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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不如找個由頭推脫了此行？”卓航提議道。

“不可，我既拿人錢財，推三阻四，反而令人生疑。”阿英搖了搖頭，沉吟片刻，低聲道，“稍后你與我同行，而后找準時機，悄然回返。你我分頭行事，隨機應變，如若走散，便在金城時落腳的那徐家客店會面?！?/p>
“是，姑娘。”

兩人如此這般計劃妥當，為的便是盯緊那夫人，誰料午時出發(fā)之時才愕然發(fā)現(xiàn)，此女竟將與玉公子一同進山。

那名不知是否名為“紅葉”的美人，為方便行動，換作了一身男子胡服，青絲盡挽，卻仍是弱質(zhì)纖纖，并無一絲英氣。雖驚鴻一瞥，便被扶進了馬車之中，可還是被阿英瞧見了。

她不禁重重看了一眼那騎馬在側(cè)的玉公子，心中念頭千回百轉(zhuǎn)。

這一行人數(shù)不多，除去杜衡及曾見過的那無影劍上官堯，添上阿英與卓航兩個，才共十四人而已?？砂⒂⒛鼙娉鰜?，玉公子手下那些個護衛(wèi)，貴精不貴多，人人訓練有素，精明強干，十分得力。

出城池向西而行，半個時辰左右便進了日月山，西北之地不若中原炎熱，雖盛夏時節(jié)，林中草木參天，倒是頗為清涼。

前方帶路之人，是個名喚韓阿丁的矮個男子，他是本地獵戶，對山中道路頗熟，故被雇來引路，這段時日一直和玉公子的手下在這山中尋覓。

眾人沿山勢而上，路途越發(fā)崎嶇陡峭，不得不棄馬棄車徒步而行。有二人專攻土木之事，遇山劈樹，遇水架橋，好不嫻熟?？绅埵侨绱?，路仍是難走得很，其余人還好說，獨那夫人弱質(zhì)女流十分辛苦，臉色慘白，手腳發(fā)軟，仍是咬牙堅持。

玉公子對她不聞不問，還是杜衡開口命護衛(wèi)將其攙扶而行。

護衛(wèi)畢竟身為男兒，夫人玉容微紅，又羞又惱，猶豫不決。

那護衛(wèi)等得不耐，大手一拽便將她拖來身前，剛要邁步，忽覺手中一空，驚愕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手中人竟被別人悄無聲息偷了去。

阿英單手攙著那夫人小臂，向玉公子笑了笑：“男女授受不親，不如我來扶這位夫人可好？”

玉公子絲毫不在意此事，只淡淡瞥了一眼，轉(zhuǎn)身便走，眾人相繼跟隨。

而阿英腳步放慢，不動聲色的落在了隊伍最后。懷中之人汗?jié)耵W發(fā)，那股妖媚異香便更加明顯，阿英仔細辨別片刻，心中已有了猜測。

在那夫人再一次腳下險些絆倒，連聲抱歉之時，阿英用幾不可察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問：

“紅葉夫人，你所服食之藥，可是‘神女媚’？”

第10章

《山海經(jīng)》有言：姑媱之山，帝女死焉，其名曰女尸，化為媱草，其葉胥成，其華黃，其實如菟丘，服之媚于人。

以媱草入藥，制得“神女媚”，女子常年服食，則身生異香，床笫之間令男子欲罷不能。

阿英言罷，懷中人雖強自鎮(zhèn)定，佯做不懂，可那一閃而過的慌亂神色還是叫阿英捕捉到了，此女必是紅葉夫人無疑。

“夫人不必擔心，我不是天下盟的人。”阿英壓低聲音問道，“數(shù)日前潼關縣，可有一過路女子為救你被楊爺所捉？”

紅葉悄然看了看前方玉公子等人，確定無人察覺二人交談，咬了咬唇，悄聲道：

“正是如此，我對不住她?！?/p>
“我便是為她一路追著楊爺而來的?！?/p>
紅葉一驚：“什么？你、你說楊爺已經(jīng)追來了？”

