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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么要把她交給你？邵宣也并沒有動。但他心里卻頗是打起鼓來，也不知方才兩人說話，是否叫這女子聽了去。倘若她聽見了，那么顯見已知道邱廣寒與她，并非他們所表現(xiàn)的那種親密關(guān)系。
女子蔑然且冷然地道，再拖下去，你這位心上人毒一發(fā)，那是神仙也難救。
邵宣也聽見“毒一發(fā)”三個字，心下一跳，卻隨即憶起邱廣寒正是百毒不侵之體，應(yīng)不致有事，心又一落；再想她說“你這位心上人”六個字，仿佛是還沒有被拆穿，心下又松口氣。邱廣寒似乎也是同樣想法。她在后面扯了扯邵宣也的袖子，小聲卻又故意令那女子能聽見地道，宣也，你不用管我，去看看那邊怎么樣了。
邵宣也知道她還是想叫自己出去?？v然眼前這個黑衣女子是目的未明的神秘人，她畢竟是個女子，此刻在邱廣寒心里比他要易接受得多。但既稱是邱廣寒的男人，此刻出去于情于理又不合了。所以邱廣寒說“去看看那邊怎么樣了”，這話實在是替他一言抹過了其中的疑竇。邵宣也看了那黑衣女子一眼，既是擔(dān)憂，又順著邱廣寒語勢道，但是我怎么放心你——
你不是說，“烏劍”不能落在伊鷙堂手里么？邱廣寒道。她也瞥了一眼那黑衣女子道，而且，我也未見得不能對付這位姑娘了——
邵宣也雖然明知她說的并非真話，但話說到這個地步，他也知道不能再拖延，只好擠出一個笑容道，既如此，一拿了劍，我就回來。
邱廣寒看他出去了，心里也不知究竟是喜是愁。她胸口疼痛，莫說不會武功，就算會，也是任人擺布的了。但這卻決不可給黑衣女子知道。
只見黑衣女子走了近來，從腰間解出一小瓶藥，打開取出一粒塞入邱廣寒口中。邱廣寒反正不懼毒，也便吞了下去。
凌厲瞥見邵宣也一個人過來，心禁不住一沉，待他靠近，迫不及待地抽空問道，那……
她好得很。邵宣也故意大聲地道。不勞你掛心。
凌厲立時緘口，但他先前那滿面關(guān)切之色早被伊鷙妙看在眼里。她不禁媚然笑道，這下我可看出來了，原來凌公子對那位姑娘也有意思——那位姑娘美若天仙，也難怪凌公子對奴家，是正眼也不瞧一下了。
她眼波流轉(zhuǎn)，又橫了邵宣也一眼，嬌滴滴地道，你要小心了，凌公子是個中老手，若是將你那位美人兒騙了去，那可就……
邵宣也刀一拔，冷聲道，不用你來挑撥，今天無論如何，先拿下你再說！
話音剛落門聲一破，外面的眾多黑衣人不知為何，突然涌了進來。邵宣也心下暗道不好，凌厲已經(jīng)動了手，往來人處抹去。邵宣也一把彎刀，于是也不客氣地向伊鷙妙揮去。
然而這多名黑衣人畢竟并非易與：凌厲雖曾一人獨斗過十名黑衣人，但那些人武功參差不齊，低至四線亦不在少數(shù)，一線高手僅有一個。眼下的黑衣人卻個個是一線高手，換句話說，個個都能令凌厲十分吃力；另一邊邵宣也要拿下伊鷙妙，亦非短時可成。兩人叫數(shù)名伊鷙堂眾圍在核心，漸落下風(fēng)。邵宣也見勢不利，也不敢再單戰(zhàn)伊鷙妙，心道不如先將黑衣人擊退減少兩三個，才好解凌厲之急。當(dāng)下避了伊鷙妙刀鋒，先混入與黑衣人的戰(zhàn)陣之中。
