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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咳了一聲,結(jié)結(jié)巴巴出來道:“花魁已經(jīng)見過各位貴客了,各位……”
來這兒的都懂規(guī)矩,立馬有華服公子哥不甘地從袖口掏出一個錦盒,迅速打開,盒子里亮起了白光。
百姓一陣驚呼。
盒子里是一顆漂亮的夜明珠。
“家父經(jīng)商,偶然覓見這一顆夜明珠,送予花魁娘子,還望花魁娘子抬愛!”那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薛景閑。
其他人也都送禮的送禮,報銀子的報銀子,錢少的也都假裝不經(jīng)意地展示了下俊俏的面龐。
畫舫樓和別處不同的就在這兒,是姑娘選男子,任你錢多,寶物珍貴,姑娘不喜歡,就是沒用,樓里也絕對不會『逼』迫。
是以上渡口的不是風(fēng)流俊俏的才子,就是富貴『逼』人的公子,少有酒囊飯袋,令人賞心悅目。
琳瑯滿目的東西呈上,花魁卻瞧都沒瞧上一眼,若有若無地看向了薛景閑。
薛景閑笑道:“在下只有五百兩,可加上這張臉,這片膽,這顆心,娘子可否行行好?”
“呵,五百兩就想上花魁的船?”
“這張臉沒帶銀子怕也是有姑娘要的哈哈哈!”
“哈哈答應(yīng)他!江公子有什么好!”
百姓就喜歡瞧明珠蒙塵,高不可攀的江公子輸給了個風(fēng)月之地的女子,想想就叫人心頭暢快。
花魁是知道他那尷尬身世的,可她又豈會像尋常百姓那樣庸俗,英雄不問出處,她非但沒因他是野種而避之不及,反倒心頭生出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憐愛。
他是野種,自己又何嘗是好人家?人非要嘲他,瞧不上他,她偏要抬舉他。
思及此,越發(fā)大膽,紅著臉,剛要應(yīng)聲,身后那個坐姿雅然的男子忽然甩開扇子。
花魁這才注意到還有一人,先前甜言蜜語,她都忘了還有一人她沒問,這怕是要惱了,花魁立刻朝那個白衣男子看去,禮貌道:“奴家失禮,公子可有話要說?”
她雖是在同白衣公子說,眼眸卻還落在薛公子身上。
江熙沉并未相迎,甚至并未站起,扇開折扇道:“小生不才,這張臉比不過薛公子,不過銀子倒是要多少有多少,不知花魁肯否讓小生上您的船?”
薛景閑驀地回頭。
周圍愣了愣,笑聲如雷,這定是惱了,故意要和薛公子過不去了。
換了旁人也要惱的,雖是裝束不起眼,好歹是客,卻被忽視這般久,花魁瞧上的還是個岷州來的窮小子,除了樣貌和油嘴滑舌,處處不如人,旁人哪里甘心?
花魁禮貌笑道:“多謝公子抬愛,奴家謝過了,只是千金易得,情郎難求……”
她暗瞥了眼身側(cè)的薛景閑,回道:“還望公子海涵,奴家日后定當(dāng)請酒賠禮?!?/p>
這便是拒絕了。
話說到這份上,也不算失禮,白衣公子笑道:“不問問數(shù)目么?”
“既不打算要,便不該問,多少數(shù)目,奴家都——”
收到老板娘不間斷的都快抽抽了的眼神的暗示,花魁不得已才耐著『性』子道:“公子有多少——”
江熙沉收了折扇,唇角含謔,道:“五千兩?!?/p>
岸上的呼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百姓嗷嗷『亂』叫。
五千兩什么概念,自給自足的人家,一年的開銷也就幾兩銀子,普通官宦,明面上的年俸也就幾十兩,五千兩能養(yǎng)兩千來個普通百姓一年了。
花魁到嘴邊的拒絕之語咽了回去,咳嗽一聲。
薛景閑臉『色』微變。
他倒是有銀子,別說區(qū)區(qū)五千兩,就是十萬兩也拿得出,只是……
好家伙,好巧不巧踩到他的痛處了,他有錢不能花。
那錢來路不正不說,一個岷州野種一進(jìn)京一擲千金,不肖第二日,就會有無數(shù)大人物的眼睛悄悄盯上他。
花魁一時沉默了,渡口上的人、案上的百姓紛紛『露』出了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
薛景閑眨眼面上極自然地浮現(xiàn)焦急之『色』:“娘子……”
江熙沉左手握著折扇,扇柄拍著自己的右手,風(fēng)輕云淡得很,像是五千兩對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這等氣度,頓時讓無數(shù)人注意到了他。
他衣著謹(jǐn)嚴(yán),『露』出來的那雙手卻骨相極佳,十指白皙修長,在水墨折扇的襯托下,越發(fā)惹眼,想叫人握上一握。
有這樣一雙手,難免讓人想象他斗笠下是何等驚艷的容顏,是否真如他所說,比不過薛公子。
花魁見慣了達(dá)官顯貴,眼下盯著白衣男子細(xì)瞧了瞧,越發(fā)覺得自己之前失禮,這人雖是低調(diào),可細(xì)節(jié)之處處處透著富貴,氣度不凡,自己之前忽視,怕是得罪了這位貴人。
可她到底不是一般人,又是出了名的任『性』,誰要是拿錢砸她,就是侮辱她,瞧不起她,把她當(dāng)個玩物,她在最初的猶豫意動后,又看向了薛公子。
她比薛公子還大幾歲,這會兒甚至起了幾分母親對孩子般的回護(hù)之意。
花魁直接無視眼睛都要抽筋了的老板娘,不管不顧道:“奴家先前實(shí)在失禮,有眼不識泰山,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奴家計較,改日公子來畫舫樓,奴家一定親自下船接待,只是今日,我既答應(yīng)了薛公子,就是五千兩……”
岸上嘩然,這花魁果真同其他女子不一樣,五千兩都動不了她的心,一時無數(shù)清貧男子紛紛意動,只等下月花魁船靠岸,求花魁憐愛。
薛景閑心道這倒是個千金難易其心的好姑娘,自己這倒是混賬了。
幾次三番被拒絕,那白衣公子倒是不氣不惱,又甩開折扇,淡笑道:“一萬兩。”
周圍是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薛景閑本已有些輕松的神情僵了,表情差點(diǎn)失控起來,驀地回頭看著那個云淡風(fēng)輕的男子。
什么鳥人?
