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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嘉的印象里,姥爺一直是個精神矍鑠、身體倍棒的小老頭。
今年已經(jīng)六十多歲高齡了,年初拜年的時候,姥爺還能早起遛彎散步,去公園里頭打打太極拳,晚上吃飯配點小酒,日子過得逍遙又自在。
葉母是個講究人,很關(guān)注家里人的身體健康,年年都會帶家里人一起體檢。姥爺身上小毛病不斷,高血壓高血脂,需要定期復(fù)查。
他性子又犟,一定要住在鄉(xiāng)下老家。這些年一直是舅舅家照顧他,這次姥爺突然暈倒,被送到縣城醫(yī)院,葉母已經(jīng)緊急請了幾天假,飛速趕往縣城,也是在路上給葉嘉打的電話。
接到電話伊始,葉嘉便開始準備回家的事宜。
小縣城不比榕城,沒有直達高鐵票,沈知韞正在假期,便決定開車回去。
兩人匆忙吃完中午飯出發(fā),一路上天色昏沉,駛出海市范圍內(nèi)后,遠方陰翳的云層緩緩散去,天空稀薄、陰暗,卻沒有任何下雨的跡象。
大眾車內(nèi),葉嘉決定到下個服務(wù)區(qū)跟沈知韞換著開車。
他的駕照是高考結(jié)束那會兒拿到手的,到現(xiàn)在也有三年多了,再加上身邊有個熟手,上高速是沒問題的。
坐在副駕駛上,葉嘉眉心緊蹙,眼底憂慮不減。
沈知韞看了他一眼,無聲加快車速,“嘉嘉,別擔(dān)心,現(xiàn)在爸媽還沒打電話過來,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葉母的電話還是上午十點打來的那一通,如今已經(jīng)快下午一點。葉嘉控制著自己想要打過去電話的沖動,點了點頭。
榕城離海市不算遠,開車五個多小時就能到。只不過姥爺現(xiàn)在在榕城下屬的安清縣里,還得開半個多小時的車。
剛踏上通往安清縣的省道。
葉嘉便接到葉母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葉母聲音疲憊,“嘉嘉,你們到哪兒了?”
葉嘉看了眼導(dǎo)航:“我跟知韞哥已經(jīng)到榕城了,現(xiàn)在正在往縣里去。媽,你們是在人民醫(yī)院嗎?”
“對,人民醫(yī)院。你們都走到榕城了?”葉母無奈道,“我還想著你們要是才過半截,就讓你們回去呢。你姥爺沒事,來醫(yī)院又是驗血又是CT,做了一大堆檢查,最后醫(yī)生說你姥爺是疼暈的。”
葉嘉:“?”
葉嘉:“什么?疼暈的?”
他手機放的免提,一旁的沈知韞也挑了下眉,手指輕輕敲著方向盤,看過來。
葉母沒好氣道:“對,你姥爺那個膝蓋磨損的嚴重,叫什么半月板吧,都快磨沒了,膝蓋里頭的骨頭互相蹭著,醫(yī)生說得做手術(shù),具體怎么做得等明天掛專家號再看看。你要是跟知韞已經(jīng)來了,就來醫(yī)院一趟吧,你舅舅小姨他們都在這,也來打個招呼。”
膝蓋磨損,聽著就比腦梗或者心梗輕一些。
葉嘉有些哭笑不得,聽葉母話里話外的意思,姥爺忍痛已經(jīng)忍了不知多久了。
這小老頭犟了一輩子,
要不是這次疼暈過去,還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知道他膝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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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縣人民醫(yī)院內(nèi)。
七點半的天空低垂,住院大樓里人聲喧雜,大廳燈光開的很亮。
冷風(fēng)打著卷,吹起地上的枯枝爛葉。葉母掛了電話,抬頭,小路上正走過來兩個人。
為首的是燙著羊毛卷發(fā)型的小姨,小姨坐著葉家的車一塊來的醫(yī)院,知道姥爺沒什么大毛病后,就張羅著出去買飯。
姥爺這手術(sh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做,總之不能吃發(fā)物,她干脆全買的粥,自己拎著五六碗粥,后頭舅舅跟著她,手里則是幾盒小炒菜。
跟兩姐妹比起來,舅舅葉廣平五官端正、性格憨厚。
身為家中長子,舅舅學(xué)習(xí)比不過大妹妹,人情世故比不過二妹妹,初中畢業(yè)就不上了,去廣東打工的時候?qū)W了門手藝回來,現(xiàn)在在集鎮(zhèn)上開了家修車店,日子過的平平淡淡。
小姨眼尖,看見葉母掛電話的動作,“姐,給誰打電話呢?”