果然人多也亂，這一下大顯奏效，兩人一時將伊鷙妙逼出戰(zhàn)陣之外，立時合力重創(chuàng)了兩名黑衣忍者。待伊鷙妙重新加入時，兩人壓力已減輕不少。伊鷙妙再來纏斗邵宣也，邵宣也左掌右刀正同時招架兩名忍者，此刻再無第三只手騰出來對付她，只好抬左腿應(yīng)戰(zhàn)；另一邊，凌厲見他勢危，一劍急來救援時，伊鷙妙卻陡然變招，刀尖點向凌厲面門。凌厲忙回劍自救，伊鷙妙忌憚他劍鋒，又轉(zhuǎn)而攻邵宣也，如此來回一番，邵宣也卸去另外的攻勢，已可防到，凌厲卻又陷入多名黑衣人重圍之中，眼見要叫一柄長刀沾身，那黑衣人竟突然動作停頓，倒了下去。他正一呆，后面一名黑衣人也倒了下去。他收劍，第三個黑衣人也中招斃命。
伊鷙妙似乎發(fā)現(xiàn)不對，正要喊是什么人，眾人已看見一個從窗外閃入的淡紅色人影。凌厲與邵宣也看見此人似乎同時吃了一驚，脫口道，是你……
但這兩人又同時為對方的反應(yīng)吃了一驚，對視了一眼，似在奇怪對方為何竟也認得此人。
伊鷙堂眾人此刻都停了手。地上已經(jīng)倒了這么多黑衣人，倘若對手又多了一個，他們是否還占定上風(fēng)就不好說了。
進來的人影也是個女子。只見她細細收起袖劍：原來這袖劍竟用細絲鏈住了，從袖中發(fā)出，仍可牽線以收回。她很是自然地走到凌厲身邊站定，這舉動幾乎令邵宣也目瞪口呆。
你也來這是非之地？凌厲皺著眉頭，雖然只是在盯著周圍，卻顯然是在對那女子說話。
女子輕輕一笑，道，我想見你么。
伊鷙妙一雙細長的眼睛，也在盯著那女子。只見她不到二十歲，肌膚細嫩，妝容輕淡，眼神顧盼之間，流出無限的優(yōu)美。她端詳了她數(shù)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今天我只好認輸了。她照舊用這種令凌厲毛骨悚然的聲音說道。兩位金牌殺手齊聚，再加上中原第一刀邵大俠，還有那邊一位厲害的妹妹——伊鷙妙只好自認倒霉。她語調(diào)一變，突又陰鶩地道，但你放心，凌厲，我馬上會再找你的！言罷，手一揮，回身就走。
那女子欲追，凌厲卻連忙拉住了她。
別去，扶風(fēng)。他說道。我們眼下未見能對付得了他們。
你就是……蘇扶風(fēng)？兩人身后，邵宣也的聲音恍惚，好似在極力克制。
女子回過頭來。她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猶豫，但隨即點了點頭，道，我就是。有何指教？
邵宣也右手緊緊地抓著刀，以至于那兩人都感覺到了一絲可怕。凌厲連忙打斷道，邵大俠，你答應(yīng)過我不會追究——廣寒在哪兒？我們還是快去看看她的好。
邵宣也咬牙猛轉(zhuǎn)回身去道，我現(xiàn)在正是要去看她，沒時間跟你們多說！
凌厲見他說了就走，心知他因為蘇扶風(fēng)的關(guān)系，對自己也頓時有敵意起來，心里不由得很是氣苦。
不就是演了場戲么。他極不心甘地想。怎么就好像廣寒真的是與他親近的人一樣！
他當(dāng)然是不肯示弱的，忙也跟去了。他心里確實也在擔(dān)心邱廣寒。蘇扶風(fēng)見他突然也走，也只好跟過去。
誰知才走到旁邊那房間門口，邵宣也突然返出來道，人呢？她人怎么不在？
什么？凌厲也吃了一驚，闖進去看時，屋里全然沒有半個人影。邵宣也一個箭步竄上來揪住了蘇扶風(fēng)的衣襟。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蘇扶風(fēng)訝異地一掙，凌厲回轉(zhuǎn)來道，邵宣也，我正想問你——方才不是你說廣寒沒事！這與扶風(fēng)有什么關(guān)系？
