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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柳城、外城南區(qū)、臨江坊。
大門牌匾之上，字跡清晰，鐵鉤銀劃，書有三字監(jiān)天司。
往往各方勢力，稱呼此處為臨江司。
根據(jù)監(jiān)天司的編制，為首之人，稱掌旗使，授令旗，須上報府城，登名入冊。
麾下有十二人，稱為小旗，領(lǐng)俸祿，不入冊。
另設(shè)主簿一人，負(fù)責(zé)掌管文書及抄錄名冊等事務(wù)，此人則是由負(fù)責(zé)整個南區(qū)的外南司選定。
至于其他，如書吏、倉使、膳房、雜役等人，則由各坊分部，自行安排，外南司并不干涉。
“臨江坊新任掌旗使，已經(jīng)定下了。”
就在這時，一名中年人，低聲說道“如先前所料，正是那位協(xié)助巡夜使辦案的‘五爺’?！?/p>
他衣著樸素，頗有書卷之氣，正是在三年前，外南司選定的主簿。
但是這三年，臨江坊掌旗使空置，由青山坊梁虎代任。
此刻，梁虎就坐在上方主位，微微含笑，未有開口。
他的目光，掃過了下方十二小旗。
“臨江坊從來便只有梁掌旗使?！本驮谶@時，一個中年人，昂然說道。
“我等只知梁掌旗使，不識所謂五爺?！庇钟星嗄?，大聲開口。
“三年以來，梁掌旗使監(jiān)察青山及臨江二坊，諸事順暢，功績顯赫?！?/p>
又有個年輕人，昂然說道“正南城門的周統(tǒng)領(lǐng)、臨江坊的坊正、巡日使及巡夜使，哪家不服？”
“本地各家勢力，以及來自于各地的外來商隊，哪家不是在梁掌旗使的指點下，和氣生財？”
“外南司，無端換來一人，豈不是讓原本安定繁榮的臨江坊，陷入混亂之中？”
“楊主簿，你是從外南司下來的，理應(yīng)知曉臨江坊的實際狀況，該要向上報知才是?！?/p>
隨著這年輕人開口，卻見邊上那名主簿，臉色平淡，似乎早有所料。
而梁虎此刻才喝了一聲，說道“不得無禮！臨江坊得以安然穩(wěn)定，豈是我梁虎的功勞？乃是臨江坊內(nèi)，各方上下，齊心協(xié)力，方有今日！其中更有楊主簿，及諸位小旗的功勞……”
他這樣說來，又看向楊主簿，歉然說道“先前是這些弟兄們無禮，楊主簿勿怪。”
楊主簿神色平靜，說道“梁掌旗使言重了?！?/p>
梁虎點了點頭，卻嘆息了聲，說道“只是臨江坊的狀況，您也知曉，梁某擔(dān)心，新來的掌旗使，過于年輕，閱歷經(jīng)驗淺薄，恐未能勝任?！?/p>
楊主簿吐出口氣，問道“那么梁掌旗使的意思？”
梁虎拱了拱手，說道“梁某考慮，再留個一年半載，教導(dǎo)這位五爺，免得他處事不周，臨江坊出現(xiàn)錯漏，您也知曉，近來是多事之秋……”
楊主簿面色冷淡，緩緩說道“若是那位新任掌旗使愿意，自無不可。”
梁虎笑了聲，說道“無妨，梁某自會與他交談，只是臨江坊內(nèi)有些事情，楊主簿上報之時，便也不必過于詳細(xì)了?！?/p>
楊主簿抬頭看了一眼，心頭終于明白。
那位新任掌旗使未到，這一場戲，先演給了自己。
梁虎有意壓服那位號稱五爺?shù)男氯握破焓?，繼續(xù)兼掌二坊職權(quán)。
但卻還是有所顧忌，所以不愿讓自己如實上報給外南司。
“關(guān)于此事……”
