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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加茂楓覺得，加茂家主能坐上這個位置，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自己被妹妹救下，毫無疑問，她對這只特級咒靈來說非常特殊。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應(yīng)該是先考慮這樣的戰(zhàn)力能不能為他所用吧？

拜托，那是特級咒靈，特級咒靈??！

是好幾個特別一級一起上才可能拿下的戰(zhàn)力。

如果這只咒靈是可控的，那就相當(dāng)于拿到了一只超夢！以后要是遇到難辦的事情直接大喊一聲“出來吧我的女兒！”，接著你強大的寶○夢女兒就會出來拳打南山腳踢北海，替你打下一片江山。

但是加茂家主偏偏不那么做，反而故意激怒對方，企圖讓這只特級咒靈暴走。

到時候，別說這間小小的審訊室了，整個加茂宅邸變成一片廢墟都有可能。

而這樣做的后果就是躲在暗處的咒術(shù)師們蜂擁而至，順理成章將其變成一把特級咒具。

雖然特級咒具也很不錯，但相比咒靈，局限性很多，甚至在打磨過程中，還會流失部分咒力，導(dǎo)致器具遠沒有咒靈本身強大。

而這兩種結(jié)果之間的差距，就是多出了一個加茂大小姐。

加茂楓很清楚不能暴露自己擁有咒力，所以她在面對加茂家主的問題時，回答得非常含糊。

她只說心里祈求有人幫她，沒說一定是妹妹。

正常人遇到危險，第一反應(yīng)是依靠最依賴的人對吧？對于眾人心中的加茂大小姐來說，可以是媽媽，是爸爸，是目羽，但怎么可能會是當(dāng)時連性別都不知道的妹妹。

也就是說，真正詛咒妹妹，讓其化身為特級咒靈的人，可能并不是她哦。

那能是誰？

哈哈，管他是誰，加茂楓根本不在乎加茂家主往哪個方面去猜。

她只需要盡可能洗小自己的嫌疑就行了。

記得沒錯的話，加茂夫人臨終前不是還說了一句什么嗎？??？你們沒人聽？那怪得了誰，說不定就是那句話詛咒了妹妹，讓她化身咒靈前來保護姐姐呢？

所以說，她加茂楓是個多么單純，多么無知，多么容易控制的小女孩??！

就算為了特級咒靈，加茂一族也得對她好一點，最起碼要讓自己誠心誠意為家族效力吧。

而且她都綁定特級咒靈了，那單純的生孩子實在暴遣天物，畢竟厲害的是咒靈，又不是加茂楓這個人本身，她的基因完全沒有半點可取之處。

與其將她困在后院，加茂一族會更傾向于讓加茂大小姐變成手中可用站力，去對抗其他兩家。

加茂楓真的是這么想的。

只要有機會脫離后院，相當(dāng)于已經(jīng)掙脫了加茂一族的半只手，她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

但誰能想到，加茂家主直接說出了No。

加茂楓想不明白，她覺得加茂家主真是個蠢貨，這么簡單易懂的道理都不清楚。

要知道你們在御三家是墊底位，有了這么

強大的戰(zhàn)力，四舍五入彌補了那位特級咒術(shù)師的空缺，直接加重了在咒術(shù)界的話語權(quán)。()

就算她確實存了想跑的小心思，但加茂家又不虧，這怎么看都是個崛起的機會，為什么要放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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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茂楓瞪著眼，對面的男人心跳平緩，沒有將逼迫特級咒靈出來的緊張，也沒有可能會獲得特級咒具的激動。

他就那么靜靜地站在那里，拿著刀，看著不值一提的螻蟻，思考應(yīng)該橫著切還是豎著切。

與她同源血脈的父親，連毛孔之中都在訴說著厭惡的情緒。

流淌的血躍動著，她能感應(yīng)到它們的排斥和嫌惡。

加茂楓此刻，竟生出了一個無比荒謬的念頭。

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是個女孩，所以加茂家主寧可拋棄家族崛起的機會，也要從根源上斷絕這種可能嗎？

不會吧，不會吧......

加茂楓罕見地因為自己的想法產(chǎn)生了遲疑。

天啊，多么傲慢，多么不可理喻。

原來他對結(jié)發(fā)妻子判下的死刑并非是冷漠，而是理所當(dāng)然的。

怎么有人會去心疼實驗室里面用于繁殖的小白鼠呢？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對不對？

合該他坐穩(wěn)家主的位置，因為他繼承了御三家最劣等的思想！他是最冷漠的機器，用行動證明著對她們的鄙夷。

哈哈，如果是這樣，她承認自己輸?shù)男姆诜?/p>
體內(nèi)的咒力要沖破皮膚，在靈魂尖嘯，狂風(fēng)暴雨般侵襲著躁動的心臟，加茂楓低頭，僅僅咬住下唇。

“姐姐...姐姐......”

“姐姐......姐...姐......”