邵宣也冷哼道，也難怪你不知道——方才從你手中救下伊鷙妙性命的，正是這個蘇扶風(fēng)，只不過她蒙著面，你沒看見而已！我?guī)V寒過來此處，她也跟來，說是會給她療傷；廣寒擔(dān)心你一人對付不了伊鷙堂，叫我出來。誰知道現(xiàn)在她卻全沒有蹤影了！要找她的話，只能問你身邊這位舊相識！
你……你說那個黑衣人是……扶風(fēng)？凌厲看看蘇扶風(fēng)。這……這絕不可能。那個人用的兵器與扶風(fēng)全然不同，衣著更不同……
你不用給她申辯！邵宣也冷笑道。兵器與衣著，對她來說，換一換又有何難？你倒是對她很好，完全沒見著適才那人的臉，便給她說情——但是我卻是見到的。若說不是她，世上又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人，又偏偏這么巧都在此出現(xiàn)！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以為我偏袒扶風(fēng)？我是說實話而已！難道我不著急想找廣寒么？
邵宣也聽出凌厲似乎也火了。但此刻邱廣寒不見了，他心里實在也冷靜不下來。他只好緊咬一咬牙，道，好，你說不是她，那么我來好好問問她！他說著手一伸，又向蘇扶風(fēng)抓到。
蘇扶風(fēng)早暗藏一枚菱形暗器在指縫中，只待他抓到便傷他手心。但她這手腕卻被凌厲往后一扯，反退了回去。只見他連劍帶鞘地將邵宣也一擋，道，你未免也太不講理。我眼睛看見的事情是廣寒是打你手上不見的；這事也沒空多說了，我們該快去尋她才是，你卻在這里糾纏，一點也不像我所以為的邵宣也！
何必跟他多說。蘇扶風(fēng)冷冷地道。
你也閉嘴。凌厲不客氣地說。
蘇扶風(fēng)立刻閉口不語。邵宣也看看蘇扶風(fēng)，又看看凌厲，搖頭道，你怎么偏偏不相信我的話，那個人的確就是……
我不是不相信你。凌厲道。旁人我不敢說，但是扶風(fēng)——如果方才那黑衣人是她，我會看不出來？
邵宣也終于猶豫了，猶豫地看著他。凌厲對于女人的嗅覺是十分敏銳的，尤其以蘇扶風(fēng)跟他的關(guān)系，沒有理由這個女人換件衣裳蒙住了臉?biāo)筒徽J得了。
那么……邵宣也喃喃地道。那么廣寒究竟……
他握緊了手里的刀，突然決絕道，我現(xiàn)在就出去找人，你不用跟過來！
只見他身形一翻，便自窗中躍出。凌厲急喊道，你等一下！便也要走。他身后蘇扶風(fēng)一把拉住了他，道，你去干什么？
凌厲推開她手道，你在這等我。
蘇扶風(fēng)沒再攔他，看他去了。
邵宣也聽到凌厲追出來的聲音，稍稍慢了一點等他，算是一個形式上的求和。但他心里煩躁不安，凌厲也看得出來。他想他心里的煩躁其實一點也不會比邵宣也少，只不過邵宣也平日里不似這般，所以此刻的反常顯得更加突兀。再有，仿佛演了那一場戲之后邱廣寒與他的瓜葛果真少了似的，一切的責(zé)任都仿佛系到了邵宣也身上。凌厲知道那是不對的，也顯然不希望如此。但蘇扶風(fēng)的陡然到來卻偏偏加重了這種兩兩分界，好像管邱廣寒的事簡直是一場越界行徑了。
這邊有馬蹄印，看來很新。邵宣也也顧不上說些什么題外話了，徑直俯身邊察看邊道。凌厲也已見到，回頭看客棧窗戶，道，看起來是早已有備，挾了廣寒從窗戶而走，在此上馬，就從這小徑走。
追上去看看。邵宣也說了一句，當(dāng)先發(fā)足奔起來。
兩人各運輕功，沿著小徑追了直有十三四里地。那小徑是過往行人在灌木林中自走出的路徑，頗不平坦，但下面的泥土松軟，卻恰好給兩人留下了馬蹄印的線索，是以雖遇岔路，卻沒什么麻煩。
但三四里過后，卻到了一處小鎮(zhèn)。