楊主簿聲音未落，卻發(fā)現(xiàn)梁虎面上的笑容，驟然僵滯。
見狀，他不由得轉(zhuǎn)頭往外看去。
他并不是武夫，并沒有感知到外邊的動靜。
但他卻對梁虎頗為熟悉。
以梁虎此刻的反應(yīng)，必是門外來人，而且是不愿見到的人。
眾人目光盡數(shù)匯聚于門外。
便見一人，在烈日映照之下，緩緩走來。
黑袍金絲，如陽光璀璨。
身材挺拔，氣態(tài)昂揚。
左腰掛著長刀，刀鞘墨黑。
右腰掛著小弩，并配有箭囊。
他神色冷漠，腳步輕緩，抬腳跨過了門檻，進(jìn)入大堂之中。
“來者何人，膽敢擅闖臨江司？”
小旗當(dāng)中有一名中年男子，驟然大喝，語氣冰冷。
“……”
來人眼神如舊，左手一揚。
他手中握有一桿小旗，上書臨江二字。
場中眾人，神色如常。
尤其是先前呵斥的那個中年男子，甚至眼中多了三分譏諷。
其實當(dāng)林焰走來的時候，眾人看見他這一身監(jiān)天司掌旗使特有的袍服，便已知曉了身份。
只是這一聲呵斥，便象征著臨江司對于這位新任掌旗使的態(tài)度。
這下馬威也太粗劣了……楊主簿這樣想來，微微施禮，道“臨江司主簿楊忘，見過掌旗使?！?/p>
這一聲，便也代表了他的態(tài)度。
于是梁虎及麾下十二小旗，面色都變得頗不好看。
尤其是那十二小旗當(dāng)中，更有數(shù)人對他怒目而視。
“這位便是五爺？”
梁虎笑了一聲，坐在上方，拱手道“在下梁虎，青山坊掌旗使，兼任臨江坊三年，終于等來新任掌旗使，為梁某分擔(dān)一二，實在歡喜?！?/p>
他右手一擺，喝道“還不快給五爺賜座？”
當(dāng)下便有一名小旗，搬來椅子，恭恭敬敬，請五爺落座。
“……”
林焰神色平淡，看著身側(cè)的椅子，又抬頭看了看上位的主座。
嘆息了一聲，收起了臨江旗，插在腰間。
然后他緩緩伸手，在眾人的注視下，握住了刀柄。
驟然一道亮光！
刀已出鞘！
那椅子裂作兩半！
場中氣氛，驟然凝滯。
而林焰的刀，緩緩偏移，指向上方，平靜道“從老子的位置上，滾下來！”
“五爺，梁某此來，乃是為了助你……”
梁虎怒而開口，然而心中忽然一凜。
他眼神微變，聲音越來越低。
因為他清晰感應(yīng)到了殺機(jī)。
也想起了對方近來的稱號。
他恍惚之中，只覺一股寒意，籠罩全身。
恍惚間，似乎有個聲音告訴自己。
要么整個人滾下來。
要么，人繼續(xù)坐這兒，頭滾下來。
“……”
在沉寂的氣氛之下。
眾人一時之間，深感寒意。
就連忠于梁虎的十二小旗，此刻也只覺寒意襲人，欲要開口聲援，卻覺渾身僵滯。
這位新任掌旗使，比傳聞之中，更兇悍得多！
他們目光都不自覺朝著梁掌旗使看去，卻發(fā)現(xiàn)在刀鋒所指處，直面鋒芒的梁虎，臉色變得極為古怪。
在下一刻，他緩緩站起身來。
而十二小旗的心，則不由得沉了下去。
梁虎緩緩側(cè)身，退到了邊上，鐵青著臉。
林焰刀未入鞘，只提著刀，走到上位主座，緩緩坐下，俯視眾人。
目光掃過，眾人不敢迎接，紛紛垂首低眉，不敢直視。
烏合之眾……林焰心中這般想著，眼神如常，最終落在左側(cè)下方的梁虎身上。
“梁掌旗使，來我臨江司作客，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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