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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拐上大路后,大巴車便朝著目的地一路狂奔。
路上時不時便能看見逃難的車輛,以及附近村里的村民變異成的喪尸。
周安安也看過一些喪尸類的電影和小說,里面的形象基本都是外形恐怖,行動遲緩,除了數(shù)量多和感染性強(qiáng),不容易打死之外,并沒有太大的攻擊力,單打獨斗時主角往往都會贏。
但一路上看見的喪尸們,外形與正常人其實沒有太大區(qū)別,身上會有一些新鮮的傷口。
比較特別的,是他們那股強(qiáng)烈的攻擊性,看起來就像一頭發(fā)狂的野獸,只要發(fā)現(xiàn)沒被感染的人,就會不顧一切地攻擊他,甚至四肢著地的奔跑。
周安安親眼看見好幾輛小汽車,就在這樣的攻擊下被掀翻了。
好在大巴車體型足夠龐大,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
陸垣坐在副駕駛位上,一開始還點評她的車技,后來大約太累,坐著便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像雞啄米。
他和顧昭不一樣,顧昭對她好,兩人之間仍有強(qiáng)烈的距離感。
陸垣的氣質(zhì)更隨意,哪怕他嘴里說著嫌棄的話,一見面就喊她豬,也像朋友間的打鬧,不會放在心上。
周安安將空調(diào)的溫度稍微調(diào)高了些,認(rèn)真開車。
三個小時后,陸垣醒了,捂著肚子說:“好餓?!?/p>
周安安道:“食物在后面,給你鑰匙開門,想吃什么自己拿?!?/p>
陸垣走進(jìn)后半截車廂,鼓搗了一陣,拎著一條臘肉出來,張嘴便啃。
周安安從后視鏡中瞥見,連忙制止。
“你拿那個做什么?還是生的啊,吃別的?!?/p>
陸垣問:“吃什么?”
她見前后并無喪尸的蹤影,將車靠邊停下,去后車廂里挑選。
按照陸垣所交待的,她囤了兩人能吃一個月的食物。
其中分為保質(zhì)期長的,和保質(zhì)期短的。
保質(zhì)期短的放在冰箱里,吃東西自然從它們開始吃。
她拿了兩個蘋果,兩盒鮮牛奶,一只烤鴨,還有兩個巧克力夾心牛角包。
她還囤了個電飯煲,將烤鴨放在里面加熱,眼睛余光瞥見陸垣走了過來,忙說:“你可別啰嗦,這個東西費不了多少電,你要是扔掉它我跟你急?!?/p>
廚房在陸垣的反對下沒有了,她留個電飯煲不算過分吧?
陸垣卻沒有看電飯煲,指著烤鴨問:“那是什么?”
“烤鴨啊,烤熟的鴨子,你沒見過?”
他搖頭。
她忽然想起他是末日后一百多年才出生的,并且出生后一直生活在嚴(yán)寒中,許多動植物都抵擋不了那樣的溫度,食物一定非常匱乏。
周安安問:“你從小到大,吃過什么食物?”
他的回答一只手都能數(shù)出來,“海豹肉,豆粥,面餅,大部分都是這些?!?/p>
豆粥她已經(jīng)見識過了,另外兩項她雖然沒見過,但聽名字也知道和美
食兩個字無關(guān)。
看來第一次見他發(fā)朋友圈吃的炒飯和咸蛋,已經(jīng)算是末世時期的頂級美食了?