鎮(zhèn)上的青石板地，起初有些許泥土痕跡，但后來便不見了。
好在鎮(zhèn)子極小，只一條大道。兩人穿過鎮(zhèn)子，再往前仍是遇到灌木叢。邵宣也再屈膝下去檢查痕跡時，卻沒了方才那**蹄的蹤跡。
只有這車輪的痕跡，似乎是新的。邵宣也道。
是說擄走她的人在這里又換成了車？
有可能，因為兩人騎一馬，畢竟不方便，極易被人記住。但是天色不早，除非又是早有預(yù)備，否則方才那小鎮(zhèn)里，哪里有馬車可換！
有沒有可能他們根本沒出這小鎮(zhèn)？凌厲道。馬車印子雖新，也可能是別人的。現(xiàn)在天黑了，要在這小鎮(zhèn)投宿也很正常。
邵宣也沉吟一下，道，這樣，我往前追，看看有無別的線索。你在這鎮(zhèn)上查探一下，尤其注意有沒哪個地方有牽馬的人來住，若無異常立時追來前面。
凌厲點頭答應(yīng)了，兩人當(dāng)下分頭行事。
然而，邵宣也沒追多久，這線索卻斷了。
車輪的痕跡約出二里地，立時便沒有了。這倒不是說那些人有什么憑空消失的本領(lǐng)，車轍只是愈來愈淡，終至消失。邵宣也再察看泥土?xí)r，只見前面的泥土干硬了，顯然前些日子的幾場雨只下在了松江一帶。他再往前走了又約兩里，灌木小徑分岔，前路變得零亂，可走的方向也變成了數(shù)個。他站在這路口，本就半點線索也追尋不到，此刻更是只剩猜枚的可能，心下既是自責(zé)，又頗有些絕望。他不自覺地轉(zhuǎn)頭看去——但愿——凌厲那邊會有消息吧。
他往回走了一段，灌木叢中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的心一提，陡然又沉了下去。
來的人是凌厲。他來了，就說明他也一無所獲。
述說情形之后，邵宣也默然不語。
那么，只能每人就著一條路追下去了？凌厲心有不甘地道?？偛荒芫瓦@么回去。
邵宣也的手緊緊揪著旁邊的灌木。不能沖動。他喃喃地道。讓我……想想明白這件事……
你還想什么，你還能冷靜下來么？凌厲道。既然冷靜不了了，不如就找條路去追！
你不用管。邵宣也道。這件事是我的錯，我隨隨便便將她交到一個陌生人的手上，才令得她現(xiàn)在下落不明，你盡管——盡管回去，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她的！
你想什么辦法！凌厲搖頭。你……
我一個人找不到，可以讓各地的江湖朋友幫忙打聽。邵宣也打斷道?？傊乙欢ò阉一貋磉€給你就是了，你不消理會我用什么辦法！
現(xiàn)在還說這些！凌厲道。什么江湖朋友，現(xiàn)在廣寒就不知道怎么樣了，還提那么遠的事情！我不跟你爭這件事是誰的錯，但是我難道可能不管她？
我是怕我們兩個都太過沖動，一路追來這里的時候，漏掉了什么可能性，所以我才要想想明白，究竟還有什么地方不對。
凌厲也想了想，道，起初你們不是也不知我在哪里么？后來不是也找了過來。我當(dāng)時覺得匪夷所思，不過仔細想想，無論什么事，總會有些看不見的線索，仔細找定能找到的。
話是這么說。邵宣也道。但這一次不同，我們甚至連那黑衣女子是誰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是為了什么要帶走邱姑娘。我還是覺得那個人就是蘇扶風(fēng)……
所以你不肯追下去，你想回去問扶風(fēng)是么？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在原先房間里見到救了伊鷙妙的黑衣人，并不是我在后來房間里見到的黑衣人，只不過穿著一樣，所以你看到的顯然不是蘇扶風(fēng)，但實際上她卻……