真是可憐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母親，一出生就被父親的丑惡帶走了生命。

不過幸好，你還有愛你的姐姐。

加茂楓注視著靈魂深處的黑點，對方也回望著她，眷戀地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她。

這么一小點，就像一顆小小的種子。

沒有人會讓一顆種子去面對疾風(fēng)暴雨的。

在長成參天大樹之前，需要小心呵護，小心疼愛。

加茂楓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

*

這間廳室并非加茂家最大的廳室，相反，在前院的位置里都有些偏僻，一般不會開放。

如果要說它有什么用，大概類似于審問或者處刑吧。

別看它平平無奇，但其實墻壁和角落都擺放著不同的咒具，還設(shè)有特殊結(jié)界，很適合埋伏。

上一次使用這間廳室是為了什么來著？哦，有個禪院家的間諜想要害死他們的家主夫人，后來在這里處決了。

說起來那天也是，剛收拾干凈，這位大小姐就被人拖著進來了。

相比起當(dāng)年莽撞無措，臟兮兮跪在地上的模樣，如今她腰板挺得分外筆直，表現(xiàn)得不卑不亢，哪怕被太刀劃破喉嚨，也只是稍微張大了點眼睛以示震驚。

眾人不動聲

()色地看著女孩的身影，只見她張了張唇，似乎想說點什么，最后化作一句順從應(yīng)答。

“我知道了，我會嘗試和她溝通。”

小姑娘的聲音輕輕的，尾音帶著一點顫抖，似在強作鎮(zhèn)定。

她慢慢閉上了那雙灰質(zhì)的雙眼，放平了呼吸，將雙手捂在胸口之上。

燭火在燈芯上左右晃動，籠火攀著廊柱，暖光如自上而下，將人影拉得老長。

壓制呼吸讓人頭腦有些缺氧，黑霧一般悶沉沉地籠罩在心頭，帶動體內(nèi)的血液分子一起顫抖。

“姐姐...姐姐......”

雜亂的呼喊在虛空之中浮現(xiàn)，似男似女，伴隨著絲絲霉味，女孩背后的黑影越拉越長，逐漸化作扭曲的漩渦，將空間攪糊成一團。

“姐...姐......”

龐大的咒力擠滿房間，激發(fā)了動物對于危險最本能的反應(yīng)，眾人不自覺握緊了手里的咒具，身體繃成一張蓄勢待發(fā)的弓，死死地盯著幾乎要鋪滿地面的黑影。

咒靈的碎碎念就像是復(fù)讀機一樣，在黑暗里此起彼伏，模模糊糊地屏蔽了五感，漂浮在腦子表層。

慢慢地，一點點將人的意識完全籠罩。

他們就像被埋進泥土里的肥料，被祂肆意地汲取。

有些看不真切現(xiàn)實，看不真切虛幻，永遠地沉睡在黑暗之中。

“啊。”

小姑娘輕飄飄地一聲驚訝，黑影瞬間如扎破的氣球消散在空中，咒力殘穢穿透神經(jīng)，化作無形的煙霧飄散在空中。

眾人渾身一震，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瞬間汗?jié)窳撕蟊场?/p>
“對不起......我現(xiàn)在和妹妹的聯(lián)系還很微弱，剛剛那樣是我的極限了?！?/p>
凌厲的視線再次聚焦在加茂楓身上，她抿著唇，緊緊抓著衣角，臉色比剛剛還要蒼白一些，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她憋著一口氣，語氣誠懇急切，不難看出內(nèi)心的惶恐不安：“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和妹妹建立更緊密的聯(lián)系，讓她出——”

話音未落，加茂家主手中的刀收緊，向下一壓，成功阻止了女孩剩下的話。

“家主大人?！毖怂粏≈ぷ訌钠溜L(fēng)后站出，阻止了加茂家主的進一步動作。

他的身型佝僂，血管也和細，從身體的結(jié)構(gòu)看，年紀可能是加茂家主的兩倍還有余，這在以短命著稱的咒術(shù)界算是當(dāng)之無愧的稀有品種。

“你也看到了，這是很特殊的能力，”四周陸陸續(xù)續(xù)走出幾個同樣年長的男人，在加茂家主附近站定：“我們之前說好的，如果這個孩子還在可控范圍，那就把她留下。”

可控范圍。

這個詞匯的出現(xiàn)，讓加茂家主的面色變得陰沉了一些。

加茂家雖然沒落，但內(nèi)部斗爭從未停止，就算是加茂家主，也不得不在意旁支的兄弟姐妹。

反正御三家的嫡系變更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想要保住現(xiàn)在的位置，要么強大到可以壓制所有人

，要么一碗水端平，不要讓任何人有乘虛而入的可能。

所以當(dāng)高層有所歧義的時候，最終按誰的想法推進，就靠內(nèi)里的明爭暗斗了。

很顯然，不僅是這位看起來地位頗高的長老，大部分加茂家的高層都覺得，留下加茂楓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是個女孩確實是一大敗筆，但是能提高加茂家的地位，這筆買賣還算劃算，只有加茂家主這種在主位坐慣的人才會覺得不適。