葉母接過她手頭的粥,“還不是嘉嘉那孩子,他擔(dān)心他姥爺,已經(jīng)跟知韞到榕城了,馬上就能來醫(yī)院?!?/p>
小姨一愣,“知韞也來了?”
“自家人,”葉母語氣挺淡,“過年那陣子也沒讓知韞坐下來跟你們吃頓飯,這趟順便見見?!?/p>
這就自家人了?
小姨心中嘀咕,過年那會兒葉嘉草草率率的結(jié)了婚,葉母比誰都不高興,連帶著葉父被診斷出是誤診后,葉家一直雞犬不寧到葉嘉去上學(xué)。
現(xiàn)在才半年,葉母就真心認這個兒婿了?能被葉母這么眼高于頂?shù)娜思{為自己人看待,這個沈知韞也算有點能耐。
小姨心里思索著,把剩下的粥全遞給葉母,“行,那到時候見見。這倆孩子來應(yīng)該也沒吃飯,我再去買兩碗粥回來?!?/p>
“我去吧?!本司撕┖竦男χ?,插了話,“倆大小伙子胃口大,又開了一天車,一碗粥肯定吃不飽。我看對面小餐館有賣盒飯的,兩葷一素還配湯,這個頂餓?!?/p>
葉母點了頭。
“兩份不夠,四份吧?!毙∫陶f。
兩人同時看向她。
小姨便笑道:“瑤瑤這孩子也帶著白朗回來了。哎,這倆孩子,鬧分手鬧完了,本來準備請個假出去旅游的,一聽說她姥爺住院了,旅游也不旅了,開車就回來了。我這也是才接到的電話,可不是巧了。”
……是夠巧的。
葉母沒法說什么,畢竟沈知韞跟葉嘉回來的突然,小姨事先也不知情?,F(xiàn)在表姐帶著白朗回來,同樣的年紀、同樣的輩份兒,別的不說,倆“連襟”一塊出現(xiàn),難免產(chǎn)生對比。
哎。
她在心底無聲地嘆口氣。
小姨的手機也在這時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人,她頓時笑起來:“你瞧瞧,說曹操曹操到。瑤瑤給我來電話了,哥,姐,我出去接?!?/p>
她這一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回來。
()病房里還有人在等著,葉母沒耽擱時間,上了電梯,舅舅站在她身邊,問了句:“大妹,嘉嘉那里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用,?()?『來[]&看最新章節(jié)&完整章節(jié)』()”葉母不在意道,“嘉嘉來過人民醫(yī)院,知道路怎么走。”
舅舅便點了頭。
他看一眼葉母,再想想小姨,心里有幾分無奈。兩個妹妹的孩子都帶著對象來了,某種意義上來說,今天都是首次見面。
年初那次在醫(yī)院,他跟小姨其實壓根沒見到沈知韞。
葉母一點也不掩飾自己對葉嘉這段婚姻的不滿,礙于面子,找了個借口把他跟小姨支出去,兩人再回來,便只看見了一個模糊而高大的背影。
小姨私下跟他發(fā)過牢騷,說葉母心氣太高,都是一家人誰還能看誰笑話不成。
這次葉母愿意讓沈知韞露面了。
換而言之,葉家內(nèi)部的矛盾應(yīng)該也是解決了。
一個沈知韞,一個白朗。
沈知韞那里好說,家境普通,跟葉家不相上下,聽說在海市打工,有車沒房,背著房貸,人應(yīng)該很和氣,好說話,普通人沒那么多性格上的毛病。
至于徐芝瑤的對象,那個叫白朗的,舅舅就有些拿不準了。
據(jù)小姨說,白家在海市開廠,富貴人家,白朗不光是獨生子,自己還有出息,現(xiàn)在在大公司打工,月薪都兩三萬了。
年紀還小,跟徐芝瑤同歲,兩個小年輕都有出息,心高氣傲點也正常,現(xiàn)在自家人見面還好說,就怕過年的時候,有好事親戚拿兩個女婿出來比較。
以葉母和小姨的性子,還不知道怎么收場呢。
舅舅實在頭疼,決定待會兒見了兩個外甥女婿,還是多跟沈知韞說點話,照顧照顧對方,免得沈知韞落差太大,回頭再惹得人家心底不痛快。
大老遠跑過來一趟的,也不容易。
舅舅如此想著。
*
他這邊在考慮接待兩個外甥女婿的事,小姨跟他一樣,走出住院部大樓就開始打電話,催著徐芝瑤趕緊接。
“媽,干什么呀?”徐芝瑤正在副駕駛上化妝,摁了免提,涂著口紅道:“姥爺不是沒事了嗎?我跟阿朗還在路上,就快到了,你別老催我們。”
“誰催你了,你跟小白這趟來帶沒帶東西?”這個話題有些敏感了,白朗在駕駛座上忍笑,徐芝瑤瞪他一眼,顧著母親的面子,把免提關(guān)了。
“帶了啊,你放心吧媽,帶了不少呢,給你買的包包、香水。大姨那里是一套護膚品,舅舅那是一條煙一箱酒,姥爺那里是保健品,絕對都——”
“什么?”不知電話里小姨說了什么,徐芝瑤皺起眉頭,臉色有些不爽,白朗豎起耳朵,悄悄地聽,“不讓我們帶下去,那怎么行?我跟白朗可挑了好久……哦哦,行吧,嘉嘉也來了,你也不早說?!?/p>
徐芝瑤給了白朗一個眼神,白朗問:“怎么了?”
