碾過地面，她操縱著輪椅到窗前，剛好能看到在秋風(fēng)中搖曳的鮮花。
后花園里種滿了各類花，在秋天這個百花本根凋零的季節(jié)卻開得很好，每周都會有專人從國外將培育好的花移栽進(jìn)去，精心
照顧便會盛開奪目的花。
姜瓷宜忽地緩緩開口：“你得罪了你祖母?！?/p>
“嗯?！背绦穷D了下，很誠懇地道歉：“對不起，姜瓷宜?！?/p>
“嗯？”
“剛才，她們對你很冒犯?！背绦堑氖种改﹃褐鴽鲆獾拈T板，聲音溫柔：“雖然不是我本意，但你是我?guī)У竭@里的，她們也是我家人，真的很抱歉。”
“但她們說的也沒有錯。”姜瓷宜說：“我現(xiàn)在不就是個殘廢么？”
“……”
“姜瓷宜，殘疾和殘廢是有區(qū)別的。”程星走過去，第一眼看到了窗外開得絢爛的花，之后蹲下身來，仰頭看向姜瓷宜。
她的瞳色是很淺的棕褐色，仿若媚骨天成，卻又自成一派，冷冷清清，將所有人都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程星溫聲解釋：“你的腿現(xiàn)在暫時不能走路，這是殘疾，但不一定會一輩子都如此。殘廢卻……”
她頓了下：“譬如之前的我，哪怕看上去四肢健全，可什么都不會做，甚至只會傷害別人，那才更讓人唾棄?！?/p>
“也譬如樓下那些，連尊重兩個字都不會寫，也沒好到哪里去?！?/p>
姜瓷宜和她對視，那雙眼睛里仿佛有萬千星光，忽地，她抬起手，如同蔥白一般的手指帶著些許涼意，輕輕地?fù)嵘铣绦堑难鄄€。
程星篤定地說：“再說，你做那么偉大的職業(yè)，怎么會是不吉利呢？”
姜瓷宜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柔許多，看著程星出神。
程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姜瓷宜這才如同觸電一般縮回自己的手指，又變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程星問她：“你剛才想到了什么？”
姜瓷宜淡淡搖頭：“沒什么?！?/p>
她想到了一個人，曾經(jīng)那個人也這樣說，說她從事了一個很偉大的職業(yè)。
程星明顯感覺到她心事重重，正欲接下來問，就聽見“叩叩”敲門聲。
“誰？”程星扭頭去問。
門口傳來徐昭昭的聲音：“星姐，祖母喊你們下樓吃飯?！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