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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去了二樓的衛(wèi)生間。
他緊抓著衛(wèi)峻風的手不敢放。
夏芒從沒有見過現(xiàn)代化的浴室，根本不知道該怎么用。
他平時洗澡都是從河里打一盆水，然后躲在屋子里擦洗一下而已。
衛(wèi)峻風問他：“要我?guī)湍阆丛鑶?？?/p>
夏芒緊張起來，連忙搖頭：“不用。”
衛(wèi)峻風又問：“會用嗎？”
夏芒遲疑地點了下頭，撒謊說：“會?！?/p>
結果，衛(wèi)峻風一走，夏芒試探著開水，卻開錯了方向，不小心放出了滾燙的熱水，澆在身上，燙得他叫嚷起來。
衛(wèi)峻風連忙沖進衛(wèi)生間去看，先把水給關了，再看向脫了衣服的夏芒。
瘦得用“骷髏”形容都不為過，皮包骨頭，支棱著一個小腦袋，肚子卻鼓得老大，畸形怪異，小屁股那兒還穿著一件臟成灰色的內褲，內褲的皮筋早就壞掉了，松垮垮地遮住他的小屁股。
夏芒身上本來就有很多被毆打后留下的瘀青，現(xiàn)在還被熱水燙紅了，看上去像是被蒸熟的小蝦米。
“燙傷了沒有？”衛(wèi)峻風慍怒地問，揪著夏芒上下檢查，“你這不是不會用嗎？不會就跟我說不會??！我教你?！?/p>
有點兇。夏芒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
衛(wèi)峻風進去教他怎么用熱水器，說：“擰到藍色這邊來，藍色是冷水。紅色是熱水，你看看你都被燙紅了?！?/p>
又隨意地去扯夏芒的內褲，納悶地問：“你這小孩是有點奇怪，你怎么洗澡還穿內褲？都這么臟了還穿，你也不怕小雞雞爛掉??？”
夏芒害怕得用雙手抓著自己的小內褲，打死不肯讓他脫，憋紅臉，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別的了?！?/p>
衛(wèi)峻風沒辦法，只好轉身出去，給他拆了一條自己沒穿過的干凈四角內褲送進去，還有他的T恤和褲子。
他的身材比夏芒大好幾圈。
他的T恤穿在夏芒身上剛好能把小屁股都遮住。
夏芒這輩子第一次被洗得香噴噴的。
他不會用吹風機，衛(wèi)峻風又給他吹頭發(fā)。
剛開始吹，衛(wèi)峻風就被嚇了一跳：“靠！你頭上有虱子??！”
夏芒手足無措：“什么是虱子？”
衛(wèi)峻風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瞪著他。
夏芒瑟縮著，等待發(fā)落，一副可憐小狗的模樣。
衛(wèi)峻風嘆了口氣。
……
衛(wèi)峻風跑去問他外公要錢。
衛(wèi)峻風張口就說：“我要花錢給夏芒剪頭發(fā)、買衣服、買藥，外公，你給我個五百塊吧。”
外公說：“你爸媽不讓我給你錢。你想要錢的話，拿勞動來換。你幫我摘干活兒，我也不嫌棄你是小孩，按照短工的價格給你錢，但你要是偷懶的話，我是會扣你錢的。你給我干一個月，我給你五百塊。你答應的話，我可以預支工資給你。還要嗎？”
衛(wèi)峻風的臉瞬間變臭。
但，夏芒就在邊上眼巴巴地望著他。
衛(wèi)峻風的男子漢氣概涌上心頭，沒臉撒潑耍賴，咬牙答應下來：“行！”
夏芒也跟在他的邊上，光著腳，跟他一起去田里干活兒。