“待會兒前面超市停一下,下去買兩箱牛奶上來。”徐芝瑤囑咐完,
()心底其實還有些不痛快,但也識大體的應(yīng)著小姨的話,“媽,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等等嘉嘉,跟他們一塊上去?”
小姨道:“對,要是嘉嘉兩口子沒帶東西來,你們牛奶就別拿了,跟他們一樣空著手上來就行。要是嘉嘉他們也帶了東西,你們再拿牛奶上來?!?/p>
徐芝瑤知道她這是在為葉嘉考慮,便點了頭。前面已經(jīng)能看見安清縣人民醫(yī)院的牌子,紅光明亮,人口車來車往、人流不息。
縣城醫(yī)院不論什么時候人都不少,門口一個電閘門,好在占地面積大,該有的大樓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
“我們已經(jīng)到了,開車進來了。怎么等嘉嘉他們,給他們打電話問問嗎?”那也太別扭了,關(guān)系沒好到特意打通電話一塊去的份兒上。
小姨聞言頓了頓,“……算了,還是你們先上來吧。”
“牛奶呢?”
“牛奶也提著。”小姨說。
徐芝瑤這才有了笑臉,自己母親還是向著自己的。
白朗尋到露天停車場的一個空位,把奔馳車停進去。隔壁距離不遠的地方,也有一個空位,那里有輛黑色大眾,應(yīng)該是跟著他們進來的,也在停車。
徐芝瑤沒抬頭,還在打電話:“媽,嘉嘉跟他老公一塊來了?他老公到底長什么樣子,待會兒萬一碰面了,我都沒認出來,那多尷尬。”
小姨道:“別說你了,我都是第一次見?!?/p>
“嗯?年初那會兒不是……”徐芝瑤想到葉母的做派,恍然,“大姨可真是……”
身為小輩,她把話咽回肚子里。
電話掛斷前,小姨跟他們說了病房號。
終于有了聊天的空隙,白朗熄了火,解開安全帶,疑惑著問:“你那個表弟?他們也來了?”
“對。你一會兒態(tài)度記得好點,”徐芝瑤擔(dān)心的幫他理理領(lǐng)子,“我們家這邊的親戚人都很好,你要是無聊,就跟他說說話,都是‘連襟’,以后打交道的機會還多著呢?!?/p>
白朗點頭,“親姐妹那才叫連襟……行了,我懂得?!?/p>
他跟徐芝瑤下了車。
徐芝瑤繞了車子一圈,在后備箱里檢查東西,怕一路顛簸把酒給磕著碰著了。
白朗站在旁邊,撐著后備箱的蓋子。
隔壁不遠處也傳來一聲開門聲,走下來兩個人。前面的男人身形高大,一身簡單的休閑裝,低沉夜幕下,也能看出他通身沉穩(wěn)從容的氣勢。
他彎下腰,從后備箱里拿出東西。
身側(cè)還站著一個人。
個頭稍微矮一些,被擋了個嚴實,只露出一只修長的手,接過男人遞來的東西,便跟他并肩離去。
兩人一人拎著一箱牛奶,走進了住院部大樓。
“好了,走吧?!?/p>
徐芝瑤的聲音喚回了白朗的注意,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把那箱酒也搬了下來。
白朗連忙接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不是說……?”不拿上去嗎?
徐芝瑤道:“拿著。你還沒進門,得正式點——我表弟那邊,畢竟都結(jié)婚了,隨意一點也沒事。還有,我沒跟我媽說你早就從華騰離職的事,他們現(xiàn)在還以為你在華騰工作,你別說漏嘴了?!?/p>
“……祖宗,我就畢業(yè)那會兒在華騰干過半年,那會兒華騰總裁還沒換呢?,F(xiàn)在華騰什么樣,我是真不清楚?!?/p>
白朗無奈,卻也知道徐芝瑤之所以這么對外界說,是在為他貼金、提高地位。
“不知道怎么了?你當我們家這邊會有人比你還了解華騰嗎?”徐芝瑤干脆地幫他做了決定,領(lǐng)著他往住院部走去,“行了,先過了這關(guān)再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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