你別說了！凌厲喊道。扶風(fēng)不是那種人。而且她人明明在那里，她怎么可能把廣寒帶走？她又不認得她。她只是個殺手，只可能殺人，絕不可能……
他的話也同樣沒有說完，突然打了個寒噤，抬眼看邵宣也，邵宣也的臉色也和他一樣慘白。
你把蘇扶風(fēng)一個人留在那里？
扶風(fēng)她……不會的！凌厲喃喃地說了一句，抽身就往回走。
他走得飛快，兩人再穿過那個小鎮(zhèn)，飛掠過那十余里地，回到江濱客棧里。
蘇扶風(fēng)在那個房間里。房間被整理過了，她坐在那里，正如凌厲交待的那樣，她等著他。
凌厲稍稍松了口氣，走近去道，我有話問你，你別騙我。
我從來不騙你。蘇扶風(fēng)仰起臉來，一點也不為他這回來的第一句話就劈頭蓋臉而生氣。
廣寒失蹤的事……與你有沒有關(guān)系？
廣寒是誰？蘇扶風(fēng)無辜地問。
你剛才到這個房間來之前，有沒有去過隔壁房間？有沒有換上過伊鷙堂的黑衣？凌厲看著她的眼睛。
蘇扶風(fēng)搖搖頭。沒有啊。
你發(fā)誓么？
蘇扶風(fēng)垂下了眼睛。如果你一定要我這么做的話，我就發(fā)誓。
凌厲看了看她，再回頭去看邵宣也。
邵宣也也些微轉(zhuǎn)開頭去。那就是說，你真的沒有對她做過什么？
究竟你們在說的是誰？蘇扶風(fēng)問了一句。不過她隨即轉(zhuǎn)向凌厲道，不管是誰——反正我來到這里第一件事就是方才在這里用袖劍幫你，你們在懷疑我些什么？
那我問你，你既然剛才在這房間外面，有沒有見過有黑衣人帶著一位姑娘從隔壁屋子的窗口出去？凌厲又問
沒有。蘇扶風(fēng)的回答仍然是這兩個字。
凌厲只好嘆了口氣。邵宣也也再看了看蘇扶風(fēng)。
我先相信你這一次。
他說著，打開門就走。
邵大俠，你去哪里？凌厲連忙道。
邵宣也站住。我到隔壁屋子再看看。你說得不錯，我相信這件事會有線索的。你們許久沒見，我不打擾你們敘舊！
但是……
凌厲想說什么，可是邵宣也順手將門一甩，門便關(guān)上了。凌厲心里一愣，有點不知所措。
他想去開門，蘇扶風(fēng)的手卻從后面伸來，很溫柔地挽住了他。
凌厲回身看見她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睛。他心里嘆了口氣，慢慢走到屋里坐下，道，你究竟為什么突然到這里來了？
我說了想見你。蘇扶風(fēng)坐在他身邊，輕輕撫著他的手。
我沒心思跟你開玩笑。
蘇扶風(fēng)放脫了他手，站起來走了開去。
我還能為什么呢？她無可奈何地說。當(dāng)然是為了殺人。
到松江來殺人？凌厲道。是什么人？辦完了沒有？
還沒動手。
那你還有閑來見我？
蘇扶風(fēng)笑笑。這任務(wù)不必急在一時的。
凌厲皺了下眉頭。你自己小心一點就好。
蘇扶風(fēng)莞爾。我覺得你好像變了。
凌厲沒有與她爭執(zhí)什么，只沉默。
你呢？又怎么會與邵宣也在一起的？蘇扶風(fēng)問。
因為他將我從伊鷙堂救出來的。
蘇扶風(fēng)哦了一聲，道，難怪了，難怪你對那個邵宣也，那么遷就。那——你們要找的人，那個叫做廣寒的，是誰？
是一個朋友。凌厲道。她叫邱廣寒，和邵宣也一起到伊鷙堂救了我出去，現(xiàn)下突然失蹤了，我們自然著急。
那個……邱廣寒，是位姑娘吧？
凌厲看她一眼。是。
好像是邵宣也的什么人？蘇扶風(fēng)的目光上下閃爍著，打量凌厲的表情。