可憐的娃呀,嘖嘖。
“今天讓你過個年?!?/p>
周安安將烤鴨放進(jìn)去,加了點水,打算給它燜熱。
幾分鐘后,掀開鍋蓋,熱氣夾帶著香氣沖進(jìn)他們的鼻腔。
陸垣一向傲嬌的像只公雞,這一刻終于垂下了雞冠子,眼睛都看直了。
周安安隱約抓到他的痛點,在心中竊喜,表面裝作豪爽大方,撕了條鴨腿放他碗里,說:“吃吧?!?/p>
陸垣半點不客氣,抓起來就往嘴里塞。
周安安開始啃另外一條腿,坦白說,烤鴨這樣加熱不合適,水把皮都泡軟了,肉也軟塌塌的,一點都不焦脆。
但她這邊還沒來得及啃下第二口,陸垣那邊已經(jīng)連骨頭都嚼完了。
看他那餓虎撲食的樣子,周安安擔(dān)心他啃上癮了給自己來一口,趕緊把剩下的烤鴨連同電飯煲一起推給他。
“別急,都是你的?!?/p>
陸垣繼續(xù)開吃,周安安突然忍不住想,末世里食物那么匱乏,他們該不會……吃人吧?
她打了個寒顫,斗膽試探他:“人好吃,還是鴨子好吃?”
陸垣百忙之中翻了個白眼,“想知道,自己啃自己一口試試?!?/p>
看樣子是沒吃過……她松了口氣,也加快速度吃自己的鴨腿,再慢恐怕連這點也沒有了。
陸垣吃完烤鴨,又吃牛角包,最后兩三口啃光蘋果,一口氣喝完奶,終于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飽嗝。
“吃飽了嗎?這個也給你吧?!?/p>
周安安將自己的蘋果遞過去,他轉(zhuǎn)眼啃得只剩核。
她笑瞇瞇地問:“我對你好不好?”
陸垣悠悠道:“滿分十分,給你八分?!?/p>
“還有兩分扣在哪兒?”
“扣在笑得太猥瑣?!彼钢杆谋亲?,“說,你有什么目的?”
周安安氣得半死,“你才笑得猥瑣!照顧隊友不是天經(jīng)地義么?我能有什么目的?”
“真的?”他顯然不相信。
“你就是自己太陰暗,才看誰都陰暗。”
陸垣摸了摸下巴,忽然說:“我記得你一開始跟個鵪鶉似的,現(xiàn)在怎么伶牙俐齒的?”
“被你訓(xùn)練出來的唄?!?/p>
認(rèn)識陸垣后,她一個月說得話比一年還多,也敢于向別人提要求了,比如……
 “飯是我做的,你吃了四分之三,是不是該洗碗?”
“我是傷員。”陸垣靠著椅子裝柔弱。
“你的飯量一點也不像傷員?!?/p>
“我這是外傷,又不是內(nèi)傷,就是要多吃飯,吸收營養(yǎng)才好得快。”
周安安無言以對,也確實狠不下心忽略他的傷,認(rèn)命地去洗碗。
“那是什么?”
陸垣指指車窗旁邊的三個小盆。
“你點名要的花啊。()”
他不說周安安都差點忘了,走到花盆旁邊,一一給他介紹:
“這是雛菊,我最喜歡的花了,雖然不開花的時候就像一團(tuán)雜草,但它開得花又多又密,看見就會讓人有幸福的感覺。而且還很實用,曬干能泡茶喝。這是月季,它的品種叫果汁陽臺,你看它花朵是橙黃色的,像不像橘子汁??()?『來[]♂看最新章節(jié)♂完整章節(jié)』()”
陸垣點點頭,皺眉看向最后一盆,“那這個呢?這個也算花?”