每次衛(wèi)峻風想要叫苦，一看瘦伶伶的夏芒都沒有說累，手腳還比他勤快，他就把抱怨吞回去，加倍努力干活兒。
他長得這么高大壯實，總不能輸給豆芽菜一樣的夏芒吧？！
這樣，辛辛苦苦干了一個月，衛(wèi)峻風一共賺到了五百塊，他高興壞了。
其實以前他都不把這點零花錢放在心上，這次不一樣，是他做工賺來的，都是血汗錢呀！
夏芒也賺到了三百塊，他讓夏芒收起來。
衛(wèi)峻風一結到工資，就拉著夏芒準備去最近的縣城集市買衣服買鞋子，不用大人送，他們自己搭每日四班的鄉(xiāng)間巴士去。
臨走前，外公笑瞇瞇地叮囑：“夏芒肚子那么大，估計是有蛔蟲，你帶他去衛(wèi)生院看看，給他買點打蟲藥?！?/p>
衛(wèi)峻風舉一反三，不光買了打蟲藥，還買了維生素，醫(yī)生說夏芒什么都缺，他全買了，還購置了一些日?？赡苡玫降乃幤贰?/p>
衛(wèi)峻風的五百塊花得一分不剩，都給夏芒用了。
夏芒拽著他的三百塊錢，鈔票被他手心的汗都弄濕了，他不知道怎么花，往衛(wèi)峻風的手里塞：“給你，給你。”
衛(wèi)峻風怎么會要？說：“你自己收著啊，你沒有錢的話，等我回去以后，你怎么買郵票給我寄信?。俊?/p>
寄信？對，還能寄信！
原來不是暑假過后，他們就再也沒有任何聯(lián)系了。
夏芒點點頭：“給你寄信。”又沮喪地說：“我不會寫字?！?/p>
衛(wèi)峻風咧嘴一笑，摸摸他的腦袋，說：“你今年才上學，到時候你就會了。在村里小學要好好學習，學寫字。”
他摸到夏芒的頭發(fā)，這孩子不光被打，連頭發(fā)都被那些欺負人的小孩剪得參差不齊，他還要帶夏芒在縣城里修好頭發(fā)。
夏芒攥著拳頭，悶聲用力點頭，仰頭看著他，就好像在看神明。
即使他現(xiàn)在被剪壞了頭發(fā)，臉上還有擦傷，身體也營養(yǎng)不良，但稍微洗干凈以后就能看出來他是個美人坯子。
一雙眼睛尤其漂亮，眼睛是大大的杏眼，睫毛潤澤濃長，眼珠子是偏淺的琥珀色，像是浸在一泓清泉中的寶石，水汪汪，亮晶晶，清澈透明。
從此，夏芒煥然一新。
衛(wèi)峻風每天帶著夏芒玩，給夏芒家打掃房屋，買了糧食囤滿夠吃一年半載的，還從外公家偷菜、偷肉、偷雞蛋、偷果子給夏芒家里送。
啊，不，不能說是偷。自己家的東西，怎么能說是偷呢？
一個暑假下來，衛(wèi)峻風還覺得自己做得不夠。
臨走前，夏芒哭著鼻子送他，他摸摸夏芒的頭，自認為很是穩(wěn)重可靠地說：“我也要回去上學了。你在村子里也要講衛(wèi)生，我都教你過了，不要偷懶。今年上學以后要好好學寫字，給我寫信。我把我的地址留給你?！?/p>
之前衛(wèi)峻風翹的課就是書法課，但好歹上過幾節(jié)，他為了不丟人，努力把字盡量寫得好看些。
夏芒還不識字，把他這張從草稿本上隨便撕下來寫地址的紙珍而重之地放好，含淚頷首：“嗯，我、我一定好好讀書，好好學寫字?！?/p>
三個月后，衛(wèi)峻風就收到了夏芒寄來的第一封信。
信紙是普通的白底紅線信紙，字是用鉛筆寫的，一個字都沒有寫錯，字跡雖稚嫩卻很端正認真。
衛(wèi)峻風震驚了，他看看自己作業(yè)本上那狗爬字，再想想自己那令人發(fā)指的語文成績。
他無語住了。
他痛定思痛。
他轉頭找媽媽給他把書法班重新報上。
媽媽陰陽怪氣地問：“哦？怎么突然又想學好了？”
衛(wèi)峻風嘴硬地說：“我想學好還不行嗎？你別問了，給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