凌厲再抬眼看她。這與你沒有關(guān)系。
我只是想幫你的忙。蘇扶風(fēng)笑笑。只可惜你跟伊鷙堂交了惡，否則的話要找人，一起找他們不是最好么。
怎么？你跟伊鷙堂有什么聯(lián)系？
不是。蘇扶風(fēng)道。我只是可惜，因為我本來要殺的那個人，很不巧，也失蹤了。我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來松江，想找伊鷙堂幫忙找人，只是沒料到我好不容易尋到伊鷙妙，居然看見她與你在動手。如此一來，我也沒法讓她幫忙了。
她伸手扶了扶發(fā)鬢。凌厲看出來她在笑，是那種帶點開玩笑的，仿佛想逗他開心的善意。可是他沒笑。他想不出有什么好笑的。
好了。凌厲道。有什么事改天也能說，你要累了就睡吧，我看，天就快亮了。
天是快亮了。蘇扶風(fēng)的口氣哀怨下來。你會陪我吧？
她走近來，伸過手來解凌厲的衣襟，凌厲卻將她的手一捏。
我沒心情。凌厲說的也是實話。
就算……就算久別重逢你也……
不是久別重逢的問題，而是……
而是你反正從來也沒少過女人，根本也不在乎我，是么？蘇扶風(fēng)的話語好像陡然凝結(jié)了濃重的傷感一般，叫人不忍心回答。
隨你怎么說。凌厲卻很堅決。我今天實在不能陪你。
蘇扶風(fēng)朝床上坐下去。
算啦。她說。我也不是怪你。你……你別生氣我剛才的話，我也是……一時亂說。你心里還是記著我的，我知道。
凌厲看著她。她這樣反而令他有點難過起來。他摸了摸她的臉頰與下頜，俯下去在她頷上親了一下。
對不起了。他輕聲地說。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你先睡會兒吧。
他走出門去，很是站了一會兒，轉(zhuǎn)念走去了隔壁房間。
邵宣也見他進來，很是驚奇。
你怎么……
你找到什么線索了么？
邵宣也緘了口，頓了頓，道，沒有。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本來也想了想，既然那個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是伊鷙妙帶來的，也許就是將邱姑娘綁去了伊鷙堂。但是去伊鷙堂，方向不對；我便又想說不定我們一直受了誤導(dǎo)，跟錯了方向，可是如果是伊鷙堂綁走邱姑娘，自然是要令我們知道此事，才好要挾，怎會反而掩飾蹤跡？
那個黑衣人并不理睬伊鷙妙，很難說伊鷙妙到底認不認得她。凌厲道。再說，伊鷙妙來之前，根本不知道我們這里還有廣寒這樣一個人，也就根本不可能事先設(shè)好圈套。我也想，這次不太可能是伊鷙堂的人所為。
但是……邵宣也又道。我們這樣猜測也辨不出個所以然來，無論再怎么微小的可能，也是一種可能。如果不再去伊鷙堂看個清楚，我恐怕也不會安心，所以我方才正打算再去伊鷙堂走一趟。
凌厲咬唇想了想。既然你這么說，我們就再去一趟伊鷙堂。
你也去么？邵宣也道。那么那位蘇姑娘呢？她怎么辦？
她——不用管她。凌厲道。不過偶然重逢，她也有她的事，與我們不相干的。
于是兩個人迅捷地、無聲地離開了客棧，又從江邊掠過，走上那條今晨好不容易才逃脫出來的道路。
蘇扶風(fēng)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凌厲仍然不在身邊，只有烏蒙蒙的太陽透進窗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