“這就是仙人掌啊,你肯定在電影里看過吧?別看它現(xiàn)在沒開花,等長大了還能結(jié)果呢?!?/p>
陸垣看著那圓乎乎長滿刺的形象,實在愛不起來,撇撇嘴繼續(xù)看前面兩盆。
“真好看……”
他伸手撫摸嬌嫩的花瓣,周安安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有很多傷疤。
在那個世界,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砰砰砰——
有喪尸追來,不停撞擊車輛。
她趕緊洗了碗,回到座位上繼續(xù)開車趕路,這時發(fā)現(xiàn)陸垣把月季花也抱在了懷里。
“這玩意兒有刺?!?/p>
她提醒道。
陸垣看花的眼神很溫柔,“這點小刺,不怕。”
她聳聳肩,專注看路。
下國道后,路上的車輛明顯減少,最后幾乎只剩下他們這一輛。
隨之變化的,是道路兩旁的樹木,逐漸密集成一堵高達(dá)上百米的墻,將外界與道路阻隔開。
這片森林是有名的風(fēng)景區(qū),大學(xué)時學(xué)生們還組織過來這里踏青。
當(dāng)時周安安沒有朋友,天天放學(xué)就去食堂兼職刷碗,理所當(dāng)然的被遺忘在名單外。
只記得同學(xué)們回去后,興奮地討論了好幾天,許多人都在朋友圈發(fā)了照片。
原來這里這么大,像進(jìn)入原始森林一樣……
在高大的樹木映襯下,大巴車都顯得渺小起來。
風(fēng)景點有個好處,就是路修得特別平坦。
周安安一直往里開,直到天色暗下來,前方的柏油大路變成兩條泥巴小路。
“就停在這里吧。”陸垣說:“大巴車體積大,開太窄的路容易卡住?!?/p>
周安安開一天車也累了,把大巴車停在一株將近二十米高,兩米粗的香樟樹下。
樟樹有一種獨特的香味,能驅(qū)趕蚊蟲,聞著讓人很安心。
她起身走向后車廂,陸垣眼巴巴地跟過來。
“要做晚飯了嗎?吃什么?我覺得可以繼續(xù)吃烤鴨。”
她無語地轉(zhuǎn)過身,“我能不能先洗個澡?”
陸垣做了個OK的手勢,后退幾步示意她去。
周圍沒有喪尸,周安安放心地打開燈,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她感覺末日降臨后比降臨前還輕松點。
降臨前每天忙這忙那,提心吊膽,現(xiàn)在陸垣到了,他們也順利轉(zhuǎn)移到安全地點,周圍風(fēng)景還那么好,分明像度假一樣。
唯一不好的是
(),她得跟陸垣睡在同一個車廂里。
當(dāng)初應(yīng)該堅持做兩個房間的,要尷尬死了……
她吹干了頭發(fā),穿好衣服打開門。
陸垣正坐在他的床上,還在看月季花,活像抱了個大寶貝。
兩人的床頭都有一盞小燈,暖黃色的燈光照耀著他輪廓分明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快要垂到胸口的大胡子。
周安安恍惚間感覺自己看到了列夫托爾斯泰。
“你真的不考慮刮一刮胡子?”
她的審美已忍無可忍。
陸垣終于松開月季,護(hù)住自己的胡子。
“你不如讓我裸奔?!?/p>
“……”
周安安沒他臉皮厚,只好認(rèn)輸,權(quán)當(dāng)自己是個瞎子,準(zhǔn)備晚飯去。
烤鴨是沒有的,這個容易壞,她只買了一份。
晚飯是速凍餃子,鲅魚餡兒的,陸垣一口一個吞得很香。
吃過飯,兩人各自躺在床上,拉上了簾子。
周安安企圖玩手機(jī)轉(zhuǎn)移注意力,可惜沒網(wǎng),連電視都看不了。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既然沒死,怎么不回我消息?”
害得她擔(dān)驚受怕。
陸垣沒回答。
“喂,人呢?”
她叫了兩聲仍沒人應(yīng),躡手躡腳地下床掀開簾子。
陸垣居然已經(jīng)睡著了,枕頭旁邊還擺著他的寶貝月季。
“也不怕半夜翻身把自己扎成麻子……”
周安安將花挪到地上,關(guān)了燈,回自己床上,戴著耳機(jī)聽下載好的歌。
黑暗中,陸垣睜開眼睛,靜悄悄地將花又搬了回去。
晚安——他用唇形無聲地說。!