自此紅葉開始魂不守舍，無論阿英再問何事，她都閉口不言。不久后眾人稍作歇腳之時，她雖已精疲力竭，還是連番催促盡快啟程。

歇腳之處在山腰一處矮地，四周山林茂密，地勢高聳，是偷襲埋伏絕佳之處，阿英環(huán)視片刻，心生不安。

一旁上官堯正仰頭飲水，忽而耳廓微動，隨即甩開水囊，拔劍在手，大喝一聲：

“出來！”

話音剛落，便有箭矢自四面八方流星般射來。

杜衡叫道：“保護公子！”

眾人迅速一邊各持武器抵抗羽箭，一邊護著玉公子找掩體相護。

阿英亦拖著紅葉，與卓航就近躲在一棵大樹之后。三人雖未被弓箭所傷，可那箭雨中還零星夾雜著幾枚暗器，紅葉一不小心手背被一根細小的牛毛針擦破了皮肉，幸而只滲出一絲血跡，并無大礙。

撐過一輪箭襲之后，只見四周草叢之中躥出無數(shù)人影，因衣著青褐相雜，埋伏之時叫人難以察覺，對方約莫百人之眾，轉(zhuǎn)眼將阿英一行人團團包圍。

一錦袍男子分開眾人走上前來，此人不惑之年，氣宇軒昂，眉目粗獷英武，卻滿面陰沉，正是天下盟大當家楊雄杰。

他掃視阿英等人一圈，目光最終落在了紅葉身上，開口語氣喜怒難辨：

“葉兒，你叫我好找?！?/p>
紅葉聞言身子一顫，神色凄婉望向他，柔柔開口：

“楊爺，紅葉不過一介風塵女子，本不配入楊家大門。楊爺頂天立地的大人物，何必偏對紅葉苦苦執(zhí)著？”

“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便是這般回報于我？”楊雄杰瞥向那廂玉公子，眼神不屑如同瞧著一個死人，“他是你那奸夫？你就是為了這個兔兒相公背叛于我？”

紅葉不發(fā)一言，似是默認了二人關系。

楊雄杰怒極反笑，仰頭連喝三聲“好”，而后他運起全身之力，反手一掌擊在身旁一棵古松之上，只聽“卡嚓——”一聲脆響，腰一般粗的樹干之上生出數(shù)道裂紋，轉(zhuǎn)眼迸裂開去，古松攔腰而折，枝丫緩緩向后倒去，撲通一聲沉悶巨響，煙塵四散，積雪飛揚。

“楊爺息怒，是紅葉對你不起?！?/p>
楊雄杰站在原地粗喘片刻，回過頭來，雙眼通紅喝道：

“紅葉，我最后問你一遍，你究竟跟不跟我走？！如若你現(xiàn)今回心轉(zhuǎn)意，過去一切我既往不咎，扶你做正妻的承諾我依然遵守，你待如何？！”

紅葉斷然想不到，事到如今，楊雄杰還能說出這一番話來，剎那間淚盈于睫，幾欲動容，可掙扎片刻，還是狠下心來，搖了搖頭：

“請楊爺恕罪?！?/p>
楊雄杰臉色鐵青，“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翻臉無情！”

說罷大手一擺，眾手下紛紛箭在弦上，被如此合圍之下，阿英等人縱然能逃出生天，亦少不了損兵折將。

“楊爺！”

紅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紅葉數(shù)年來在楊府盡心服侍，一夜夫妻百日恩，求楊爺念在與紅葉往日情分，大發(fā)慈悲，饒過我們罷！”

“住口！休提往昔！你不愿回到我身邊，亦不愿情郎身死，天下間哪有這般兩全其美之事？”楊雄杰面無表情道，“縱使有，又豈能如此輕易應允？”

紅葉聞弦歌知雅意，見他口風松動，明白事有轉(zhuǎn)機，連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