什么時候不能搶,非要現(xiàn)在,非要和他?
就差那點(diǎn)面子?
裝什么裝?
老子真要砸起錢來,你算什么東西……
薛景閑深吸一口氣,壓住了幼稚的嘀嘀咕咕,道:“這位兄臺這就不對了,怎么能強(qiáng)人所難呢?一身銅臭味,只會砸錢,懂不懂情?”
江熙沉一哂:“不懂,所以這不是花重金喊花魁娘子教教我么?!?/p>
岸上哈哈大笑。
“……”薛景閑道,“兄臺非得奪人所愛?”
江熙沉挑眼道:“奪人所愛?花魁娘子不是還沒選呢么?她要是選了我,豈不是薛公子死纏爛打?”
“……你以為誰都稀罕你那一萬兩?”薛景閑猶記得目的,不想和他掰扯下去,佯委屈地看向花魁,“娘子……”
花魁心不在焉地沖薛景閑微笑:“……沒事的?!?/p>
薛景閑放下點(diǎn)心,花魁瞧都不再瞧他一眼,看向了那位白衣公子,眼睛微亮:“公子可當(dāng)真?”
薛景閑:“…………”
白衣公子輕笑了聲,拍了拍手,很快,龜|公領(lǐng)著一群人下來,萬兩銀子分幾人端著,呈在了花魁的眼前。
花魁迫不及待地往下走了兩步,稍有些矜持地回收了收,掀起托盤紅布的一角,往里瞥了一眼。
岸上嚎呼,那一閃而過的金光銀光刺到了他們的眼睛,輕易煽動了他們心底最樸實(shí)的欲望。
眾人看白衣公子的眼神登時不一樣了起來,里頭充滿了艷羨、探究、攀附、敬畏……
江熙沉心嘆,果然還是錢好啊。
花魁原本疏離矜持的笑都熱絡(luò)甜蜜起來:“公子。”
這便是選定了。
江熙沉終于站了起來,在畫舫船侍女恭敬的迎接下,眾目睽睽之下走向了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
經(jīng)過薛景閑時,故意停下,睨了他一眼,用扇柄敲了敲他肩膀,低聲道:“薛公子,一萬兩買你這張臉,你這臉,真值錢啊?!?/p>
薛景閑心下又氣又笑,怎么會有這種鳥人,面上一臉不屑地看著眼前人。
他比自己要矮半頭,身形清瘦,抬頭用折扇敲他肩膀之際,身上淡淡的冷香隨著細(xì)微的風(fēng)動傳來,薛景閑還沒來得及去體會,心頭就是一動。
江熙沉離得近了也愣了愣,薛景閑身上的味道很干凈清冽。
他對氣味尤其敏感,在煙花之地久了,這地兒男子身上該有的味道他都知道的,不是脂粉味,就是酒熏味,再不然還有一些更難以言說的。
薛景閑身上卻隱隱透著書卷墨香。
可他又哪里是讀書風(fēng)雅之人。
薛景閑回過神來,為自己一瞬間的走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嗤笑道:“我這張臉還值一萬兩,兄臺呢?都不敢『露』出來見人,怕是要嚇著花魁姑娘的?!?/p>
老板娘聽見這句,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扶花魁回船。
江熙沉一笑:“這就不牢薛兄費(fèi)心了,薛兄臉值我一萬兩,情么?你覺得呢?”
薛景閑雖是瞧不見他面容,但還是能感受到他帶著揶揄戲弄的眼神。
這就是在諷刺他之前那句情懂不懂了。
他一共付了一萬兩,臉值一萬,情便是分文不值了。
薛景閑心下一嘲,他倒是重財輕情,也懶得和他計較,江熙沉睨了他一眼,被龜|公姑娘們百般逢迎著上了花魁的畫舫船,帶去岸上一陣艷羨的起哄嚎叫。
薛景閑看著逐漸遠(yuǎn)去的畫舫船,眼底微微流『露』出幾分不可思議。
怎么會有這么氣人的人。
莫名奇妙。
他可沒得罪他,他莫名其妙壞了自己好事不說,居然還陰陽怪氣地嘲諷了自己一通。
什么鳥人,有幾個錢而已,你要是知道我薛景閑……
薛景閑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幼稚,暗抹了把臉,眨眼又淡定從容起來。
沒空跟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計較。
被壞了事也沒關(guān)系,他還有后手。
他面『色』不改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