他們要的是能踩在其他兩家頭上，而不是在被家主打壓的同時，又要忍受禪院和五條的嘲笑！

至于那孩子會不會叛變？搞笑，只需要讓她立下束縛，她能翻出什么浪花？

眾人一致認為，這只是個容易掌控的孩子，他們急迫地需要新的力量。

況且她本來就姓加茂，翅膀再硬也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拐杖在地面一敲，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房間，帶著點威脅和警示的意味：“家主大人！”

氣氛有一瞬間劍拔弩張。

不過，家主大人就算再不滿意，也要考慮大家的意志。

僵持了一會，他冷著臉放下了太刀。

感受到脖子上的壓力消失，加茂楓還沒松一口氣，又立馬被兩個人死死按住，將她的頭壓在地上。

骨裂的聲音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整條手臂都被粉碎的劇痛，連帶著肩膀都有些痙攣。

瞬間，體內(nèi)暴躁的氣息又開始尖嘯，在即將沖出身體桎梏時又被強行壓下。

加茂楓抖著雙肩，豆大的汗珠從鼻尖流下，連看都不用看，她的肩膀肯定一片黑紫。

“你是加茂家的孩子，這一生都是要為家族奉獻的，關(guān)于這一點你有異議嗎？”

長老嘶啞的詢問從頭頂傳來，加茂楓一頓，喉嚨上下一滾：“沒有?！?/p>
“那就給你一個機會。”他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孩子：“立下束縛，你會永遠以加茂一族的利益為先?！?/p>
“永遠不會背叛加茂一族，”隨著一個個字節(jié)的蹦出，那位長老的語氣越來越重：“也永遠不會逃離加、茂、一、族?！?/p>
哪怕她再強大，也永遠屬于加茂一族。

哪怕她的心再野，也永遠只能留在加茂宅邸。

她生于加茂，死亦然歸于加茂。

地上的小姑娘似有一瞬靜止，但也是極快的一瞬，讓人懷疑那是不是錯覺。

她的額頭緊貼在地面，看不見加茂家主的神色，看不見眾位長老的神色，同時，也沒有人能看見她的神色。

“好的。”

嬌小的身影回答得很快，讓人挑不出錯。

“我不會逃跑，不會叛變，永遠以家族的利益優(yōu)先，”女孩的尾音因疼痛帶著輕顫，“我永遠，忠于加茂一族?！?/p>
神經(jīng)深處一聲弦斷，加茂楓瞬間感到靈魂之中多出來什么東西，像是樹根，徹底扎根在她的血液里。

汲取了血液的它開始生根發(fā)芽，

層層疊疊包裹住靈魂，在那里盛開出一朵鮮艷絕美的花，亦如一道枷鎖，將她永遠禁錮于此。

微妙的，緊密的聯(lián)系在血液里翻涌。

永遠不能掙脫。

誓約成立，束縛生效。

加茂家族多了一個強大的傀儡，他們踩在其上，將她作為登頂?shù)碾A梯。

高大的血人們露出血腥的笑容，雙眼和嘴都彎成純黑的月牙。

加茂楓閉著眼睛，卻依舊因為構(gòu)建而看到眾人內(nèi)心的狂喜雀躍。

她此刻內(nèi)視自己的血液，透過藍黑的咒力去感受自己的靈魂，觀測那無法用視覺感受到的物質(zhì)。

束縛是最妖艷的花，搖晃著根莖朝她挑釁。

束縛成立，不可更改，無法破除，它是絕對的規(guī)則，即使是千年來最強大的咒術(shù)師，也不能將其擺脫。

加茂楓毫不在意地注視著它，置身于黑暗之中，與其遙遙相望。

它不是單純的束縛，它是加茂一族為她安排的命運，無論春秋更替，無論日月變化，它永遠伴隨著她，帶她走向黑暗的深淵。

當(dāng)已經(jīng)知道未來一輩子的命時，你的想法是什么？

被框架框死，被綁定，永遠甩不掉他人為你扣上的枷鎖，絕望地，無望地，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活過一天算是一天。

又或者，對這樣的未來徹底死心，一了百了。

加茂楓緩緩睜眼，她看見血線在空中飄蕩著，穿針引線將眾人織起。

心里總有一股陰霾揮之不去，似一團烈火，燒得人心肝脾肺都在顫抖。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剛降生的時候，面對黑暗的恐懼，和一雙溫暖的手。

她用很差很差很差的視力，看到了加茂夫人溫柔的雙眼，觸摸到了她溫?zé)岬闹讣狻?/p>
如果沒有那樣溫暖的手，沒有那樣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現(xiàn)在又會是什么模樣呢？

加茂楓對著那道束縛緩緩閉上雙眼。

沒錯，為了加茂一族的未來，腐敗的思想必須更改，一切糟粕必須剔除，那些偏見惡念和壓制都不該存在。

這里需要更溫暖，更柔軟的東西。

一切都是為了加茂，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利益。

她一定，會讓加茂一族變得越來越好。

因為她永遠忠于加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